通判方宁在龟岬和孔峰分手后,跟着何盾乘船去了金银滩。他本是去了解金银滩防灾情况,却不料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而且,文质彬彬的他,居然操刀杀了一名倭寇!
上过沙场杀过倭寇,方宁的世界观轰然剧变!
他多么佩服孔峰的英勇无畏,痛惜他的壮烈悲情,就有多么痛恨、不屑沈浮的无耻!
探花郎又如何?四品殿州知府挂从三品衔又如何?次辅的乘龙快婿又如何?皇亲国戚八皇子的舅舅又如何?
不过奸佞之徒耳!
方宁义无反顾,雷厉风行,挑起了代理知府和通判双重重担!
首先,府衙成为英烈停灵之地,供百姓瞻仰悼念!
其次,事急从权,他命令镇守龙坎船坞的正六品校尉扈加暂代孔峰将军的职务,统帅殿州水军!当方宁将孔峰用生命扞卫的水军之印交到扈加的手上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悲愤交加,血脉贲张!
再次,方宁下令,非常时期,殿州府城闭城半月,非他手书命令不得打开城门,以防倭寇、海盗趁乱入城作恶!他还命衙役、捕快和青壮灾民组成联防队,四处巡查,防止抢劫烧杀等恶性案件的发生。
他还命令以工代赈,将灾民组织起来,男人埋葬尸体,清理废墟,疏通沟渠,整理道路,清洁水源,修建住房;女子熬粥熬药,照顾伤者、病患、老人、孤儿,洗衣缝被等。
他还拍板,将从沈浮家查抄的赃银中的五万两,抵作苏澜交给殿州的盐税补贴,全部充作紧急救灾款!
堆福官民连夜捐款捐物,纾困解难。罕岩思、娜木嘎夫妇;叶恭、伍氏夫妇;林氏;苏怡;方宁;耿帅等都慷慨解囊。苏澜还以父亲和自己的名义,共捐粮二百石,草药、衣物若干。
方宁的夫人和娜木嘎、伍氏、卞旻的夫人易氏等女眷连夜在府衙门口熬粥、熬药。
欧阳夫人带着女儿别小婉、卞琪和方宁的女儿方茹在回春堂义诊、发药。
总之,经过大灾初期的混乱和恐慌之后,民心迅速稳定下来。
金银滩上,水军们正跟吉发、何盾、李冲、唐港等人打扫战场,准备重新晒盐。
甄琥早就带来堆福县城一切安好的消息。
汉马也带来邓谦和关起、华松等人的口信,货栈、酒楼安然无恙。邓谦正在收购粮食、草药,确保殿州救灾!
九月初六当晚,方宁一边在县衙为英烈们守灵,一边处理救灾事项,一边整理审讯笔录,赶写奏折。
苏澜也在府衙一边守灵,一边奋笔疾书。她是正二品县主,虽说这只是品爵,并非官位,但她还是有权具折上奏陈情的!
然而,子夜之时,苏澜突然一个激灵,然后惊叫道:“全园,有谁知道全园的情况?”
众人面面相觑。这才发现,竟然无人知道全园的消息!
而且,也没有全园任何人来报信!
苏澜心急如焚,眼皮狂跳,几息之间,鼻翼、嘴角就爆满了燎泡!她惴惴不安道:“初一下午,老爷子把全园护卫都给了我,全园成了空城!暴风雨来得太急,只怕吉家铺的护卫来不及赶到全园!”当即就要方宁大人手书,打开城门,要连夜赶往全园!
但方宁却死活不肯:“城外情况不明,又是深夜,为着县主生命安全,为着将军的嘱托,我绝对不会下令开门!”
苏澜急火攻心,全身火烫,头痛欲裂,还胡言谵妄,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把大家吓得够呛。最后甘甜、常乐和卫五、卫六强行将她护送回刘府。
看到苏澜病倒,又得知全园杳无音信,苏怡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不敢惊动林氏,只得催人去请欧阳夫人。
欧阳夫人急匆匆赶来,把完脉,赶紧开方煎药。
药端上来,苏澜几口喝完,还命令常乐,立刻去找方宁大人要出城手书。还说,即使明天病得要死也必须将她捆绑在马上去全园!说完又晕倒了!
常乐立刻去找方宁大人提前开具出城手书;甘甜和苏怡则准备马车。因为,以苏澜的病情,她明早可能没法骑马。
第二天凌晨,天刚蒙蒙亮,苏澜从噩梦中惊醒,浑身汗透。她一骨碌翻身起床,突然眼冒金星,差点摔倒。刚想喊人,却发现嗓子像着了火一样,那滋味很像当初被十三太保中大太保李勉的金丝线勒颈,嗓门火烧火燎地那种灼痛!
苏澜知道自己这是上呼吸道感染了,立刻从空间拿出药丸。
甘甜和吉春儿听到动静,赶紧进来,还拿来温水。苏澜一口气喝了三杯,吃了药,这才好过一些。
苏澜赶紧洗澡,又被苏怡强行灌了小半碗燕窝粥。她不肯坐车,非要骑马,众人拗不过,只好妥协。
苏澜带着甘甜、常乐、杀四、甄琥、卫五、卫六,还有康重等全园六十多名护卫,往南城呼啸而去。夏松、夏柏留在了刘府护卫;而覃龙则跟着苏澜出城,准备去上李厝看望、照顾兄弟覃虎。
府兵头领仔细检查了方宁大人的手书印信,这才命人开了南城。
一出城门,苏澜等人就倒吸一口冷气!只见曦光中,南城城墙水淹的痕迹赫然醒目,足有四米多高!再加上城墙建在两三米高的海边岩石上,可见台风袭击时,殿州海岸的惊涛高达六米多!以此推算,起码是十五级以上的超强台风,海浪应该是高达十五米以上的极值巨浪!想像中,惊涛骇浪,排山倒海,所到之处,如千军万马,摧枯拉朽!
众人不禁仓皇变色。
好久,甄琥才颤声道:“幸而几十年前,殿州城修建时,基座用石条砌筑,先是用黄土一层层夯实,坚固耐久;然后里外两面又砌上城砖,用白灰和着糯米浆抹缝,浑然一体,坚如磐石,这才能够扛过这滔天巨浪……”
康重也凛然道:“之前,殿州城屡次被倭寇、海盗摧毁、洗劫,后来朝廷下狠心,出重金,历时数年才修好此城!”他怆然道,“当年为了修城,许多百姓服徭役劳累过度而死……”
苏澜不禁肃然起敬。殿州城是悲情的城,更是英雄的城,不倒的城!
接下来的行程令人苦不堪言!因为海水漫岸,倒灌内陆,田地淹没无数,有许多村庄沦为泽国!海水如今虽然远溃,但滞留在水坑低洼之处的海水沉积下来,以后必定损坏田地,沙化碱化!当下却是泥泞湿滑,尤其是,道路上满是随波逐流而来,却来不及回归大海的尸横遍野的鱼鳖。在太阳和海风的多重作用下,臭气熏天,令人作呕!
虽然出了南城,就是一条官道直达石寨港,可现在,这条官道已经面目全非。到处是黄土海泥,枯枝烂叶,残橼破瓦,动物腐尸。更令人惊诧的是,官道上甚至还翻倒着几条破船,里面空空如也。不用说,人和物都葬身大海了。一些面黄肌瘦的难民正扶老携幼地蹒跚行进……
苏澜无比悲怆。天灾人祸,殊为不易!看来得加紧、加强救灾各项事宜!
到了上、下李厝,苏澜更是心痛。只见两村低洼处的房屋全部浸泡在水中!所幸将军府等大部分房屋地势较高,躲过了这场灾难!
苏澜哽咽着对覃龙道:“今日我得去石寨港。你好生照顾覃虎兄弟,也告诉曾管家,给上、下李厝的村民安排好住宿、吃饭、穿衣、治病,不得有一人没饭吃、没衣穿、没房住……”
他们再次启程,往石寨港而去。一路所见,满目疮痍。众人戚然。
他们还看到路边有三匹倒毙的马匹,远处山坡上还有两匹受伤的马。
众人惊诧不已。康重的手下有人去看了死马,还把两匹受伤的马牵了回来。康重神色凝重地道:“马屁股上有我们全园、吉家铺的标记!我们的马怎么会在这里?”
苏澜的心越来越沉重,也越来越焦虑,越来越担心。
眼看着石寨港近在眼前,跑在最前面的杀四却突然勒住缰绳,手指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坡,脸色大变道:“县主,您看……”
放眼望去,只见官道旁不远处的小山坡上,有两路人马正在持械对峙。而且,这些人苏澜大多认识!
坡上有三男一女。男人是全园和吉家铺的护卫,女人是阎村那个陶玉的情人阎满的娘子小茶。
坡下有五男一女,苏澜只认识其中的一男一女,正是沈琼娘和她的堂弟沈四憨;还有四个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苏澜却从未见过。
此外,坡上、坡下还躺着五、六个人,都一动不动,应该是全部战死了。
对峙双方都伤痕累累,浑身是血,头发和衣襟沾满草屑和泥土。小茶还满脸泪渍。
毫无疑问,这些人已经搏杀了整整一晚,都精疲力尽,饥痛难当。山上的人虽占了地利优势,但人员较少;山下的人员较多,但却处于地理劣势。一时间,双方势均力敌,剑拔弩张,都在等待对方露出破绽的那一刻!
苏澜的心砰砰乱跳。此时此地,全园、吉家铺、阎村的人居然和海盗生死搏杀,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敢想象会是怎样的乱象危局!
不等下令,常乐、杀四一马当先,呼啸着冲了过去;康重等人也紧跟其上。山坡上的人看见救兵来了,也如猛虎下山。
不过几息功夫,胜负已定。坡下五男一女倒下了三个男的,剩下身负重伤的沈琼娘、沈四憨和一个彪形大汉。三人被堵在一个石崖边,插翅难逃。
沈琼娘强掩惊慌,尬笑道:“县主,又见面了!你放我们一马……”
话音刚落,小茶悲号道:“县主,这帮海盗屠了我们阎村!我公婆,我男人,还有好多村民……他们还抢了我儿子,把我儿子害死了!”
苏澜一愣,沈琼娘为何抢夺小茶的孩子?难道,沈琼娘以为小茶的儿子是仇阳的儿子木易?还别说,真有这个可能!
全园、吉家铺的护卫也指着坡上的尸体,痛心道:“他们还杀了我们两个护卫!”
康重叹道:“我们看到了死伤的马匹,一定是你们的了!”
沈琼娘继续道:“只要放我们走,我双手奉上金银财宝!”话音刚落,沈四憨就从随身褡裢中掏出几大把金银,还有珍珠宝石,丢在地上。但令他们失望的是,没有任何人上前抢夺。
“沈琼娘,你不觉得自己很傻很可笑吗?你们死了,东西自然都是我们的!殿州遭灾,正好用来赈济灾民!”
沈琼娘气愤地道:“好哇,你居然公报私仇,滥用私刑,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苏澜端坐马上:“公报私仇,滥用私刑?朝廷律令,海盗倭寇,人人得而诛之!一经发现,无需审讯,可立即斩杀!”她紧握缰绳,怒道,“至于杀人灭口,毁尸灭迹,那不是你们经常干的吗?放心吧,你们死后,我们不会毁尸灭迹,而是将会在殿州暴尸数日,然后被割下头颅,装以木匣,腌以石灰,送到京城,被人唾弃!海盗婆娘的脑袋还是价值千金的!”
“你!”沈琼娘气得七窍生烟,转而笑道,“我不与你做口舌之争!你就不怕殿州知府沈浮大人惩治你吗?”
“看来,不光沈浮的弟弟沈沉与你勾勾搭搭,你还与沈浮不清不楚!”苏澜讥讽道,“可惜,沈浮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身陷囹圄,他和他兄弟没法庇护你啦!”她转念补充道:“还有,沈浮、沈沉通敌的证据确凿,不需要你这个人证!”
沈琼娘愣住了。看来大势已去,走投无路。可她仍不死心:“我可是仇大船长的儿媳……”
“儿媳?望门寡吧?”苏澜抢白道,“仇大船长夫妻已经代死去的儿子给了你休书,你连望门寡的资格都没有!”
那彪形大汉猛然回头,怒目圆瞪道:“沈龅牙,你们居然欺骗我们,说你是仇大当家的儿媳,身负仇大当家夫妻的重托,还把他唯一的孙子和墨玉令寄养、存放在阎村的阎满夫妻手上,结果满不是这么回事!杀了人,屠了村,我们却什么都没得到!连孩子都被你这憨傻的兄弟拿去抵了射来的箭矢!”
沈琼娘谎言被拆穿,立刻狡辩道:“我确实是仇大当家的儿媳……”
话未说完,一纸文书忽然从苏澜的手中飘落:“瞪大眼睛好好看看,这是休书!有人拜托我将此休书四处公告,你沈琼娘根本不是仇家望门寡!上面可有仇大船长夫妻的印信!”
那彪形大汉赶紧捡起休书,看了半天,暴怒道:“居然敢骗我们!”说着,猛地抽了沈琼娘一巴掌,顿时把她的龅牙打落在地。沈四憨想扑上去拼命,却被这彪形大汉一拳打倒在地,还照着胸口猛踢几脚。
自从被杀四踢了一脚,沈四憨的胸口经常疼痛,尤其是生气或者兴奋时,都会痛上一阵子。这会儿旧疤添新伤,更是痛上加痛,竟然昏死过去。
那彪形大汉转而祈求苏澜:“我们是被蒙蔽的!求您网开一面,以后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苏澜冷然道:“你们屠村杀人,还想成佛?这也太不公道了!再说,受了蒙蔽就能杀人吗?”
彪形大汉傻了眼。
苏澜有个疑问急需解答。海盗啸聚鼓风岛,还企图混入府城洗劫,后又攻打将军府,还屠杀阎村;倭寇则洗劫了金银滩。作乱者既有沈琼娘、胡大棒子等海盗,也有倭寇,还有沈沉等官眷魔爪。若说他们是散兵游勇,碰巧凑在了一起,鬼都不会相信!这一定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分工协作、各个击破、各取所需的惊天阴谋和残酷杀戮!比如,沈沉痛恨自己,先是企图洗劫屠城,阴谋败露后转而攻击将军府;沈琼娘日夜谋划的是抢到仇阳的儿子,好做海盗的太上母后;而倭寇自然是要去金银滩抢夺孩儿面啦!
那么,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褚望绝对不会缺席这场人肉盛宴!他最在乎的是什么?当然是全园的财产!
苏澜的心猛然一沉,瞬间坠落到了深渊。
再看全园和吉家铺的护卫走在一起,又在此时此地出现,虽然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全园定然出了大事!
苏澜的冷汗下来了。她极力掩饰惊恐,镇定道:“沈琼娘,如果我没猜错,趁着暴风雨突袭殿州,一定是沈沉和你勾结倭寇定下的毒计吧?当然,中间绝对少不了那个不全之人!说吧,独眼独臂的褚望又去哪里丧天害理去了?!”
此言一出,不仅沈琼娘,就连常乐、甘甜、杀四等人也都大吃一惊。
“我不认识什么不全之人!”沈琼娘立刻否认,但她的笑容却出卖了自己。
“你可知道,我问你话,说明你还有利用价值!你也有求生的机会!奉劝你不要错过了良机!”苏澜凛然道,“说吧,你一个鱼妹、海盗,如何得知殿州堆福阎村有你心心念念的东西?难道不是褚望告诉你的?”
沈琼娘没有做声。
“沉默就是认可!”苏澜道:“说吧,褚望去了哪里?”
“我说了,你就会放过我?”沈琼娘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当然!我说话算话!”苏澜决然道。
沈琼娘牙齿脱落,血口翻张道:“我们本来约好在鼓风岛集合,然后通过沈沉里应外合。可褚望却没来!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不奇怪,你虽然去了鼓风岛,可你也提前跑了。因为,对于你来说,阎村的孩子比殿州城更重要!”苏澜冷笑道,“跟你一样,褚望之所以没去鼓风岛,一来那里是他的死劫,他不敢去!二来,他也有比鼓风岛和殿州城更重要的地方等着他!”
“这个背信弃义的家伙!”沈琼娘先是愤慨,忽然谄媚道,“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他还经常背着我们,去另一个地方,和几个神秘的人接头!”
“什么人?什么地方?”苏澜立刻逼问道。
“不知道。他神神秘秘,警惕性很高!”
“还有一个问题,你们是仇大船长的手下,跟胡大棒子和倭寇是怎么联系的?”
沈琼娘狡猾地一笑:“放了我们姐弟二人。半月后,你会收到我们的告知信!”
彪形大汉立刻嘶吼起来,大骂沈琼娘卑鄙。
“我怎么肯定半月后会收到信?”苏澜怒极反笑,“既然不说,那我只好下手!”说着冲着杀四一点头。
沈琼娘急了,破口大骂:“苏澜,你背信弃义,不遵约定!”
“我是答应了你,你若招供,我便放你。可是,你一个问题都没回答!首先,我问你褚望去了哪里,你说不知道!我问你他和什么人在什么地方见面,你说不知道!我问你和其他海盗、倭寇如何联系,你却要我等待那封永远不可能到我手中的信!”苏澜沉声道,“我说过,问你,是因为你还有那么一点利用价值!既然你不想逃出生天,那我只好如你所愿!”
杀四应声上前。
苏澜继续道:“不过,既然你透露了一些事情。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说着,她夹紧马肚,跨前一步道,“你们杀害的孩子,不是仇阳的儿子,而是那无辜的女子的儿子!”
沈琼娘和彪形大汉都是一愣。沈琼娘马上眼露精光,而彪形大汉则惊疑不已,问道:“你有什么凭证?”
看着沈琼娘的贼模样,苏澜更加坚定,这个海盗婆娘不能留!
苏澜气笑了:“说好的立地成佛呢?怎么,知道了真相,再去绑架?想想吧,仇大船长父子长相有什么特点?”
两人思虑片刻,都突然扶住自己的下巴,恍然大悟。
苏澜讥讽道:“我想保护的幼小生命,岂能让你们轻易找到?”
话音刚落,杀四猛然挺身上前,挥刀将沈琼娘当胸刺了一个对穿!还将她身后的石崖刺得火花迸溅!杀四哈哈大笑:“开了血槽,果然省力!”
眨眼间,沈四憨和彪形大汉也被宰杀!
小茶立刻从山坡上滚落下来,跌跌撞撞地在草丛里摸了半天,抱起一个孩子。只见那孩子眼睛和牙关紧闭,胸口插着一支箭矢,满是鲜血,已经死去多时。
“儿啊!”小茶一声哀嚎,昏倒在地。
三个全园和吉家铺的护卫也很悲痛,哽咽道:“昨日傍晚,我们五个人走到这里,这妇人突然跳出来求救,说强盗杀人抢孩子。我们就上前拼杀,对峙了整整一个晚上!我们一位被杀的护卫在拼杀时,对着这个龅牙射了一箭,没想到,他竟然将孩子拦在胸前,要了孩子的命!”
“我们拼杀半日竟是这个结果,那护卫就不要命地杀敌,就是为了给孩子以命抵命,结果自己也被杀害!”
“另一个护卫想逃出包围圈,给县主送信,也被截杀!”
“还有我们的马……”三个护卫伏在两个护卫的尸体上痛哭流涕。
杀四立刻命人往府城送信,来运送牺牲的三个护卫,还有沈琼娘等海盗的尸体。
苏澜则急忙问道:“你们怎么来了这里?”
几个护卫突然如梦初醒,立刻跪倒在地,失声痛哭:“县主,我们奉吉森大庄头之命,给县主报信。全园出大事了!”
苏澜身形一晃,差点跌下马来。
“老爷子、美娘夫人、何震管家都……”
杀四吼道:“谁干的?”
“不知道……”
突然,甘甜凄厉尖叫。
只见苏澜的眼睛、鼻孔、嘴角、耳朵等七窍忽然往外涌出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