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什么影猫?”
不知怎么地,阿笠博士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北原苍介的身影。他结结巴巴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女人一双明亮的蓝色猫眼静静地看着他,随后看向躲在阿笠博士身后的小女孩。
正好此时步美也探出半边头来,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两人的目光一对上,女孩便被吓了一跳,慌忙缩回头去。
抓着阿笠博士裤子的小手微微颤抖着,显然那孩子现在十分害怕。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
这孩子就是组织一定要找到的雪莉?
但是……虽然她没有亲眼见过那个人,却也听说过关于她的传闻——据说雪莉是一个冷血无情的科学家,组织内只有少数干部才能申请调用的致命毒药就是她的发明。还有人说,那些无法通过训练的预备役杀手、还有组织下令清除的一些外围成员,最后都被送到了雪莉的实验室,成为了药品实验的小白鼠。
但是眼前的这个孩子……无论外貌还是反应,分明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
她长久以来跟各种犯罪分子打过交道,培养出了十分敏锐的直觉和察言观色的本领,因此女人十分确定,这个小女孩的反应没有丝毫伪装,完全是自然而然的。
女人握住枪的手紧了紧,内心天人交战,仿佛耳边有两个声音在争吵——
一个说:“这家伙是个没有人性的邪恶科学家,杀了她!”
另一个声音却坚持说:“也许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呢?你要杀了一个无辜的孩子吗?”
一个说:“覆灭组织的机会就在眼前!玛格丽特就要来了!你要因为犹豫而眼睁睁地看着最后的机会流失吗?”
另一个说:“不!不行!她还是个孩子!”
一个声音狂暴,一个声音犹豫,她迟迟下不了决心,神色紧绷,目光微微闪烁。
冷汗顺着脸颊流下,阿笠博士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把步美遮得严严实实,好像看不见就能打消对方的杀意似的。
这个动作好像唤醒了女人,她抬起眼睛,第一次认真地看向这个好像只是一个普通人的白发老人。
胖乎乎的模样,圆圆的大鼻子和同样圆溜溜的眼睛,年纪一大把了,眼神还是给人一种十分天真单纯的感觉。但他身体的动作无疑透露着,这个老人愿意用生命去保护他身后的小女孩。
女人无奈而自嘲地笑了下,枪口微微放低,快速说:“出来!”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阿笠博士丝毫没有抗争的念头,十分乖顺地带着步美从牢房里走出来,同时一直都很小心地让女孩不要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中。
“快点!跟我走!”女人催促道,带着他们穿过走廊。
出门的时候,阿笠博士看到了之前看守他们的那个男人。那个人坐在角落里垂着头,胸口一大片血迹,手掌无力地耷拉着。
老人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多看,他迅速地转过头,同时用手掌挡住了步美的眼睛。看着前面带路的黑衣女子,他战战兢兢地问道:“请问……你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
“送你们离开!”女人——也就是行动代号为“基尔”的水无怜奈简短地说道,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全身心地戒备着路上可能遇到的其他人。
与此同时,她的耳边仿佛回响着自己之前听到的话——
“那家伙已经突破到第五层了!还有什么办法拦住他?”
“释放毒(防)药可以吗?”
“蠢货!他戴着防毒面具!”
“用燃烧(防)弹吧?只要能杀了他,再大的损失都可以接受。”
“可是第五层还储存着大量的化学药品,万一也被引爆,整个基地里所有人都别想活下去。”
“等等,如果是影猫的话,或许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玛格丽特?”
“我今晚抓来的雪莉和一个博士很可能都是影猫的同伴。如果以他们作为要挟,或许能让那家伙主动投降。即便他能放弃同伴的性命,但只要有一瞬间的犹豫,那就是我们的机会!”
“……那就这么办吧!注意一下,雪莉对我们来说还有用,别真把她弄死了。”
“我明白。现在boss恢复健康的希望可能就在雪莉身上,我会小心的。”
作为一名cia的卧底,水无怜奈得益于自己同样作为卧底的亲生父亲的牺牲,在组织内的信任度很高。当玛格丽特和朗姆、摩根等人交谈的时候,她就作为一名行动人员守在门外,可以说听了一个全程。
在此之前,水无怜奈也已经清楚地察觉到——组织可能就要完蛋了!听到几人的对话,她更加能够肯定这一点。尽管她自己的卧底任务一直没有太大的进展,但这种犯罪组织不管是被谁覆灭的,水无怜奈都只会拍手称快,并尽力为对方提供协助。
因为在很年轻的时候就被派来卧底,虽然水无怜奈一直接触的是这个世界黑暗的一面,但她的内心始终是光明而纯粹的。她也不去考虑太多政治、利益相关的东西,只一心一意地盼望着黑衣组织的末日早点到来。
偷听到几人的话,水无怜奈果断采取了行动。她以最快的速度来到牢房的位置,同时暗暗做出了决定——
决不能让那个雪莉帮助黑衣组织的boss恢复健康!像这种不知道造成了多少人死亡的邪恶科学家,就该送她去地狱忏悔!
还有将被利用来对付那个入侵者的博士,必须要尽快送他离开才行!如果事不可为……也不能让他真的成为那个人的威胁!
快速跑来的路上,水无怜奈已经下定了决心……或者说,她以为自己下定了决心。
然而在真正面对这两人的时候,她才发现,她高估了自己的决断,也低估了自己的良心。
唯一的办法,就是保护他们离开基地,免得被玛格丽特他们所利用……
“离开?”阿笠博士拉着步美跟在女人后面跑,气喘吁吁又茫然地问:“为……为什么?你不是这个组织的人吗?”
“一个疑似影猫的男人杀入了组织,上面的人没办法对付他,准备利用你们来威胁那个人。”水无怜奈解释了一句,同时飞快地看了一眼步美。
跑起来以后,阿笠博士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挡住女孩了,所以水无怜奈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小女孩的模样——黑色短发,头顶戴着粉红色的发箍,吃力地跟着两人的脚步,并且还努力让自己不要显得太害怕,但那伪装在大人看来显得可怜又可爱。
没错,完完全全就是个普通的小姑娘。
尽管对方有可能成为自己的拖累,但水无怜奈还是不由得轻松了一分,心中最后的犹豫和后悔也都烟消云散。
“基尔?”两名黑衣人刚好从走廊尽头拐过来,看到三人后皱眉奇怪地问:“你怎么在这里?他们是谁?”
“那个……”
阿笠博士干笑着暗想该怎么糊弄过去,就见身边的黑衣女人举起枪来,果断开了两枪!
因为安装了消声器,枪声并不算太大。那两人捂着胸口倒了下去,血才缓缓地流出来。
“啊!”
步美下意识地就要发出尖叫,却被阿笠博士立刻捂住了嘴。水无怜奈看了他们一眼,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催促道:“快走!”
她心里十分着急。虽然这一路上的监控全都被之前的入侵者给破坏了,但是她的所作所为被组织发现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倘若组织调集行动队来拦截他们,水无怜奈就算再怎么拼命,也不可能将两人安全送出去。
她只能跟时间赛跑——在被组织发现之前,带着两人逃得越远越好!
阿笠博士也不敢再说话了,三人沉默地穿过走廊往楼上跑,路上又先后遇到了几个人,全都在猝不及防之下被水无怜奈给解决了。
见步美跑得越来越慢,水无怜奈干脆将女孩抱了起来。步美短促地发出一声惊呼,随后愣了一下,仰头看向女人。
秀丽精致的脸庞上已经满是汗水,呼吸也十分急促,手臂仿佛痉挛般地微微颤抖着,但是她的脸上透着一种凛然而坚强的美丽,好像什么都不能把她击倒。
这个大姐姐,感觉不像是坏人……
步美直觉般地这样想着。
“砰!”
枪声突兀地响起!
水无怜奈就好像被人从身后用力砸了一锤似的,身体猛地前扑,倒地!
“咚!”
她重重地砸在地上,步美也飞了出去。早已经精疲力尽地阿笠博士脚下一绊,整个人就跟着摔倒了。
眨眼间,三人先后倒在走廊里。水无怜奈抽搐似地挣扎了一下,扭头看去。
枪口还在冒烟的玛格丽特从背后走了过来,脸色冰冷,眼神带着轻蔑:“没想到你也是个卧底,基尔。组织里的老鼠真是怎么杀都杀不完,你说是吧……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
基尔浑身一僵,就听到前方传来高跟鞋的声音。
金发女人笑盈盈地说:“这也是乐趣所在,不是吗?”
水无怜奈如坠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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