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研究所依然在不停地燃烧,滚滚黑烟形成了一根通天的柱子,隔着很远就能看见。
“银次,是我……把东西给我带过来,地址已经发给你了……嗯,好,我们待会儿见。”
挂掉电话,北原苍介暗暗抽着冷气,把插在大腿上的一块玻璃碎片□□,又从背包里拿出绷带简单地包扎好,总算看不到血涌出来的样子了。
此刻黑羽快斗已经离开。他不能不着急,因为一个顶着他的脸的家伙已经带着满身的武器,去了那些对他毫无防备的、黑羽快斗所关心的人身边。他还想要以怪盗基德的名义去到处惹事生非,万一在被警察追捕的时候用出了那些武器,不知道会造成多大的伤亡。
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拒绝了北原苍介的帮忙,坚持独自一个人去面对那个机器人了。至于原因,北原苍介不用想都知道——带着黑羽快斗从爆炸中逃生不是没有代价的。北原苍介就算再强,也不会瞬间移动,终究还是受到了一些波及。他考虑到自己的体质比快斗这个真少年要强得多,危机时刻便用身体护着黑羽快斗,于是自己身上大大小小受创十余处。
所以从悬崖下面爬上来以后,看着好似血葫芦一样的北原苍介,黑羽快斗又怎么忍心继续把他牵扯进来?
但是北原苍介自己清楚,这些不过是皮外伤而已,乱七八糟的伤势全都加起来,也没有他第一次中枪那么严重,只是全身上下到处都在流血,所以外表看上去很可怕而已。
熟练地将另一处伤口处理完毕,北原苍介忍着疼痛站起来,身体不自觉地摇晃了一下,又站稳了。
黑羽快斗是一个正常的人类,虽然魔术玩得出神入化,但并不以武力见长。如果那台机器人有北原苍介所预想的智能机器人一半的水准,少年在它面前就毫无抵抗之力。
总不能看着他雄赳赳气昂昂地去战斗,然后就真得斗死了。
只是可惜了维萨……
北原苍介刚这样想着,忽然听到一阵叫声——
“汪!汪汪汪!汪汪!”
“维萨?”
北原苍介惊喜抬头,就看到黑狗从正在倒塌的研究所另一侧狂奔而来,等看到浑身是血的北原苍介后,它猛地刹住,震惊地看着他,圆圆的眼睛中都是担忧,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叫声:“呜呜……”
“好了,我没事。”
北原苍介伸手摸了摸大狗,它幸运地并没有受伤,只是皮毛好像被火焰燎了一部分。不过反正它本来就很黑,这样也不太能看出来。
忽然,北原苍介摸着大狗下巴的动作一顿。他把手收回来,指尖是一片猩红的液体。
——血?
但是维萨并没有受伤……
“呜……汪汪。”
黑狗左右绕着转了两圈,低声叫道,同时转身扭头地示意。
当它张开嘴的时候,牙齿之间能看到明显的血色。
北原苍介沉默了一下,在维萨明显变得有些着急的时候,他站起来走过去。黑狗立刻高兴地蹦了两下,然后带着北原苍介朝它之前跑来的方向走去。
没过多久,北原苍介就看到了维萨一定要带他来看的东西——
是一个人。
准确地说,是一具尸体。
一个秃顶的老人,身材高大但并不魁梧,穿着白色的褂子,还戴了一双白手套,表情痛苦又震惊。他已经死了,脖子和胸口都有巨大的伤口,血流了满身,地上还有被拖拽的痕迹,衣服也被咬得变形了。
北原苍介心中了然——这大概就是那个发明了机器人的御神博士,他最终惨死在了自己的发明手中。然后不知怎么被维萨发现,它在爆炸发生之前将人拖了出来。
“呜呜……”
维萨靠着北原苍介的腿蹭了蹭,仰头看着他,那双眼睛好像在说——“快救人呀!”
“傻孩子,他已经死了。”
北原苍介怜惜地摸了摸大狗的脑袋,刚要转身离开,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对呀……是这家伙发明了那个机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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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子上依然系着牵引绳的黑狗蹲坐在路边上,眼睛一直盯着那个给北原苍介处理伤口的小护士,好像生怕自己一个眨眼,主人就再次遇到危险了。
这是一家小小的私人诊所,跟毛利侦探事务所一样分了上下两层,一层营业,第二层是住宅,诊所里除了他以外,也没有别的病人。
“对、对不起……很疼吧?医生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十几岁的小护士慌里慌张地说。她看上去就像是个中学生,蓦然看到血葫芦一样的北原苍介进门时差点被吓哭,此刻拿棉签消毒的时候手都在发抖。
“没关系。”北原苍介忍着疼痛说:“医生去哪儿了?这里就你一个人吗?”
“嗯,平时就只有我和浅井医生。不过上午的时候住在三丁目的泽成奶奶不小心摔伤了,医生去给他治疗,所以就只剩下了我一个。”小护士战战兢兢地说。
“原来是这样……抱歉啊,我好像吓到你了。”北原苍介苦笑着说。
“不……不是你的错啊……”小护士感觉眼前这个浑身是血的青年脾气温和,好像也不是那么吓人,壮着胆子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小声问:“你疼不疼呀?”
“还好。”北原苍介安抚地笑了笑,说:“我是男人嘛!所以不觉得很疼。”
“哦……”小护士也没有搞清楚这其中的逻辑关系,应了一声后,问了自己真正关心的问题:“那个……你是怎么受伤的呀?啊……如果不能说的话就算了,我……我其实也不是很好奇。”
她很小心地说完,偷偷地观察着北原苍介的脸上变化,万一对方忽然变脸或者显露出“这是个秘密!女人,你知道得太多了”这一类的意思,她就立刻道歉!
“没什么不能说的。”北原苍介做出一个很倒霉的表情,说:“这附近有个御神研究所,你知道吧?”
“哦,那个地方啊……”女孩显然是在这附近长大的,她立刻说:“那个研究所好像从我小时候就一直在山上了,父母都说那里住着一个搞研究搞到精神失常的疯博士,让我们不要靠近。”
“他的研究所爆炸了,而我当时又正好在附近。”北原苍介说。
“欸?”小护士惊讶地说:“爆炸?为什么会爆炸……那个博士他……”
“很不幸,他去世了。”
“哦……”小护士倒没有什么感同身受的悲伤,毕竟,那个人她也不是很熟。在礼节性地表示了一下同情之后,她更想知道爆炸发生的细节。
但这时,北原苍介已经看到了一辆眼熟的车停在诊所门外,便笑道:“不好意思,我该走了。”
“走?可是你的伤口还没有清理完……还是等医生回来以后再检查一下吧?”小护士下意识地阻拦说。
“没关系,伤口止血了就行。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处理,能拜托你先帮我照看一下外面的那只狗吗?晚点儿我回来接它的。”北原苍介写下一张支票,递给对方说:“这是诊费和照顾维萨的委托费。”
“您这样不行,伤口会感染的!而且我们诊所不养狗……”
小护士的话说了一半,看到了支票上的数字,愣了一下后,立刻又改口说:“只能暂时寄养一会儿哦!”
“嗯,你们下班之前我会来把它接走的。”
小护士看着那个青年瞥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工作时间表,随后笑了一下,径直朝外走去。她下意识地跟到门口,就见那青年蹲下来安抚了一会儿那只大黑狗,然后就站起来朝一辆车走去。
车上下来了一个穿着灰色长风衣的男人,他手中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那个浑身血迹的青年把外套接过来穿上,男人俯身拉开车门,看着他坐进去,然后回到驾驶位启动了车辆。
女孩站在门口,目送着那辆黑车从视野中消失,心中忽然涌起了一种莫名的情愫——她感觉自己就好像身在某部电影一闪而过的镜头角落里,看着那些搅动风云的主角从自己的眼前走过。
“美加,你站在这里干什么?”一个温润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啊,医生,你回来了!”
小护士看着面前清新俊秀的男人,顿时回过神来,连忙说:“医生,我跟你说啊,刚才有个病人好奇怪,他……”
医生一边听着她叽叽喳喳地讲刚才发生的事,一边换了一件干净的白大褂,同时将自己的名牌别在胸口处。
上面写着——
【浅井成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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