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八年—七月初八,晴……约定谈判的日子到了。
与叛军谈判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自然要小心谨慎、妥善准备了。
清晨时分,秦锋早早的起来了,先用清水梳洗一番,饱饱的吃了顿早餐,而后在几名亲兵的帮助下,将凤翅点金盔、乌金锁子甲、金漆山文甲都穿戴在了身上,为了保险起见,又在心口位置贴放了一面坚固的小铜镜。
接下来,将军刺藏在袖子里、逆鳞宝刀挂在腰间,两支填装好的短柄火铳分别插在左右靴桶中,而后迈步出了中军大帐。
熊大、熊二带领一百名全副武装的亲兵在大帐门口整齐列队,皆是选拔出来的精锐,人人都能以一当十,密探周长安亦在其中,因为大营内只有他认识叛军首领—段万松!
另有三百名穿着吉利服的精锐亲兵,在昨天午夜时分,埋伏到了双方约定的谈判地点——宁夏城的东门附近的荆棘丛中,以防不测。
大营内的一万四千名将士也都悄悄的集合起来,并做好了战斗准备,以应对突况。
「出发吧!」
「遵命!」
「驾……哒哒!」
秦锋翻身上了火龙驹,而后带着熊大、熊二和一百名亲兵出了大营,很快便来到了双方的约定地点。
接下来,熊大高高举起一面红旗,冲着宁夏城方向,用力的左右摇晃了三下。
「隆……隆!」
「哒……哒哒!」
片刻之后,宁夏城的吊桥落下、东门打开,从中冲出了百余名全副武装的骑兵,而后在相距一百五十步左右的位置停了下来。
接下来,双方人马互相对峙、互相观察,都非常的小心谨慎!
「长安,仔细看看对面的队伍,当中有没有那个段万松」
「遵命!」
秦锋将自己的单筒望远镜低给了周长安,后者立刻将其举在眼前,仔细观看起来。
「回大人的的话,卑职已经看清楚了,叛军首领—段万松在对面队伍里,中间那个骑黄骠马、穿大红色对襟锁子甲的就是……大人,机会难得啊,要不要擒贼先擒王」
「不可!」
周长安递还单筒望远镜,同时低声询问了一句,语气中充满了杀气!
宁夏城东门附近的荆棘丛中埋伏着三百名精锐亲兵,都配备了抬枪、火绳枪、弓弩之类的远程攻击武器。
配合着带来的一百名亲兵,若是突然出手的话,有九成把握将对面的百余名叛军全部干掉,有四成把握生擒叛军首领—段万松,达到擒贼先擒王的目的。
没想到,秦锋毫不犹豫的否决了这一提议,原因有二:
其一,双方阵前谈判这件事,乃是秦锋提议的,如果趁机下黑手,会毁坏秦锋的信誉,落一个出尔反尔、言而无信的坏名声。
欲成大事,名声非常重要,不能因小失大!
其二,下黑手的话,会激怒一众叛军们,再无何谈的可能,只有武力解决、强行攻城了。
宁夏城非常坚固,叛军人数又多,强行攻城的话,不仅要付出巨大的伤亡,还会耽误围剿中原流寇之事,得不偿失!
不能下黑手,那就只有谈判了,之前在书信中约定好了,双方谈判者见面时,身边只能带两名侍卫。
于是乎,秦锋带着熊大、熊二催马向前走去,其余亲兵则留在了原地,全都握紧兵器,瞪大眼晴,随时准备上前接应。
其中有三名亲兵掏出了火折子,一旦发现情况不对,会立刻点燃携带来的信炮。
只要信炮响起,大营内的人马就会以最快速度冲杀过来,与叛军决一死战!
与此同时,叛军首领—段万松带着两名同伙,同样催马向前,并很快来到了空地中间,与秦锋三人来了个面对面!
「秦大人,段某这厢有礼了!」
「你认识我」
「崇祯三年,西北四镇兵马围攻府谷城,当时段某也在军中,故而有幸见识了秦大人手段和风采,当真是智勇双全、英雄盖世啊!」
「既然见识过本大人的手段,你还敢前来谈判,不怕被黑了吗」
「呵呵,秦大人腹黑心狠、手段酷烈不假,但是一向注重承诺、言而有信,绝不会轻易毁坏自己名声的。
而且黑了段某,便断了和谈的希望,之后只能强攻宁夏城,不仅会死伤无数,还会耽误了围剿中原流寇的大事,以秦大人之聪慧是不会做那种蠢事的!」
「不错,是个聪明人!」
难怪段万松能成为叛军首领,真是既有胆识、又够聪明。
而和聪明人谈判,不必多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就行了。
「说吧,都有什么条件」
「秦大人快人快语,段某就不藏着掖着了,共计五个条件:
其一,请皇帝下旨,宽恕我等的反叛之罪,并保证事后永不追究!
其二,请皇帝下旨,斩杀宁夏镇总兵官—贺虎臣、参将—刘大龙、参将胡二风等二十三名贪官污吏,以正国法!
其三,补发之前妥善宁夏城将士们的军饷和军粮,一点不能少。
其四,宁夏城将士们的军饷和军粮,以后必须足量发放、按时发放,不得克扣和拖延。
其五,宁夏镇连年大旱、赤地千里,军户们的日子苦不堪言,请免除赋税五年,以后永不增加赋税!
其六,请秦大人以个人信誉做保,保证皇帝和朝廷言而有信,不会出尔反尔!
以上六个条件,只要答应下来,我等立刻出城归顺,以后永远忠于大明朝廷,如果不答应的话,那就决一死战、玉石俱焚!」
「个个,连开六个条件,逼迫皇帝和朝廷答应,还要本大人用个人信誉做担保,你们真是好大的胆量、好大的胃口啊!
既然如此,本大人也有一个条件:三天之内,你们无条件的出城投降,而后听候处置,否则的话,大军破城之后,凡是参与叛乱者,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双方开出来的条件天差地别,根本就谈不拢,怎么办
既然谈不拢,那就只有打了,等打完了之后,再继续谈,到时候失败的一方自然会降低条件的。
这个道理,秦锋和段万松都明白,于是互相对视了一眼,而后同时调转马头,返回本队去了。
接下来,秦锋率领队伍返回大营,段万松率领队伍返回宁夏城。
刚回到宁夏城内,一众叛军大小头目便围拢了上来,而后七嘴八舌的询问:
「段大哥,六个条件说了没有」
「段大哥,秦副总兵答应向朝廷转达了吗」
「段大哥,秦副总兵都说了些什么」
……
诸位弟兄莫要着急,容我慢慢的说来:商量的六个条件,已经全部告诉秦副总兵了。
可惜秦副总兵没有答应转告朝廷,反而要咱们三天之内,无条件出城投降,而后任凭处置,否则就要率军攻破宁夏城,将咱们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不肯转达六个条件,还让咱们无条件的出城投降,而后任凭处置,这简直欺人太狠了!」
「没的说,拼了吧!」
……
得知谈判的情况之后,一众叛军首领们顿时愤怒了,叫喊着要拼命、要决
一死战!
段万松连忙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而后高声说道:「弟兄们,今天的谈判只是双方互相试探罢了,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开战!
当今朝廷的第一要务,乃是围剿中原流寇,而要围剿中原流寇,必须倚重西北四镇边军。
也就是说,只要咱们能坚守宁夏城,挡住天威军的一两次进攻,进而拖延时间,到时候,朝廷就不得不答应咱们的六个条件了!」
「段大哥言之有理,咱们拖的起,朝廷拖不起!」
「问题是,秦副总兵一向用兵如神,天威军又战力强悍、如狼似虎,咱们挡的住吗」
「哼,姓秦的又没长三头六臂,怕他做甚」
「没错,宁夏城固若金汤,弟兄们也不是吃素的,多了不敢说,坚守三四个月绝不成问题!」
「废话少说,弟兄们备战吧!」
……
之后的几天里,段万松指挥一众叛军将士们,加固城防、打磨兵器,准备应对天威军的猛烈进攻。
与此同时,花马池的一众大盐商们,将秦锋之前借用的八十万两银子、二十万石粮食,全部送到了大营中。
一同送来的,还有一万斤白面、一万斤白糖,一百五十口白木薄皮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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