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黑域堡会战（四）
时间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公平的。
它不会因为谁的欢喜，而多做驻留，也不会因为谁的悲伤，而加速流逝。
直到夜幕降临，黑域堡外，方圆几十里，依旧维持着，那诡异的宁静。
随着杨平患营地的篝火，率先点亮，嘈杂的就餐声，将针锋相对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气氛一有所缓和，黑暗兽人，便想要安逸。
他们死都不怕，就怕不安逸。
不用大祭司奎徳斯下令，其麾下的黑暗兽人，便自顾自的将兵刃扔到地上，席地而坐，拿出背在身上五花八门的干粮，大口咀嚼起来。
吃得渴了，他们便随便寻了个水坑，也不管里面的水是否干净，闷头就饮，倒头就睡。
大祭司奎徳斯，拄着不知名兽骨，锻造而成的魔杖，佝偻着身子，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无可奈何，其沉默半晌后，待到他的寝帐搭建好后，大祭司奎徳斯，便在数名脱去废料甲胄的母兽人搀扶下，缓缓走进大帐之中。
“开饭！”
格里姆斯狠小子的手下，比大祭司奎徳斯的军纪好一些，至少没有他的命令，众人明面上都不敢有妄动。
白天他都没有决策出来，到了晚上，其能做的便更少了。
格里姆斯狠小子，望向杨平患的营地许久，方才不情愿的下达了这道军令。
“暴君，晚上俺领着族人，去干他们一波吧！”
今天的晚饭，吃得格外团圆，老屁，孬十三，剑术大队的队长，老兵亲卫的队长，陌刀队的队长，十名魔法师，都汇聚在了杨平患的中军大帐。
篝火上，挂着一整只羊羔，行军打仗，就餐简陋，烧烤既省事还味道不错，
杨平患和卡特琳端坐主位，老屁一进来，就奔篝火边凑了过去，其一边烤火，一边对着杨平患主动请缨。
吃的都堵不上他嘴的时候，那肯定是有架要打。
老屁不懂什么夜袭不夜袭的，也不懂什么战机，但他有个好朋友孬十三。
孬十三一直在前线抗击黑暗兽人，还参与过之前的夜袭，当然知道此时就是最好的时机。
黑暗兽人浑浑噩噩的样子，一点不避讳，他们在前线留守的剑兵大队，孬不拉斥候，都看得一清二楚。
对于老屁的请命，杨平患不置可否，其挥了挥手，一旁两名伺候的炊事兵，将篝火上，刚刚烤好的全羊，撤了下来，端到了老屁的面前。
“暴君，俺不是为了吃，俺……”
老屁还待继续请命，却是被身后的孬十三，站起身，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对着他的屁股狠狠踹了一脚。
因为气力大小的缘故，孬十三卯足了劲儿，踹得一脚，老屁也不痛不痒的，身体微微有所晃动，算是起到了提醒作用。
老屁被踹了一脚后，转回头瞧了孬十三一眼，当即不吭声了，一把从钎子上，把烤全羊拽了下来，抱着全羊，走到大帐的角落处，紧挨着孬十三的位置坐了下来。
全羊被老屁拿走后，都不用杨平患再吩咐，外面等待的炊事兵，便急忙将一个烤得七八分熟的全羊，抬了进来，架在篝火上，炮制起来。
也多亏了杨平患下令，要不然这顿饭根本没法吃。
老屁蹲在篝火旁，大大咧咧的，口水四溅不自知，喷得全羊身上到处都是。
一旁的一众将领，魔法师，看得是直皱眉头，好几个人，拳头都紧握起来。
“尝尝这个，没膻味。”
对于这个插曲，杨平患并没有太在意，如果不是口水问题，他都不会下令换羊。
其的心思，从一开始就在为卡特琳，调和羊血。
那些佐料，都是魔法师创造出来的。
没什么其他作用，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尽量保存血液的原汁原味，但祛除其中一些杂味，保持它们的活性，让血液最大限度的不会凝固。
卡特琳接过杨平患调制的羊血羹，用玉质汤勺，尝了一口，眉头当即皱了起来。
杨平患在一旁看着，很是紧张。
“怎么样？”
对于杨平患的询问，卡特琳没有作答，只是默默的将手中玉质汤勺递了过去。
杨平患见此，稍加犹疑，最后还是没有接过，其尴尬的一笑，回复道。
“你们这些人，不能因为过了会考，就荒废了技艺，修习魔法，宛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杨平患的突然甩锅，让在场的魔法师，都为之一愣。
其中有些脾气，操守的魔法师，忍不住想要起身分辩几句，一旁为首的老魔法师，好心用魔杖点指提醒。
但这些脾气古怪的魔法师，自有自己的尊严，对于老魔法师的提醒，他们无动于衷。
就在他们几人，即将开口之即，杨平患“嗖”的一声，忽然将身旁的堕落之刃给抽了出来，这突然的动作，把卡特琳都吓了一跳。
注入了杨平患体内之气的堕落之刃，其上散发的杀气，寒气，让在场众人都为之胆寒。
“刀太大，吃手切肉不合适啊！”
杨平患玩笑一句，便将其重新收了回去。
一旁的卡特琳闻言，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并在桌下，狠狠地掐了一下杨平患腰间的软肉，疼得杨平患当即呲牙咧嘴起来。
堕落之刃收起来后，几名自持尊严，操守的魔法师，当即也跟着乖乖坐下，默认了刚刚杨平患的甩锅。
“来来来！都尝尝，这羊肉可嫩得很，是泰坦谷郑奎亲手打的，前些时候，我尝了一头，味道很不错。
老屁，老屁！你觉得咋样？”
杨平患说话间，亲自化身炊事兵，为帐内众将分肉，一众将领当即感觉受宠若惊。
虽然杨平患平日也随和得很，但似今天这番举动，却是从来没有过。
分到肉的将领，满脸骄傲，其心中已然想好，以后如何向其他队长，营长，统领，吹嘘了。
原本刚刚因为杨平患抽刀，那些魔法师心里都有些不舒服，但此时他们吃了杨平患亲手切下来的羊肉，当即便把胸中的闷气，消弭于无形了。
“俺觉得，都好，都好！”
听到杨平患的问话，老屁急忙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随手摸了一把嘴上的油和口水，憨憨的回复道。
食人魔懂什么美食品鉴？其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就知道味道不错，好吃。
杨平患也不是真想听他有什么见解，只是借此安抚一下他的失落情绪。
别因为刚才琐事，体格身材，座次位置，而感觉自己受到了冷落。
这些感受都是长久以来，潜移默化的，今天不安抚，慢慢的，时间一长，就算是蠢笨的食人魔，也容易生出别样心思来。
杨平患走了一圈，回到了自家的座位前，慢悠悠的给自己碗里，斟满了烈酒。
其端起酒碗，并没有敬任何人，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一饮而下。
“呲……”
六十多度的白酒入喉，宛如一团火一般，进入了杨平患的胃中，辛辣的感觉，让其不由自主的伸了伸舌头。
“李勇！”
“在！”
即便是如此轻松的气氛下，身为陌刀队的队长，李勇的军事素质，军人气质，依旧没有放下。
当听到杨平患的点名后，其立刻起身，大声回复。
“你们陌刀队，是我一手挑选出来的，训练多半都经由我手，以往的战绩嘛，说实话，也就马马虎虎。
鼠巨魔的块头是不小，但是在我眼里，不过尔尔。
你们是我麾下最精锐的步兵，没有表率，不能超然一等，不知道你们怎么想，我是对外人都不好说出口的。脸上有些羞臊……”
杨平患的话，还未说完，血气方刚的李勇，已然涨得满脸通红了，其将身体站得笔直，大声打断了杨平患的话。
“将军！夜袭让我们做先锋，绝对不会给您丢脸！我们陌刀队的脸，我们自己挣！”
杨平患见此，点了点头。
“好！传我军令，北路军，剑术大队，魔法师，亲兵卫队留守营地，军务由夫人卡特琳全权统帅！
孬十三，召集所有南路军，所有孬不拉，皆配备一杆铁雹，不够的，换上能力极限的最大强弓，都给我堆到前线去，今夜本将军的大纛不倒，所有人没有我的命令，都不得停止攻击！”
杨平患说罢，直接拎起一旁的堕落之刃，当即便要出营。
事到如今，帐内众人，方才反应过来，今晚的夜袭，将军要亲自上阵。
杨平患这边刚有动作，一众将领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旁距离其最近的卡特琳，却是顾不得许多，当即一把抱住了他。
“你不能去，你是六军统帅，万一有个闪失，底下人该如何？我替你去，论身份，论武艺，我去带兵夜袭，都够格！”
卡特琳这边刚说完，其他将领，也上来劝说。
“暴君，您不能去啊！十三愿意代替您，我有夜袭的经验！”
“将军，陌刀队绝对不会辜负您的栽培，您且在帐内安坐，标下定然将大祭司的头颅，给您献上！”
眼见其他人，还要再劝，杨平患却是挥了挥手，一把将他们的话全都打断后，轻轻拍了拍，抱住自己腰间的柔荑，询问道。
“实话实话，以现在这个态势，就算今日不夜袭，明天我方东西两路军一到，与咱们形成夹击之势，不管是大祭司还是狠小子都必败无疑。
但为什么我要冒这险呢？我为得不是这一仗的胜利，我要打出哀痛山脉，最少二十年的和平。
兽人勇武善战，若是一味以计，靠军队运作，人数优势，他们会输，但不会怕。
这些兽人，繁殖的极快，七八岁的兽人孩童，就比成人高了。
北地荒芜，他们部落的人，供应不足之时，必然要扩张，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南下，劫掠咱们的商队，一条就是北上，跟混沌信众，龙魔，匈人，混沌矮人抢食吃。
不是我瞧不起各位，以个人武力而言，六军上下，无一人是我对手。
大祭司奎徳斯的这几天行事，是个草包，但那只是策略上的，在一个以武力至上的部落中，能够脱颖而出，领导数万兽人，我军除了本将军以外，你们谁有心能够对抗他的魔法，拿下他的人头？
要么不打，要打！我就要打疼他们！全军备战！”
杨平患这一番话说下来，帐内众人，除了其腰间柔荑，依旧还在紧紧搂抱着，其他人，或是惭愧，或是血勇义愤，心情彭拜，恨不得现在就和黑暗兽人决战一场，为自己家人，打出一条和平的商路，富足安稳的生活环境。
待到他们依照杨平患的军令，逐一出帐，依计行事之时，杨平患再度拍了拍卡特琳的手掌，缓缓转过身，低下头，吻在她的额头上，柔声的安抚道。
“放心，我答应你，我绝对不会死，最少不是今天，不是这场仗！”
此时此刻，杨平患的决心，依偎在他胸膛上的卡特琳，能够感受到。
她知道自己已经拦不住，眼前这个男人了。
半晌过后，杨平患在卡特琳的帮助下，穿上了那具一路陪他冲杀至今的震旦玉勇制式甲胄。
“报！勇字营陌刀队应到一百人，实到一百人！”
“报！南路军，应到一万两千人，实到八千人！”
“报！北路军，应到三千五百人，实到二千八百人！”
“报！勇字营剑术大队，应到百人，实到百人！”
“报！魔法通信队，应到十人，实到十人！”
虽是夜晚，因为要夜袭，营地之中，有意将篝火减少，避免部队集结，被他人所知，故而杨平患看不清，各军各队，整装待发的模样，但是其手持堕落之刃，听着耳边风吹士卒甲胄的声音，不用眼睛，就能感受到，麾下士卒的杀气，威武！
“传令！各军举火把，营地点满篝火！”
“将军有令，各军举火把，营地点满篝火！”
“将军有令，各军举火把，营地点满篝火！”
………
虽然底下士卒，不明白杨平患的用意，但军令下达，他们依旧照做不误。
正所谓人到一万，无边无沿。
近二万人，手举火把，密密麻麻站在营地之中，外人远远望去，其势如虹，堪比白昼！
杨平患见之，也是心潮澎湃。
其大手一挥，怒喝道。
“开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