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宫野明美一脸懵逼、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的模样,北原苍介忍不住笑了一下,轻描淡写地道:“开个玩笑。”
宫野明美:“……”
你管这叫玩笑?
她一时都忘了自己之前想说什么,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节奏,正想质问北原苍介出现在自己妹妹身边的目的,就听到对方又说:“看样子,你倒是没有再为黑衣组织效力,那么现在你代表的……是公安?”
“……你怎么知道?”宫野明美不禁问道。
“别忘了当初是谁把你送到公安手上的。”
北原苍介从容地道,他伸手逗着停在自己手掌上的鸽子,眼睛没有看着对方,但却给人一种万事尽在掌控的感觉。
“我还以为明美小姐自那以后就会隐姓埋名,或者去监狱蹲上几年,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改头换面堂而皇之的出现,看样子某些人对你是寄予厚望呢!”
宫野明美沉默,她感觉面前这个陌生年轻人早已经看透了她的一切,那种仿若被暴晒在阳光下、无处躲藏的感觉并不好受。
她不是天真的小孩子,不会愚蠢地以为上面的人会冒险批准她的申请是被她的执着、勇气之类的东西打动,而是因为她身上所牵扯的利益。
或者直白点说,是妹妹宫野志保。
黑衣组织的sherry从秘密研究所神秘失踪,并且自那以后杳无音讯,以及黑衣组织一直在追捕sherry的事情,在公安内部相关人士当中也不是秘密。谁都知道,能被黑衣组织如此重视的sherry,其价值是无法估量的。
宫野明美在公安警察所掌控的私人医院医治时,有一段时间总会面临这样的问题——
你觉得sherry会躲在什么地方?
她跟什么人有联系?
你们有秘密的、可以信任的联系方式吗?
她一个女孩子单独在外,处境非常危险,我们需要尽快将她保护起来。如果你掌握了什么线索的话,请务必告知。
在很长时间里,宫野明美为此承受着很大的压力。
有时候她几乎要动摇了,但是某些怀疑又让她始终无法把自己的猜测说出口。或许是因为曾经黑衣组织给她留下的阴影实在是太重了,在宫野明美的心里,黑衣组织跟许多政治家、银行家和财阀等都有关系,谁知道他们的势力有没有渗透到公安内部呢?
她不知道谁是可以信任的,但她知道,一旦自己泄露了一星半点的线索,就有可能给妹妹带去致命的危险。所以宫野明美只选择性地透露了一些跟组织有关的内容——其实她知道的也不多——却把唯有的秘密藏在心底最深处。
不过她其实是知道的,自家妹妹一直在组织的控制下,除了她以外跟外界的人几乎没有任何联系。她在逃出组织之后能够求助的人只有两个,一个就是当时并不在日本的赤井秀一,另一个就是她们姐妹闲聊时候偶然提起的江户川柯南,或者说……工藤新一。
所以能够自由行动以后,宫野明美第一时间就想要到工藤家或者毛利侦探事务所附近查探,但她知道或许一直都有人盯着自己的行动,因此没有贸然行动,而是找了一份这个区域内的宅急便配送工作,她相信自己只要耐心等待,总会有遇到江户川柯南的时候。
结果比她预想的还要顺利,她第一次到这边送快递竟然就找到了自己的妹妹。但结果也比任何时候都要糟,妹妹身边竟然有个十分可疑的男人,而自己的身份竟然也被认了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宫野明美真想伸手摸摸自己的脸,看看她易容以后的模样是不是突然变了回去。
此刻面对北原苍介质疑,宫野明美沉默片刻,只是低声说:“当初……就是你当街刺伤了我?”
“没错,若非如此,明美小姐应该早就已经死了吧?”北原苍介坦然说:“你应该很清楚琴酒这种人的保证有几分可信程度才对。”
——是的,她知道。
“那……”
宫野明美正想问问其后失踪的那十亿日元,就被北原苍介打断了她的话,说:“倒是明美小姐,公安既然让你出来活动,应该不是没有条件的吧?比如说……让你帮他们找到sherry?”
——是这样没错。
虽然宫野明美并没有打算把妹妹的行踪告诉公安,但还是忍不住辩驳道:“那些人,黑衣组织调到东京的人越来越多,不光是琴酒和伏特加,甚至还有传说中的千面魔女以及其它的一些骨干……他们说只有国家的力量才能保护好志保。”
说完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对方的压力下,竟然不知不觉地说了以前那些人用来说服自己的话。
北原苍介“噗嗤”一声就笑了。
他的态度看上去很温和,但目光却很冷,语气也同样是冷冰冰的:“你相信吗?”
宫野明美再度哑然。
如果她相信的话,她就不会大清早地单独跑来这里见北原苍介了。
但要说不相信……宫野明美对黑衣组织的畏惧也是根深蒂固,她很难说自己有没有动摇过。
面前的黑衣青年似乎从她的脸上看出了什么,微微一叹,语气也稍稍温和了一些:“明美小姐,国家是国家,但具体执行的却是个人,而只要是人,就有私心,就有被利用、被欺骗、被腐蚀的可能性。更何况小哀身上牵扯的,可是‘长生不老’这种能让最精明的人都丧失理智的话题。你能相信自称代表国家的那些人,每一个都清正廉洁、大公无私并且视死如归吗?”
——当然不可能。
“所以即便公安内部所有人都跟黑衣组织没有牵扯,并且全都是可以信任的‘好人’,但是将小哀的存在透露给他们,是绝对有害无益的!”
北原苍介语重心长地劝说:“即便他们真的能保护她的人身安全,但是不代表他们不会把她关在实验室里继续研究,或者要从她的身上探寻返老怀童的秘密。”
——是的,这正是宫野明美最担心的。
“我们知道小哀以前的研究其实是不成功的,她制造出来的原本是毒药,变成小孩子只是其中的一个副作用而已。但是这个话,别人能相信吗?即使他们相信,那他们会选择改进实验提高返老怀童的成功率,还是就此将实验封存?”
——但凡有一点野心的人,当然会选择继续实验。
“那么在实验的过程中,又会有多少人丧命?那样的情况,对小哀来说,到底是‘保护’,还是更深的伤害?”
——以自己妹妹善良的性格,恐怕会觉得生不如死吧?
但那时候,因为自己还在公安,并且姐妹两个都可以算是罪犯,志保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只能听从别人的安排。
这对她来说,恐怕比死还要残忍吧?
“只要身份不暴露,小哀就可以一直跟现在一样,开开心心跟朋友一起去上学、去露营、去看电影……我还记得刚开始这孩子抑郁冷漠的模样,但是你也看到了,她现在一天比一天开朗,就像真正的小孩子一样无忧无虑。所以……我希望能拜托你,为了小哀的幸福,拜托你一定要帮忙隐藏好她的身份,不要把她的现状透露给任何人,可以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宫野明美简直是满心愧疚的。她不知不觉间忘了自己本来是要质问对方的目的、不惜同归于尽也要保护妹妹的,此刻只觉得对方才是那个无微不至的守护者,而自己却来破坏志保生活的那个人。
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出现都是错误的,会给妹妹带来无穷大的危险。早知道……她不来寻找就好了……
女人心中酸涩地想到,静默片刻,点了点头。
“谢谢,非常感谢。”黑衣青年松了口气,笑容舒展地道。
宫野明美心中也充满了对于对方的感激,但一时间却说不出口,而且她的心中仍然有所忧虑。
“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做?既然我已经认出了志保,今后……我很担心自己会不会无意中透露出来。”摸着腕上的手表,宫野明美轻声道:“我一直都在公安的监控中,虽然没有被一直窃听,但我和你在这里会面,恐怕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她看了眼不远处的监控摄像头,脸色有些难看。
当初她走过来的时候故意从几个监控下面路过,遇到北原苍介的时候也留意了一下附近的摄像头,原本是为了万一自己出事以后可以留下追查的线索,此时却成了给妹妹带去危险的隐患,不由得有些焦虑。
北原苍介却笑道:“监控的事你不用担心,平时只要一切如常就好了,也不用过于草木皆兵。而且就算是公安内部,我想肯定也有愿意相信你、保护你的人。”
想到安室透,宫野明美目光一缓,点了点头。
北原苍介又道:“还有小哀这边……”
“我不会再在她面前出现了!”宫野明美连忙道:“只要知道她过得很好就够了,我会想办法把调查的方向都引到其它地方去。”
北原苍介看着她,慢慢露出了一个带着暖意的笑容。
“倒也不必如此。”他微笑着说道:“你的存在对小哀来说无可替代。就算她现在开朗了一些,其实心里也一直都挂念着你。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那就不要自作主张地轻举妄动,暂时只要保持现状就好。半年之内,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们姐妹能够相认的。”
宫野明美对于“半年”这个时间段到底有多长一点儿概念都没有,闻言感激又惊喜,却又勉强自己说:“如果会给她带来危险的话,那还是算了……”
“这一点请放心。”北原苍介说:“我对她的关心不会比你更少,所以一定会准备妥当之后,才会做出安排。”
“那我妹妹……不,小哀就拜托你了。”宫野明美心中一松,又踟躇着说:“对了,她现在叫……?”
“灰原哀,帝丹小学一年级b班的学生。”北原苍介把最后一点谷物撒在地上,笑道:“另外,我叫北原苍介。今后请多多指教,南野铃桑。”
宫野明美微微低头欠身道:“请多指教,北原桑。”
白鸽哗啦啦地拍打着翅膀飞起来,黑衣青年穿行其中,从容离开。
宫野明美坐在原地,心中有种微微放松和安心的感觉。
是的,妹妹目前得到了很好的保护,自己也要更加小心才行。
她舒了一口气,拿着手提包也准备离开,忽然察觉到里面的手()枪。
然后,她慢慢地……慢慢地……感觉到有什么情况不太对。
——等等!
我俩谁是亲人,谁才是外人?
想到之前那人拜托自己时诚恳的模样,还有自己好似“犹犹豫豫”才答应的场面,宫野明美性格再好,表情也忍不住微微扭曲了。
我才是那个不惜一切也要保护妹妹的人好吗?为什么被他说着说着,倒好像自己包藏祸心一样?
话说回来,那个人说了半天,他透露自己的身份了吗?有提到过自己的目的吗?说了他和黑衣组织有什么关系了吗?
为什么自己就跟脑子里灌了浆糊一样相信了,还郑重其事地把妹妹拜托给他?
宫野明美懊恼地锤了下自己的脑袋,简直想要抱着旁边的电线杆狠狠撞上几下。
你这猪脑子!
她气得要命。但气归气,她的心中确实轻松了许多。
或许对方隐瞒了很多事情,还利用话术让她稀里糊涂地忘了自己的立场,但有一点是真实无伪的。
那就是……
他与她完全一样的、想要保护妹妹的心情。w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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