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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马不停蹄地往回赶,一夜星空是它的斗笠,飒飒凉风是它的披风。今天幻铃的状况稳定了很多,也能下床走路了。

它想趁这个机会彻底治好幻铃的病,这样明天在它沉睡之前还能好好的最后一起玩一次。它紧张地计算着时间,马上就要到慕妍嘱托它的吃药的时候了。

刚到屋子门口,陆明就和正打算出门的梦妖少女撞个正着。

“咦?幻铃,你感觉好多了吗?”

幻铃点点头,只是脸上的些许微红色还是透露出她身体不佳的事实,“我有点担心你一个人去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正想出去看看……”

“有什么可担心的~我这不是安全回来了吗!”

梦妖少女却还是一脸愁容。

“怎么了?”陆明关心地问道。

“明天就是和陆明在一起的最后一天了吧。”

梦妖少女低声说道,“我……不想说再见,我还想让这样的日子继续下去,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见到像你一样对我这么好的人……”

陆明理解她的心情。它虽然很想说什么安慰她,但它觉得任何话都只会徒增伤悲。半晌,它只是喃喃地说了几个字:

“我也一样啊。”

梦妖少女转过来看着它。

“这是我所有苏醒里最开心的一次了,怎么说呢……知道我的生命也会这么精彩了,就下意识地担心以后还能不能再有一次这样的经历,大概就是这种心情吧。我想你应该也是一样。”

梦妖少女点了点头。

“嘛,先不管那些了,该吃的药还是得吃的~”

陆明按照慕妍留下的配方,把药草和树果熬成药汁,给梦妖少女喝了下去。苦涩的液体进到梦妖少女口中,她顿时感觉到。

今天的药似乎比往日的还要难以下咽。良药苦口利于病,她这么想着,还是一口一口喝完了药。

“话说回来,今天我去找慕妍婆婆的时候,看到村子里面似乎很热闹啊,是不是有什么好事要发生了?”陆明突然问道。

“嗯。明天是一个叫【光灵祭日】举办的日子,前几天你没怎么去过村子,所以感受不到也很正常……啊,对了,我好像还没给你介绍过呢。”

于是,梦妖少女详细地介绍了这个节日的来历和习俗。

她告诉陆明,人们会在这一天把灯笼从山间的小路一直挂到家门口前,象征着“把光明引入家里”,据说是以前的精灵这么做是为了向神树表达给予生命的感激。

有些花灯可以放在一张纸板或木片上固定住,在花蕊里点亮一盏烛火,放到江水中任其随波而去。人们向一江灯火祈福。

一方面是向海洋里的神明表示敬意,此外也有希望自己的愿望能够在未来的某一天实现的意思。除此之外,人们也会用各种表演和美食来缓解入夏的愁闷心情,祈求即将到来的秋季能有好的收成。

“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站在山顶,看着灯火通明的江面,跳母亲教我的舞蹈。母亲说,这象征着‘生命的开始’与‘轮回’。”

“为什么你们的看法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呢?”

“这是我们家族的族训。传说神树就是在这一天给予了我们精灵生命,但是对我们家族来说,这一天也意味着‘逝去之人的重返’。我们做花灯,是把花灯上的火光看做自己的亲人,我们相信河流的远方是冥界的入口,我们要目送那些需要到达彼岸的灵魂安然离去。生命会诞生,生命也会消亡,在我们看来,两者都具有相同的意义。”

“所以你才做了那么多的花灯啊。”

陆明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那,明天是不是就能看见你说的美景了?我很想亲眼见见整个江面都是花灯的场景。”

梦妖少女露出月牙一样的微笑:“嗯。明天就能见到了。”

她没再说下去。她内心的害怕远远胜过表面的从容。她不希望那样的场景成为她和陆明作最后道别的背景。

忽然,她感觉大脑变得昏昏沉沉,眼前的景物突然天旋地转,紧接着身体也开始使不上劲。

陆明心里一紧,担心是不是旧病复发,连忙把她安安稳稳地扶到床上躺好,它摸了摸梦妖少女的额头,火辣辣的温度重新灼烧起她的身体。

怎么会,我确实是按照配方制的药啊,药材和比例应该都没弄错才对……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陆明不敢轻举妄动,它只能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几声轻轻的叩门声突然传入耳中。

忧心似火的它刚想是不是慕妍婆婆来了,但它立马冷静了下来——不对,慕妍婆婆不是身体不舒服吗?那门外的究竟是……?!

“是我。”何雨柱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陆明马上想到了,这个人是之前把药篮子交给它的那个姆克鹰。既然知道是谁就没问题了。它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果然是他。

“忘了告诉你们了,慕妍嘱咐过,幻铃的病情如果有好转的话,要换另一个药方。”

“啊?为什么不早说啊!”陆明目瞪口呆,“我还是按照原来那个药方做的……”

“已经喝了吗……”何雨柱轻笑道,“还好慕妍告诉过我补救的办法,能否让我看看?”

“没问题。”陆明没想太多,一口答应了下来。

就在它转身的一瞬间,脑海里的记忆突然穿成了一条线,让它冥冥之中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慕妍知道幻铃的住处并不奇怪,可是这里和村子中间隔着一个茂密的森林,它也是第一次跟着幻铃走过后才记住的路线……

难道慕妍婆婆能把来的道路口述给他?这好像不太可能啊……

一个恐怖的想法赫然出现在了这条线的末端。

……那,这个人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一股粉末样子的东西笼罩住了它的头部。倦意突然像潮水一样涌上大脑,陆明立刻倒在地上昏睡了过去。

“随便找几只草系精灵,想收集到【毒粉】和【睡眠粉】可真是易如反掌。”

何雨柱把装着粉末的小袋子扔到一边,自信地自言自语道。他马上用早已准备好的绳子捆住陆明,然后朝着房子深处走去……

陆明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仰面躺在地上,手脚全都被绳子牢牢拴住,固定在四个木桩的正中央动弹不得。

映入眼帘的天空被树梢围成了一个圈,褪去了最后一缕夕阳,斑斓的星空渐渐浮现了出来,月亮比以往的这个时候更加明亮了。

这里不是它印象中任何熟悉的地方。

“终于醒了呢。时间刚刚好。”

这声音是……

姆克鹰何雨柱正站在旁边,兴致盎然地观察着天空。一道尖啸声从远处的树林间拔地而起,越来越多,然后全都绽放成了空中光芒四溢的花朵,几乎要把半个天空点缀成花的海洋。

“开始了。果然站在靠近山顶的开阔地上看烟花,才是人生的一大享受啊。”

何雨柱优哉游哉地欣赏绚烂的烟火表演,不生草木的岩石把这里开辟出了一个寸草不生的小空地,周围有泥土的地方树木丛生,在枝叶的掩映下,远方的烟花更添一分凄迷的朦胧感。

“烟花是不是很美丽?这是一年只有一次的光之盛宴,有时候我会忍不住想,这些烟花会不会就是我们自己呢,从出生到死亡,只是为了某一个瞬间绽放出最亮丽的光彩。嘛,那些都是后话了。”

何雨柱撇了撇跑到眼前的头发,朝地上的陆明走来:“我之所以把你带到这里,自然是有要事相求。”

“你……你想干什么!你把幻铃她怎么了!”

何雨柱哼了一声:“干什么?呵呵~这不是再明显不过的了吗?传说中能实现人们愿望的神明,【陆明】,这就是你的名字吧。呵呵呵,虽然这样的传说我听过无数次了,一直都以为是无中生有的虚构,直到我亲眼见到你,想不到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活着的传说……你觉得我找你会有什么事?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他走到陆明面前,踩住连接着捆住陆明绳子的木桩上:“至于第二个问题,我没有对那个丫头做任何事情,只是把你带到了这里而已。慕妍还想在我身上耍小聪明,以为在我身上安放一根线就能跟踪我的去向……哼,虽然那种线确实很难切断,但是根本就不耐火,用烧的办法轻轻松松就能除掉。现在这里只有你我两人,不会有任何其他人来的。”

“为了我的力量而来的人……”

陆明感到背脊发凉。

它在此前的苏醒中,遇到过为了实现愿望而不择手段的人,甚至不惜把它的生命视为无物。它深深体会过那种疯狂,也许那种恐怖的厄运又要重新降临在它身上了。

“……你还是死心了比较好。”

陆明虽然想用自己的威严打消对方的念头,但是很显然,颤抖的声音是没有任何威慑力可言的,“我绝不会实现你的任何愿望。”

“死心?你见过会把到手的猎物放走的捕食者吗?”

何雨柱故意提高了语气,“千百年来,流传在世间的传说遍及世界各地,我做商人游历四方的时候,自然会是不是听到关于你们的只言片语。散落在世界各个角落里的你们,虽然没法直接干涉这个世界的运转,却仍然在注视着我们。可即使是神明也会有极限,你们并不是全知全能的。你也许有着实现愿望的强大能力,但你现在甚至都没办法自保。”

“看来你是有备而来的啊。”

陆明冷冰冰地说道,刚才的对话让它确定了,这次它碰上了一个难对付的硬茬。

只是它也没有一点儿退步的意思:“但是,就凭你还休想妄动我的能力。为了私欲而来的人,我会让他们不得善终!”

何雨柱不以为意地把额头上的头发拨开,然后发出一连串笑声:“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天下世人,谁没有自己的愿望?再放眼望去,谁的愿望又不是为了自己?你难道会奢望有谁不远万里来到你面前,然后许下一个‘我希望世界和平’这样无聊的东西么?真是荒唐。有人想要金银财宝,有人想要长生不死,甚至每个人都有的口腹之欲……私欲?是啊,这些都是私欲,每个人不都是为了自己而活,实现这些愿望又有什么错?怎么在你看来,【自己的愿望】就好像该十恶不赦似的?真要像你说的那样,所有为了私欲的人都该千刀万剐,那我们所有人岂不都是罪无可恕?你的力量是【实现愿望】,那么,只要这些愿望不妨碍别人,那就根本没有任何错,不是吗?”

“你……!”

何雨柱看到陆明因为理屈词穷而窘迫到发红的面颊,更是忍不住放声大笑:“还以为所谓的神明是收纳了世间所有智慧的存在,居然连这点道理都看不清,真是枉活了几千年的岁月!你难道真的以为我想要‘征服世界’这样无聊的东西?迄今为止,哪个帝国哪个朝代能千秋万载?国王们来来去去,尸骨全都被风化成尘,最后留下的,还不都是只有火炼不变的真金白银!再说了,就算真的一统天下,万人之上的那个位置还不是只能坐上个十年五载!我没兴趣去管别人想要什么,我当不了圣人,难道还不能在庸人之中成为最优秀的那个吗?你们这些不死的传说当然不会理解了,我们的生命本来就短暂,才更应该及时享受一下能得到的东西。我的愿望非常简单——只要给我这辈子都永远用不完的财富,我就不会再为难你。这个愿望再平常不过了吧!很简单就能实现的,对吧!”

“哼……你说你会把我放了,你以为我会真的就这么容易相信你吗!”

何雨柱面无表情地把脚下的木桩拔了出来,连带着松开了陆明身上的一小部分绳子,让它没有被绑的那么难受了。它惊异地看着对方从容的神情。

“你……”

“我说到做到。”

何雨柱只是掷地有声地回应了陆明迟疑的目光,“我再说一次——只要你实现这个愿望,我马上就放了你。就像做一笔交易一样简单。”

陆明突然不说话了。

一道寒流在两人之间流淌,凝固了他们的时间和心跳。双方都在紧张地等待对方的表示。何雨柱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陆明水灵灵的眼睛,静候他期望的转机及时出现。

陆明的嘴角突然上扬:“也是啊,这样的愿望一点儿也不过分啊~谁不喜欢亮闪闪的金币,坐拥大笔财富,然后过一辈子衣食无忧的生活呢~要实现这样的愿望真是易如反掌啊~”

“终于想通了吗……”

“但是,你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