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回去了。”
沈千颜整了整衣服和头发站起来,靳仲廷还要忙,她在这里也只会打扰他工作。
“这么快?”
“我只是来送个饭而已。”她在办公室里待久了,不免惹人遐想,这样影响不好。
靳仲廷大概也是想到了她所想的,跟着她站起来。
“我送你下去。”
“不用了。”
“你知道怎么下去?”
“当然。”
沈千颜觉得靳仲廷这话问得不免有些怀疑她的智商了,虽然靳氏内部很大,但她也不至于路痴到下不去的程度。
“好。”
靳仲廷没有坚持要送,淡笑着看她走出办公室的门,心里默数着“一、二、三……”还未数到五,就见沈千颜已经折了回来。
“你还是送我吧。”她红着脸,满眼尴尬。
沈千颜刚才进来的时候紧跟着靳仲廷,完全没有注意这边通道这么多,而他们又是从哪个通道进来的。
她原本可以慢慢找,但是办公室里那么多双眼睛,全都雷达一样精准地锁定着她,根本不给她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的空间,她要是走错路,估计所有人都要站起来给她引路。
罢了罢了,丢脸还是丢给靳仲廷一个人看吧。
靳仲廷脸上的笑意变深:“刚不是挺厉害?”
“我没想到出口这么多,怕走错路,惹人笑话。”
“这里谁敢笑话你?”
靳仲廷过来,牵住她的手,像进来时那样,高调地把她送出门。
果然,他们再一次被行了注目礼。
这次,靳仲廷的助理江帆算是看清楚了,所谓的靳总女朋友竟然就是他的前妻!他一口咖啡没崩住,咽得太急,卡在喉咙里。
“咳咳咳咳……”
这咳嗽声在落针可闻的办公室里被无限放大。
众人都觉得江帆今天实在太勇了,这都是第几次撞到老板的枪口上了,他是不要命了还是不要这金饭碗了?
靳仲廷转头,朝江帆看了眼,那眼神简直能把人当场射死。
江帆立马垂下头去,不敢直视老板的眼睛,但心里默默嘀咕,难怪之前让他到处找迪士尼的玩偶,当时他还在想,到底是哪个女人能让老板上心到这份上,没想到,绕来绕去,还是这位沈小姐。
老板还挺专一。
沈千颜跟着靳仲廷下楼,走到大门口时,回头对他说:“你上去吧,我回去了。”
靳仲廷站着没动,指了指自己的左脸颊。
“干嘛?”沈千颜左右看了眼,楼下虽然没有办公室人多,但那几双眼也都偷偷瞄着呢,让她当众吻他,她还没那么厚的脸皮。
靳仲廷不说话,就只是执拗地指着自己的脸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千颜都怀疑他是不是忘了还要加班这件事,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踮脚在他脸颊上落下了一个吻。
“呜呼……”
围观群众都在心里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
老板在公共场合公然索吻,真是活久见了活久见了,接下来个把月茶余饭后的话题都有了!
*
沈千颜上了车,想到靳仲廷刚才那依依不舍的眼神,不自觉地笑了一下,她以前没想过,靳仲廷谈起恋爱会是这样的。
她还以为,恋爱也会被他谈成工作的模式,看来是她小看他了。
回到家的时候,七点刚过。
程玉梅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她有些警觉地坐直了望过来,看到是沈千颜,她又靠回沙发里。
“妈。”沈千颜喊了声。
“今天回来得挺早啊。”程玉梅淡淡地打量她一眼,目光又落回她的肥皂剧上。
沈千颜“嗯”了声,换好鞋,正准备回房间,程玉梅又把她叫住了。
“千颜。”
沈千颜停下脚步,转头看着程玉梅。
“你最近怎么老是夜不归宿?是工作忙还是自己的私事忙啊?”程玉梅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机,严肃地向沈千颜问起这个话题。
“有点私事。”沈千颜如实说。
她最近有时会留宿在孤月山庄,但每次不回家,也会提前和程玉梅打招呼,她不知道程玉梅为何会突然拿出这样兴师问罪的架势。
“你一个女人,还是离过婚的女人,私生活还是得检点一些,否则要是传出去,你以后要想再嫁个好人家,那就是难上加难。”
程玉梅语气不重,但这些话每个字都很恶心人。
沈千颜想不通,别人这么说她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她的母亲都会这么来说她?难道程玉梅觉得她是没有心不会难过的人吗?
“我二十几岁了,不是未成年,有些事你不必再教我。”沈千颜直视程玉梅的眼睛,“而且,该教的时候不教,现在来教我,未免也太迟了。”
程玉梅不傻,她听得出来,沈千颜含沙射影想表达的是什么,她身为一个母亲,却在孩子最需要母亲的时候把她送去了乡下,让她和老人生活在一起,这是非常不负责任的行为。
沈千颜想表达的是,她当时没有履行做母亲的责任,如今更不需要。
“千颜。”程玉梅见沈千颜生气,又软下阵来,毕竟,他们母子现在还要仰仗沈千颜经营玉膳楼,“妈知道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感情生活很正常,妈也不是要管束你,只是提醒你一下,你一个女人,想要把玉膳楼做大做强实在太难了,如果有个好的夫家,那就另当别论了,妈也是怕你辛苦……”
沈千颜很想反问一句:“你到底是怕我辛苦还是担心玉膳楼的未来?”
可话还没问出口,就听到沈君成的房间里“咣当”一声。
“哎哟,怎么了儿子?”程玉梅听到声音,条件反射似的往沈君成的房间里冲。
沈千颜也因为之前沈君成自杀的事情有了心理阴影,快步跟着过去。
好在,没什么大事,只是沈君成不小心摔了碗。看书喇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程玉梅拉着沈君成的手仔仔细细地检查,“有没有伤着?有没有割破?我不是让你吃完放在那里就行了吗?怎么还自己收拾呢?”
沈君成看了沈千颜一眼,沈千颜默默退出了房间。
程玉梅还在问:“儿子,吃饱了吗?没吃饱的话妈再给你去煮点面条?”
“……”
沈千颜听着程玉梅关切的话语,觉得这才是一个母亲该有的样子,可是,从她踏进家门开始,程玉梅根本没有问她吃没吃过饭这个话题,她一直都是这样,对儿子沈君成无微不至,对她这个女儿却是不闻不问。
有时候,沈千颜真怀疑自己是不是程玉梅亲生的。
*
沈千颜回到房间洗了澡,倒头就睡,程玉梅过来敲门还想和她说点什么,她没有应门,她知道的,说再多还不就是那些话,永远绕不开离婚、再婚、豪门和更高的新枝。
她已经厌倦了和程玉梅对话,她们母女好像只能谈利益,别的每句话都是多余。
那晚,沈千颜做了个梦,她在梦里回到了父亲沈隋唐刚去世的那几天,母亲跪在灵堂里求大伯沈明耀,求他不要让沈千颜嫁去靳家,嫁给靳仲廷那个植物人。
说实话,那时候,沈千颜心里还是有点感动的,她觉得那是她从外婆身边回到沈家之后,第一次在程玉梅身上感受到些许的母爱,可是,如今再回想起那时候的场景,除了讽刺,她再也感觉不到其他的温情了。
程玉梅的为人和心思沈千颜已经彻底了解了,她在乎的从来不是女儿的感受,她在乎的是女儿的婚姻能给她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当初她极力反对沈千颜嫁给靳仲廷,根本不是因为觉得女儿嫁入靳家会受委屈,而是觉得女儿嫁给一个植物人会连带她一起被嘲笑而已。
程玉梅真正在乎的从来只有她自己和她的宝贝儿子沈君成。
沈千颜被噩梦惊醒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她去小区的公园跑了个步,回家洗了个澡就直接去了店里。
程玉梅一早就出去买菜了,沈千颜出门的时候和她打了个照面,程玉梅大概也知道昨晚说那些话是自己理亏,难得问了沈千颜一声:“晚上回家吃饭吗?”
“不回。”
程玉梅也没多挽留一句,她其实也没有买沈千颜那一份菜,现在沈君成在恢复期,每天都要吃新鲜的东西且营养要保持均衡,所以程玉梅每天都卡着量卡着沈君成爱吃的买,如果沈千颜在家里吃饭,她买的菜根本不够,多跑一趟菜场,她也觉得累得慌,没必要。
沈千颜到店里之后去后厨郑祁柯那里蹭了点早餐吃,郑祁柯是个热爱生活的人,每天的一日三餐都很精致,沈千颜不想做饭的时候,就会去他那里蹭吃蹭喝。
郑祁柯一看到沈千颜,就知道她是来意。
“你是又犯懒来抢我口粮是吧?”
“我吃得不多,你别那么小气。”沈千颜说着,直接抢走了郑祁柯盘子里的半个三明治。
“我就一个三明治,你直接抢走一半,还说自己吃得不多。”郑祁柯嫌弃。
“我是你师傅,你孝敬师傅不应该吗?”
“该该该。”郑祁柯把另一半三明治也让出来,“你都吃了吧,我去下碗面条煮个蛋。”
“吃这么多?”
“嗯,今天有客人预约了,我得忙一上午。”
“哪位客人?”沈千颜昨天晚上下班的时候没看到预约记录。
“我一朋友,临时联系我的。”
*
沈千颜没想到,郑祁柯说的朋友竟然是宋宁远。
中午人多的时候她下楼去帮忙,刚走进大厅,就看到宋宁远带着一群人往包间里去,这群人清一色人高马大,都是和宋宁远一般年纪的青年,个个身姿挺拔,看着像是当过兵的。
沈千颜想到之前宋宁远不止一次地帮助过她,而她承诺了请他吃饭,却一次都没有兑现,不免有些愧疚。
她去找到郑祁柯,说今天宋宁远那一桌免单。
郑祁柯震惊:“为什么啊?我原本还想我来买单呢。”
“你买单,为什么啊?”
“远哥救过我,我欠他一条命。”
沈千颜细问之下才知道,宋宁远曾在边塞当过兵,今天来的这群男人,就是他当兵时的战友。
而郑祁柯和宋宁远他们就相识于边塞,大概是五六年前,郑祁柯去自驾游,在路上遇到了意外,车子卡在悬崖边,差点就掉下去了,凶险至极,幸好宋宁远和他的两个战友路过,才把郑祁柯从车子里拉出来,避免了车毁人亡的惨剧。
郑祁柯也是个感恩的人,这些年无论是在哪里,每年都会抽时间去边塞一趟,看望救命恩人,直到前年宋宁远退伍,回到锦城。
“也就是说,你每年都有去感谢你的恩人,那么,这顿还是我请。”沈千颜说,“宋先生也帮过我两回,我一直没有机会谢谢他,今天你就别和我抢了。”
“行吧,你来就你来。”
宋宁远招待完朋友去买单,才知道已经有人结过账了,他直接给郑祁柯打电话。
“你小子,不是说了这顿我自己来吗?怎么又给付了?”
“远哥,这次真不是我。”郑祁柯无奈,“虽然我善良无比,但你也不能每次一遇到好人好事就想到我啊。”
“不是你?”宋宁远是真想不到别人了,“不是你是谁?”
“真不是,是我们老板。”
“你们老板是谁?”
“我们老板是沈千颜,她说你帮过她两回,再三要求我不要和她抢单,我答应了。”
郑祁柯话音刚落,宋宁远就见沈千颜从二楼下来了。
“宋先生!好久不见。”
“原来是你。”宋宁远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这暖阳般和煦的笑容,看得前台小姑娘直犯花痴。
好久不见,宋宁远看起来黑了些,头发也短了些,但帅得更精神了。
“是我。”沈千颜不好意思,“抱歉宋先生,之前说要请你吃饭,但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
“没关系,这不请了么,而且一请就是一大桌,沈小姐破费了。”
“应该的。”
“听阿柯,这玉膳楼是你在打理?”
“是的,以后宋先生有生意多多照顾哦。”沈千颜笑。
“当然。”宋宁远应得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