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瞬间
细如针线般的淡蓝色火焰借助风压高速喷出，伴随着尖锐的喷出声，脱离喷射管后爆发性地扩散为扇形状的焰团。
整个资料室瞬间变得一片通红，屋内的温度更是眨眼间肉体可感地在短短数秒内变得灼灼逼人。佳音急忙躲在一个看起来很厚的铁架后面。
尾巴触碰到铁架边缘的时候“咝”地因为剧烈的温度倒吸了口凉气。好家伙，就这么几秒的时间就把这东西烤的这么烫，这威力已经堪比零距离的【爆炸烈焰】了吧！
铁架把火焰分流，给了佳音短暂的喘息机会，但她也并不轻松，极高温度的气体吸入身体让她感觉仿佛有团火从咽喉一直燎烧到了肺部，她急忙屏住了呼吸。
不一会儿，她又在滚滚热浪的灼烧中分辨出某种东西汽化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铁架被火焰直接灼烧的那一面，表面竟然已经在融化了？！
工业方面的东西佳音不是很了解，但她也有所耳闻，一般钢铁，哪怕是熔点比较低的合金，要这么短时间把这些金属融化成液态。
温度起码也要1200度以上……竟然能携带这么危险的武器？！而且这家伙的【分身】的身体竟然能承受住这种温度？
铁架软塌塌地倒向一边，佳音暗叫不好，急忙用【电光一闪】加速闪到隔壁的铁架后面。
轰！——
尖锐的火焰在软化的铁架中间烧出一个大洞，火焰像泄闸的洪水一样汹涌而来。何雨柱在炽热的火光中瞄到了【电光一闪】的白色残影，毫不犹豫地。
他让两个【分身】缓缓把喷管口往雷丘逃窜的方向对准过去，火焰移动时产生的热浪让屋内的气流急剧扰乱，竟然让周围的书架纷纷轰然倒塌，纸质的资料漫天飞舞。
然后被火焰吸收氧气时的气压差往火焰中心吸去。何雨柱让分身持续对准书架密集的区域集中焚烧，直到火焰停止喷射。
喷射口只剩下助推气体滋滋外冒的声音为止，他才让【分身】收回喷射装置，自己走到前面去检查。
虽然火焰攻击持续了只有三十秒左右，但是偌大的资料室已经一片惨状，东倒西歪的书架连同地面满是焦黑。
大片的资料变成正在空中飞舞的残屑和灰烬，极其完全的燃烧并没有产生太大的黑烟，但是燃烧产生的各种气体让这里变得异常窒息；炽热的余温蒸腾而上，依稀可以看见因为高温而扭曲的空气。
何雨柱在焦黑的废墟中四处扫视，很快，他扫到了一堆磊成金字塔形状的一叠书架，看上去刚好可以容纳一个精灵。
他走到侧后面观察，果然，后面的书架上有个用技能打穿的小洞，看上去刚好适合雷丘进出。那么，这上面有个洞就说明……
一道银光从何雨柱身后拔地而起。
何雨柱看也不看，身子微微往前，让开雷丘朝他后脖颈攻击的【铁尾】，自己右脚站定，左脚贴着地面画出流畅的半圆后凌空踢去。
咕呃！
佳音完全没有料到，自己从对方背后视野盲区发起攻击，明明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对方竟然都不转头过来确认就直接一套流畅的闪避反击，何雨柱的后旋踢正中她的侧腰，把毫无防备的她扫开，重重摔在一旁的书架堆当中。
何雨柱的两个【分身】也围在了他的身边，他看了一眼雷丘，对方虽然没有被火焰直接命中，但全身上下都能看得见烧伤的痕迹，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起不来了。
他让【蓝眼】看住雷丘，自己和寸步不离的【黄眼】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
一发【十万伏特】越过【蓝眼】的肩部，朝何雨柱的头部飞去。何雨柱也不回头，【黄眼】立刻转身使出【守住】把电流挡了下来。
“……难缠……”
何雨柱淡淡地开口，周围的空气开始流动，越来越多的【旋风刀】开始在他周围盘旋，他向后面投去冰冷的眼神：“【命令】……杀戮……不允许……不要……挣扎。你，不可能，取胜。”
佳音喘着粗气，火焰的燃烧把这里大部分的氧气耗光，她越是呼吸越觉得头昏脑涨，加上身上各处的灼伤急剧消耗着她仅存不多的体力。
刚才还能勉强看清何雨柱的位置，现在眼中的东西都开始出现重影了。
她看不到何雨柱此刻在干什么，凭空气中异常的蜂鸣判断出对方已经把【旋风刀】搭弓上弦了，她也很清楚对方这么做是在警告她不要抵抗。
“老娘还没……还没说输了呢！”
佳音的声音已经喑哑了。
她扶着墙壁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身上的每一处肌肉和骨头，不是在颤抖就是已经失去了知觉，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吸让她看上去像是晚风中的最后一片枯叶，只需轻轻一捻就会化作齑粉。
何雨柱也看出来了，她不只是体外受伤不轻，刚才在烈焰中她还是没有屏住呼吸，滚烫的空气进入了她的呼吸道，不只是声带，恐怕肺部也受到了不小的创伤。即便这样还要负隅顽抗么……
他缓缓转身，让周围的【旋风刀】蓄势待发：
“你，还是，好好，躺着，比较好。”何雨柱“善意”地提醒道，“挣扎，只会，痛苦。你，没有，必要，赴死。这样，没有，意义。”
“咳……”
他说的没错……不知为何，当佳音身上的每根神经在痛处的撕裂下几乎要绷断的时候，她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冷静，有一瞬间，身上的痛苦仿佛是褪去的蛇皮一样，从她身上蒸发了般脱离开了。
她从未有过如此的宁静感，像是静静地躺在一片没有夜光的湖泊中央，任凭一种不知何处而来的冰凉从四肢的末端攀上身躯。
滴答——
意识的流动点开了心海的涟漪，无数的思想像回应的波浪一般，在一瞬间汇聚在了一起：
三次……有三次，我从本体的死角发起了攻击，但是对方没有回头就立刻判断出了闪避和招架的方法……
尤其是最后一次，我从对方正后方的视线死角里攻击，对方在没有回头的情况下，低头，后旋踢，一瞬间完成了闪避和反击两个动作……
他不只是【知道】我的位置，他连我采取了什么攻击都一清二楚，不然的话，【应对死角里发起的攻击的方法不可能这么恰到好处】。
不然的话他为什么知道什么时候该防守什么时候可以反击，这么精准的做出应对措施……他一定有某种知道【我在做什么】的办法……
等等……好像，这三次我在攻击本体的时候，总是会有一双【眼睛】看着自己，每次不是【黄眼】就是【蓝眼】在盯着自己这里……
……
……这可能吗？
不，这不是可不可能的问题。对方连那种威力的火焰喷射器都能带在身上，对方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到，那么，【共享视野】这种东西也不是不可能了……
这么猜测的话，本体说不定就像隔壁的监控室中枢一样接收着另外两双眼睛中的影像。包括本体在内的三双眼睛里，只要其中一个看到了目标，本体就立刻可以指挥并部署战斗……
这么解释的话就说得通了，为什么对方总是知道什么时候用【守住】挡攻击，什么时候该主动抓我的机会，另外两个【分身】对他来说如同手足一般灵便……可恶……要是早点察觉到就好了……
意识逐渐清晰的佳音在濒临昏厥的边缘终于稍微清醒了点。她的双脚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她倒向墙壁的一边，摇摇欲坠。
她残存的想法中，仅剩下了“阻止他”这最后一道命令。敌人的计划既然是盗取资料，那么……只要眼前这个家伙不能活着离开这里就行了！
我的【能力】也终于准备好了……呵，需要时间预热的【能力】真是麻烦……虽然现在这幅身体，再这么做很可能会丢掉性命……
但我怎能认输！
聚集起些许电流，然后——直接刺进了心脏旁边的胸腔里！
“我绝不会……让你离开这里！呃啊啊啊！”
何雨柱一直以来没有表情的面庞终于露出了些许震惊。这家伙疯了吗？不……难道她在像心脏起搏器那样，用电气来刺激心脏，强制心脏恢复正常跳动来让自己能够继续战斗吗？！
这家伙……！！他微微蹙起眉。
“你的……毅力……值得……赞许。”
何雨柱高高抬起手，周围的【旋风刀】发出的蜂鸣越来越尖锐。
他不知道这场战斗对她来说值不值得做到这个地步，但至少他很明白——他们组织为了达成蓄谋已久的计划。
这一步，与协会发生正面冲突，是至关重要的一着；他自己作为这次行动的核心，绝不能允许意外发生。“不能，再，让你，行动。”
何雨柱用手一挥，流星般的【旋风刀】毫不留情地朝着雷丘的要害飞去。何雨柱知道自己已经不能手下留情了。
这么疯狂的对手一定会不择手段的继续攻过来，要是让她继续这么纠缠下去，自己根本不可能找到离开这里的机会！他紧盯着雷丘，捕捉着她的每一次行动。
就在【旋风刀】的影子即将触碰到雷丘的一瞬间，雷丘的身形忽然“噌”地一声从原地消失了！
何雨柱立刻与两个【分身】靠在一起，三双眼睛在周围的空间里来回扫视，很快，雷丘突然从自己的视线侧面，带着【十万伏特】攻了过来。
何雨柱急忙让开一步，【黄眼】立刻补上去使出【守住】。
这一次，【守住】的屏障刚一张开，雷丘的攻击就结结实实和屏障激烈对撞在了一起，而且黄眼的下盘竟然被对方的蛮力往后硬生生推动了些许。
这力量和速度？！
他急忙朝雷丘的瞳孔看去，对方的眼睛虽然满是杀气，但是不知为何，没有一点儿生气，似乎只剩一点儿残存的意志在了。
发现攻击被完全挡住，雷丘立刻后撤，敏捷的身形转瞬就继续化为一道沿着屋内飞檐走壁的残影。
何雨柱在刚才的交手中，冥冥地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刚才那个眼神，虽然其中有相当的斗志，但何雨柱从中读出了一种涣散的感觉。
难道是战斗的本能在驱使着她的身体继续行动？而且她的速度和力量好像都比之前更快了？
何雨柱屏住呼吸，紧张搜寻着佳音的位置，余光刚瞄到对方的身形，只见对方脚趾轻轻一压，不到一秒，对方的身影化作一道黄色的残影！
……这个速度？！
“速度……两级……还在……加快？！”
何雨柱的电子瞳孔急剧皱缩，大脑紧张地计算刚才观测到的速度，并把数据与之前的观测比较得出差值，对方的速度按照量化的标准足足提升了两个等级。
比刚才又快了一点，而且还有上升的趋势？不可能！他确信自己的所有视线不曾离开过雷丘分毫，她根本没有使出过【高速移动】……这个速度差值是怎么出现的？
莫非是她的【能力】？
下意识感到不妙的何雨柱马上召回黄眼的机器人回阵使出【守住】，这一次。
黄色的闪光竟然抢在【守住】防护罩还未完全形成的瞬间，贴着他与黄眼机器人逼到了自己面前，雷丘掌心上已经蓄满的电光径直朝面门飞了过来！
不好……！！！
带着【十万伏特】的雷光毫无阻拦地劈中了何雨柱的下颚，金属与电光激烈碰撞间迸出许多四散的火星。何雨柱听到了技能打在自己身上发出的沉闷的声音。
他完全没有意料到到对方的攻击会突然间变得如此迅猛，身体笔直地被击飞了出去，关节处的钢铁部件发出了吱呀的悲鸣。但他也马上采取了行动。
【黄眼】先是横在两人中间，试图在雷丘攻击动作还未完全收回的瞬间用双手钳住她，同时在佳音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它身上后，【黄眼】背后的【蓝眼】从身下的间隙突然打来一发【子弹拳】。
这招的动作已经足够隐蔽了，而且【子弹拳】的速度非常快。没想到，佳音伸直手臂，电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她体内内急涌。
她的身形猛地皱缩成一道黄色疾光，从【黄眼】和那发【子弹拳】之间的间隙穿梭而过！
她的速度竟然比【子弹拳】还要快？！她既然有这种能力，为什么不早点使出来……等等，难道说，这是个需要【时间】才能发动的能力？效果就是像这样速度和力量稳步上升？
“你露出破绽了。”
佳音的耳语幽幽飘来的那一瞬间，何雨柱突然意识到了另一个严重的问题——之前的战斗里，他和两个机器人的共通视线覆盖了房间内的大部分区域。
因而雷丘即便速度很快，不管她从哪个方向攻过来都能及时发现并采取防守措施。但是自己为了防守对方突然变得奇快无比的突袭。
三个视线朝着同一个方向连成了一条直线，这就是说，两侧出现了大片的视线空白区！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何雨柱本体和两个【分身】的视线已经跟丢了雷丘的踪迹。佳音擦着地面，从何雨柱的侧边滑出一路飞闪的电光和火花。
再一次凌空追上了飞行到半空还没落地的何雨柱本体面前！
糟……！
——唰——！！！
电光掠地而起，贴着何雨柱的肩膀飞速切割过去，随着一阵钢铁的尖锐悲鸣，何雨柱突然感觉身体的一侧变轻了——他的右臂被整个切割下来掉在地上。
切口里面断掉的线路还在闪烁着噼噼啪啪的电火花。
整个过程不到一秒，以至于他自己翻滚着摔在地上的时候，意识还停留在前一秒电光逼近的那一瞬，缓了好一会儿，直到手臂的连接感丢失了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速度……三级……力量……三级……这是……”
何雨柱的大脑计算出了刚才观测到的数据，对方的力量不知为何突然上升到了让他难以置信的地步。
本来他还对自己的身体硬度很自信，一般的技能都是可以直接扛下来的，没想到对方一击就把他的手臂卸了一只。
虽说他的身体全部由机械组成，不会因为断臂而疼痛，但是身体的平衡被打破，接下来的行动以及技能释放会严重影响。他刚要站起身，雷丘毫不留情的追击再一次把他重重击飞了出去。
“当前……速度……技能……命中率……极低……对策……检索……可能性……无限……近零……”
何雨柱一瞬间有种恐惧感——他会【死】。
如果让雷丘的【能力】继续发挥作用，他被拆成零件只是时间问题。
他从来没有想象过，一个几乎全身都是机械的存在，身体不会流血，肌肤没有痛觉，对这样的“东西”而言，“死”究竟是种什么概念。
是所谓的“意识”若即若离的感觉吗，是身体的机能渐渐停止运作，是中枢芯片的老化然后被废弃，还是……
这种绝望感。
这种把所有条件算在内，用尽已知的全部公式都得不到的答案，这个名为“如何离开这里”的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