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这句话
何雨柱眼神一扫，原本围得水泄不通的一干死士皆如潮水般退去，就剩了他同许大茂两人。
许大茂感觉自己应该冷静些了，却仍然想不起来该说什么，便只瞧着他。
何雨柱呢？
何雨柱环视这周围一圈，仍然无法适应这样的血腥气，东张西望之间，一头装进许大茂的视线当中。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何雨柱也无法形容那样的眼神。许大茂的眼睛很黑，黑得纯粹。
叫人一眼望过去全然不知这人究竟想了多少东西，又知道些什么，却就这么被他的视线缠住了，愈挣扎，则愈是沦陷，真要一脚踩进去，便没出来的机会了。
多年后的何雨柱想，兴许就是这么一个眼神，他便无可救药地撤去了一切的心防，在他自己还完全不曾意识到的时候，就将自己一颗心都送了人。
而这时候的何雨柱，他不禁也怔住了，被许大茂的眼神逼得有些不自在，许大茂的眼睛似乎会说话，它在一遍又一遍地说：“你错了。”
错在哪里呢？
何雨柱左思右想也没个所以然，却也开始支吾了：“我……”犹犹豫豫的，略略低了低头，没正面与许大茂对视。
许大茂干咳。
何雨柱被自己这副语调一惊，蓦地闭了口，这回直接转了身，再不看许大茂，瞧着满地尸体，又觉得难受，左右一权衡，干脆直接变作了镯子，套在许大茂手上。
许大茂目瞪口呆——这什么反应？
镯子十分彻底地缩进了许大茂袖子里，铁了心不叫他瞧见。许大茂一阵无奈，这回是真的无法理解何雨柱的想法了。
再一瞧这满地上的，这回夺取功法的罪名算是坐实了，水果湖畔的庄子是回不去，说不定还得连夜赶路，偏生那免费的劳动力还给躲起来了……
此刻天色已渐渐黑了，许大茂远远瞥了眼水果湖那边，想必还没人回去，暂时没什么动静，便呼出悠然剑，御剑而行，如流星般划出好远。
许大茂稳当当地站在剑上，顺带架着结界挡风，先前那几个血腥无比的场面总时不时地闯入他脑子里，，叫他不得安生。
呃……其实，唔，人各有命，那些人作为死士，一切全听水果仙翁吩咐，应该……也算不上是条命了。
他们的命连他们自己都作践，他一个与他们兵戎相见的外人有什么立场要护他们周全呢？
再说了，那时候若不将那些人统统斩杀干净，他也活不下来，这时候以这个为理由指责何雨柱，倒有点儿不识好歹了。
越想着，这心情就越好。
许大茂突然发现，这一路上他都在想——啊好吧，这么多条人命，怎么找个借口说何雨柱没错呢？
啊呸不他只是终于得到了一个结论，并且这个结论是正确的。
嗯……没错，就是这样。
许大茂不禁自己也笑了，感觉这一瞬间他整个人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十岁。
这么一轻松，便一直轻松到了半夜。
御剑不算是一件特别费神的事，再者悠然剑是许大茂自身灵气所化，便比其他法器更省力些，可毕竟速度愈快则愈不易驾驭。
又是这么许多个时辰，饶是许大茂也觉着有些吃力了，不觉将速度放慢了些，心道想必水果仙翁的人没这么容易赶上来。
倒也的确是累了，腕上镯子动了一动，许大茂竟未发现。
不多久，许大茂觉着有些支持不住了，正巧这下边就是座山，山林之中，要想找人也不容易，便打定主意在此休息一宿，次日再接着赶路。
许大茂大致算了算，水果湖再往西几百里便是文华，到时候回了师门，便是水果仙翁有天大的本事也须掂量着些。
许大茂眼睛搜索着，找到了个还算干净的山洞，便听在了里边。这不停还好，一停下来，便觉着浑身酸软。
竟一点儿力气也提不起来，脚一沾地，便再不愿动弹了。许大茂干脆伸了伸腿，打算偷一晚上懒，好生休息一会儿。
“别睡。”
迷迷糊糊的，许大茂觉着自己眼皮子愈发沉了，却听见这么个声音。
何雨柱不知于什么时候坐到了他身边，扶着他肩膀。许大茂感觉一股暖流涌入身体当中，好一阵舒服，通体的疲惫似乎也被洗刷去了。
许大茂回首，瞥见何雨柱放在他肩上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一点儿也没有染过了鲜血的模样。
在往上，便瞧见何雨柱的眼睛——略略垂着，似乎隐去了一切的张扬，只剩下沉静，以及一点儿若有还无的温柔。
不禁又怔住了。
何雨柱乍地对上许大茂的目光，有点儿尴尬地撇开头，半晌不言语，许大茂干咳两声，慢慢儿地运转体内灵气，丹田中一点点地充盈起来，也不如刚刚那么累了。
何雨柱渡给他的灵气要比他自己的要纯粹许多，很舒服。
许大茂想，这人……即便是妖精，也怪有心的。
“那个……白天……”何雨柱犹犹豫豫地开了口。
许大茂一挑眉，语气要轻快了许多，“嗯？”
“对不起。”
许大茂莫名，“对不起什么。”
何雨柱终于回转身来，刚刚拖拖拉拉地挤出几个字来，此时似乎已经平静了许多，便道：“我看得出来。我一停下来，不过朝你走了两步，你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
说着撇撇嘴，又接道：“一蹦三尺远。”
许大茂一愣，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个，“这……”
何雨柱仍然垂着眸，语气淡淡的，“可你想必也知道，这些死士，不给点儿颜色，是甩不脱的。”
明明很正常的语气，却愣是被许大茂听出了几分委屈来。
许大茂脑袋里不禁就浮出来这么一副场景——只到他腰部的何雨柱蹲在墙角，莫约五六岁的孩童模样，低着头，不停地拨弄着他手上的镯子，嘟囔着“明明不是我的错。”
一个没憋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于是便存了心要逗一逗他：“你若真心想走，他们拦得住你？”
何雨柱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语。
许大茂叹，那帮人惹火了何雨柱，何雨柱要当真什么都不追究一走了之，那才奇怪了，“成，本也是他们倒霉。”
是倒霉呀，碰上了这么个煞星。
何雨柱一惊，瞅瞅他，“你不生气？”
“能有什么好生气的……”最主要是生气管什么用……
何雨柱别别扭扭地看着他，仍不放心。
许大茂打个哈欠，“我得休息了，你……还要说什么？”
何雨柱张了张口，再合上，不多时又仿佛要说什么，如此重复了许多次，终于道：“你如今这么赶路，一来慢了些，二来也劳累，不是长久的法子，明天……我带你走罢。”
许大茂无可无不可地一颔首，却心里暗爽——嗯，没错，等的就是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