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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十一章 炎头队长之谜 中

到了梦切尔星附近,佐菲的心绪依旧是矛盾的。惩奸除恶、匡扶正义是为侠、是为善,而无差别涂炭生灵、滥杀无辜是为恶、是为暴,不管是何种理由,若出手施暴,则为不仁,但若不出手,则为不忠,他还在抉择、还在做着内心最痛苦的挣扎。

痛苦,人生必将经历的东西。犹豫,或不犹豫,杀或不杀,只在一念间。佐菲先对梦切尔星全体住民发出了警告,但他们都眷恋故土,没有人愿意背井离乡。

是的,没有人希望自己无家可归,谁都没有资格毁灭文明、摧残他人的家园。可是,这是命令,也是维护正义的手段。杀戮胜者,本非所愿,光之战士不该杀戮无辜,唯唯诺诺、瞻前顾后,同样不是光之战士所为。奥特之父让佐菲执行这个任务,就是要让佐菲狠下心,也只有学着心黑手辣,才能继承大队长的衣钵,领导大家去维护宇宙和平。

他不忍吗?佐菲意识到,如果这么做了,他是可以成为英雄,但这英雄之名能担得心安理得吗?用无数鲜血、无数冤魂换来的勋章和荣耀,对真正的英雄而言,是耻辱!楚霸王项羽肆意屠城、坑杀降卒,手上染血无数换来了“英雄”之名,最终也被“英雄”之名所反噬,遭到了天谴,一个滥杀无辜的恶魔终将失道寡助,更何况光之战士的“侠义”精神容不得手中沾染半点污垢,他不能,也不应该,他不理解,也不想去理解。

但佐菲却忘了,光之国并不是什么世外桃源,奥特战士更不是什么快意恩仇的“大侠”,佐菲是迟早要领导光之国的人,他不能意气用事、更不能为那一点卑微的善念而不顾大局。即便勋章受之有愧,即便用他人性命换取荣耀,别人又何尝不想用他的脑袋换得威震宇宙?宇宙间,想打倒佐菲的人何止千百,但没一个能笑到最后。主动剥夺他人生命罪大恶极,那别人先动手就有权利夺走他人生命了吗?动手,不正是一个杀人的借口吗?

想到这里,佐菲终于意识到,主宰善恶是非的从来不是仁或暴,也不是力量,而是胜负,只要你打败了敌人,你怎么说都有道理,但要是打不赢,你叫得再响喊得再冠冕堂皇,别人也不会买账。光之国以战争维护和平、以武力维护正义,从来都没有错,错的是宇宙间层出的罪恶和烦人的挑衅,假若光之国没有实力,那只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坐着等人杀上门亡国灭族就是“善良”吗?这种善良,只不过是对罪恶的放任罢了,不要也罢。

一直在试图说服自己,但亲自下手时还是会犹豫。这是一个充满生命的星球,但他没办法,如果不动手,只会造成更大的灾祸,到那时就不是灭一星便能解决的问题了。矛盾归矛盾,再不甘也得认清现状,如今侵略兵器发动已进入最后的倒计时,容不得再有半分迟疑了。

正如冰冰之前梦中看到的场景一致,佐菲还是狠下了心。在把全部能量汇聚到这一击中,释放“m87光线”之时,他的心中在哭泣,泪如雨下,若万箭穿心般痛彻心扉,他不忍面对,但不可不面对。他知道自己铸成了一桩无可奈何的血案,他终将活在罪孽与阴影中原谅不了自己,背负上十字架。

毁掉了侵略兵器,连同这个星球一起,在佐菲的眼皮底下被炸成了碎片,m87光线像洪水一样把星球像粉末一样冲散了。多少无辜生命的鬼奎狼嚎声,遥遥听闻,不绝于耳,冤魂萦绕在心头久久不能散去。那些冤魂,不停的问自己,为什么要开火?他们是无辜的,为什么要杀自己,佐菲啊佐菲,你算什么英雄、算什么光之战士?你有何面目接受流星勋章?

佐菲做得对,也做得不对,梦切尔星的舰队此时已经进入了光之国的领空,但一听说家乡被毁,顿时方寸大乱,他们未开一炮,就被奥特战士们打了个突袭,全军覆没。佐菲让光之国与其他星球未损一兵一卒,几乎是兵不血刃,只是摧毁了一个星球“而已”。

一口气屠灭百万生灵,强烈的负罪感让佐菲分裂出了一个恐怖的黑暗人格,那个只知道破坏的人格。奥特之父的嘉奖,胸前密密麻麻的勋章,也掩盖不了佐菲的负罪感。越纯粹的东西越容易沾染污垢,长期内心矛盾、长期自责自问、在毁灭与自毁中挣扎,问宇宙何为正义,一遍遍重复,终于,佐菲分裂了,在什么都犹豫、什么都思考、事事都踌躇不前的佐菲的基础上,分裂出了一个放弃思考、为战而战,什么都不去想,只知道战斗、杀戮的“黑暗佐菲”。

那个“黑化佐菲”只有在遇到最凶恶的敌人,或陷入最激烈最艰难的战斗时、又或是处于思考过头、脑容量不够用、极端烦躁与愤怒等条件之一满足之际才会现身,短暂取代原本的人格,而最明显的就是那个“黑化佐菲”的战斗力表现,比正常的佐菲强大数十倍甚至数百倍,并且战斗方式极其野蛮、毫无章法,经常不顾周边,甚至拿着别的星球的楼房去砸怪兽,各种手撕怪兽,场面残暴血腥,不忍直视。而这也是“暗耀欧布”会狂暴的真正原因,红凯曾经在极端愤怒的状态下把佐菲的黑暗面给激发了出来,所以,贝利亚是被冤枉的。

这个“黑化佐菲”整个光之国,只有赛文亲眼目睹过,在某次与赛文共同外出侦查时,遭遇了“宇宙破坏魔兽刚朵拉”,这个漆黑的恶魔以压倒性的破坏力,让佐菲和赛文眼睁睁看着一个生机盎然的星球被毁成火海一片,而佐菲和赛文也都不是对手。就在那个时候,佐菲的眼睛红了起来,突然变得狂暴异常、毫无理性,赛文想喊他,却不为所动,换来的只是一声猛虎般的咆哮。随后,佐菲就徒手把刚朵拉大卸八块,将其身上那些头镖都砍不下来的肉一块块撕扯了下来,场面的血腥程度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直到佐菲手撕得差不多了,这才做着野兽般的庆祝动作,踩着刚朵拉的脑袋泄愤,还摆出“贝利亚”的模样,两手像爪一样。

赛文是识趣的,在真相与大局面前,他选择了明哲保身,一直没有拆穿,对谁都心照不宣。就这样,佐菲尽管时有发作,但随着一次次战斗的洗礼,他发作的频率渐渐低了很多,并且在那之后,他都不怎么单独出任务了,毕竟黑化的几次都是单独行动的,而只要不脱离团队每次都跟兄弟们一起打团,就几乎不可能发作,因为有大家在,能带给他希望和温暖,从而压制住在孤独时那种原始的兽性。并且佐菲去地球接奥特曼那次,奥特曼的回答,也给了佐菲一丝慰藉。奥特曼不愿意放弃早田的生命,这让佐菲很是欣慰,从弟弟们的身上,他仿佛看到当年那个纯良的自己,那个双手未曾染血、初心也未曾改变的少年英雄。

佐菲的经历不可谓不波澜壮阔,冰冰浏览了佐菲的生涯,那是充满了矛盾与杀戮、光明却悲苦的,他背负着骂名一路奋战从不回头,他英勇无畏、果断狠戾且又时常宽仁慈爱,每每带领着奥特兄弟和宇宙警备队,化解了宇宙的危机。

冰冰还在感叹之时,画面却急转到了一处怎么看怎么眼熟的战场。泰罗被洞穿的尸体躺在地上,天边飞来了佐菲的身影,看着六弟的残躯,佐菲怒由心起,异常的悲愤,俨然欲作黑化状。他暂时沉住气,在处理完现场后,直面对上了“火山怪鸟巴顿”。

这个巴顿确实有两下子,但在佐菲遇上的无数强敌中并不算什么,尽管地球对奥特战士有极大限制,可区区一只“小鸟”,岂是身为队长和“奥特兄弟长男”的佐菲的对手?起初的对抗打得也算是顺风顺水,凭借“Z光线”很快就把巴顿压制住了,打得对手嗷嗷直叫。

“杀弟之仇,不共戴天!”佐菲越战气场越强,一想起血淋淋的“凶案现场”,躺在地上的泰罗那惨不忍睹的画面,他的悲伤和怨气就不打一处来,眼看佐菲已经到了“大哥骑脸怎么输”的地步,自然要趁热打铁,黑暗力量顺理成章的被激活。

黑暗人格又一次启动,这次不是因为绝望,纯粹就是悲愤到想用更可怕的力量手撕了对面,不把对面的羽毛一根根拔下来做成烤火鸡,实在对不起泰罗受的那些罪。就这样,理智逐渐被愤怒吞噬,黑化开始,眼睛慢慢红了下来。

“去死吧!”全身黑气冒腾,佐菲双拳化利爪,一爪子就把巴顿拍翻到了水塘里。红眼佐菲把巴顿的脑袋疯了似的往水塘里按,巴顿毫无还手之力。

战斗本身已没悬念,泰罗的剧集也可以缩短一话了,佐菲后世的那些污名和调侃也将不复存在,“炎头队长”这个称号将从另一个次元彻底被抹去。然而,眼看胜利在望,佐菲一把抓起一栋房子塞在巴顿嘴里,然后另一只按着巴顿的手就要撕开巴顿的嘴。

可就是这时,佐菲残存的理智帮他恢复了些许意识,他的余光看清了池塘边,有一只乌龟正慢慢的爬下水。就是那一只乌龟,唤醒了佐菲最后的理性,从这只乌龟身上,他仿佛看清了很多事实,乌龟,也在这一刻教会了他很多东西。

“我一直羡慕弟弟们,我也好想感受一下地球的风土人情。”看着回到光之国的“乡秀树”和“北斗星司”,佐菲意味深长的感慨着。

“哥哥可以幻化个人间体,跟我们一起去啊。”北斗笑得热情洋溢。

乡秀树也道:“是啊,有空大家可以一起去地球聚个餐,就像人类一样,感情深、一口闷嘛。”

“可惜,我是队长,公务繁忙,抽不开身。不过可以提醒泰罗那小子,让他请大伙儿去地球聚个餐。”佐菲最原始也是最纯真的希望,不再遮掩,他的建议,乡和北斗颇为赞同。

眼下的乌龟,一步步慢慢的爬,即使知道自己走不快,也依然没有放弃。佐菲震惊了,心如鸣钟,感慨着,连一只乌龟都不曾放弃希望,为何自己要放弃良知,为了胜利而把灵魂出卖给魔鬼?扪心自问,眼前仿佛出现了他的父母,耳边又仿佛响起了年少的誓言。

“我立志,要守护全宇宙善良的生命,维护宇宙正义,让全宇宙都变得天朗水清!”

多少战友悉数离去,多少事物烟消云散,佐菲且问自己一声,他最初的梦想,还在吗?

想到这里,他哭了,心中泪如雨下,红眼竟被他自己消解,暴走的黑化之力转瞬消弭,归于理性。是的,他要匡扶宇宙正义、他要守护一切善良的生命,这才是他战斗的初心!可是,他佐菲早在罪恶感中背离了初心,变得为战而战、变得丧心病狂。战斗的目的不是憎恨,而是为了守护大家,所以,在癫狂中获取的胜利,对一个奥特战士而言,又有何意义?失去了“奥特之心”的自己,跟“贝利亚”之流又有何分别?

要做猛虎,还是做乌龟?狂暴一时,英雄气短,乌龟忍辱负重,虽然走得慢,但却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争一时之勇没有意义,朝着梦想迈进、一步一个脚印,才是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