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0章
从金镛城出发,经柘州,过荥阳,在辛柳城改乘楼船,午后时分,在金鳞阁内门弟子鲁柏康的带领下,陈瑜一行人已经到了溥山新营地。
壁垒大阵目前还只是勘探阶段,前几日早已经过溥家庄到了千里之外的下游。但大量阵师观察了山形地势,认为那里不适合筑阵,不得已,王德闲、郑氏二老只能率众回返,继续摸索最佳路径。
陈瑜随鲁柏康赶来的新营地,位于溥江上游,距溥家庄有三千余里。
一番隆重的见礼,郑图、郑度二人对陈瑜的态度明显更加热情。隔了足足八天,再次见到陈瑜这位已经内定的弟子,王德闲也是眉开眼笑。而且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陈瑜的朋友要么是溟沧派的刘叉,要么是风铃渡的赵抽,要么是半步多的曾新瑶,连黛姝虽不知是什么门派,刚才施以晚辈礼时也是进退得宜,这就更令王德闲感到满意了。唯有曾新瑶的师父贺璋不太满意。
无他,不论陈瑜、赵抽还是皮肤略黑的刘叉,这三个年轻人各有各的自信,各有各的俊朗,即使站在这荒山野岭,也难掩他们的风华正茂。
可你们一个个的眼窝带淤,鼻梁发青,嘴角发紫是怎么回事?贺璋见过刘叉暴揍陈瑜,如今三人都是这副尊容,不用想也知道,昨日他离开后这三人再度上演全武行!
贺璋乃世家出身,年轻时厌恶那些细碎的繁文缛节,很是干过一些离经叛道之事。然而随着年岁渐长,见惯了修仙界散修说是自由洒脱,实则粗鄙不堪的乱象之后,他不但重拾各种礼节,甚至已经有些挢抂过正了。
见礼毕,陈瑜取出矮几小凳,兴致勃勃的请王德闲、贺璋、郑图和郑度四尊元婴就坐。赵抽、刘叉等人陪他们闲聊,曾新瑶轻拍储物袋取出茶具开始烧水。
紫阳宗规距,有长辈或师兄师姐在侧,弟子只能陪在一旁打下手。因此曾新瑶正在准备沏茶,陈瑜一边清洗茶具,一边道:“王前辈,弟子上次走的匆忙实在失礼,今日带了朋友来,特意向前辈陪罪。”
“你现在才筑基四层,不好好在家里准备明年的大比,来这里瞎捣鼓什么呢?”金鳞阁上下已经认可了陈瑜的身份,王德闲心里也轻松了些,佯装怒意道:“终于等到了刘叉和赵抽,昨晚没少喝酒吧?”
“回主上,陈公子不喝酒的。”周兴国道,他侍立在王德闲身后,帮陈瑜说话:“而且陈公子修炼极为勤奋刻苦,回来的第一天就在修炼。昨天几位公子姑娘来了,属下以为公子会暂停修炼,但昨晚叙旧之后,公子又进入静室修炼了。”
几位元婴再次诧异的看向陈瑜,王德闲看着陈瑜那令人感慨的资质,有些不忍道:“修炼刻苦是好事,但也别太累着自己,需知劳逸结合更重要!”
“多谢前辈教诲,不过弟子已经习惯了。”陈瑜不在意的笑笑,道:“以前弟子入睡前会出刀千记,到了风临城,又会将一身法力耗尽才去休息。逃亡的时候条件不允许,但弟子还是会在心中斩出千刀。如今的修炼,其实已经没有往日那么繁重了。”
“前辈有所不知,小时候弟子在新瑶姐的怂恿下,没少偷先师珍藏的美酒。但那种辛辣的味道,每次都呛地我泪流满面。”陈瑜继续笑嘻嘻道:“而且弟子丹田里有一瓶鸩虱蛊,若喝醉散去包裹它的法力,会出大事的。”
鸩虱蛊!整个修仙界,即使元婴修士也会谈之色变的鸩虱蛊,竟在陈瑜的丹田里!王德闲、贺璋等四位元婴当即色变。王德闲更是惊地就要站起,关切道:“你可是遭了什么人的暗算,有没有找到解药?”
又吩咐卢沐林道:“回去就带陈瑜去见掌门,鸩虱蛊的解药虽说只有独一份,但请他务必全力帮陈瑜找到!”
“前辈、前辈!”陈瑜心中感动,赶紧轻拍储物袋取出一只白瓶,道:“弟子是借鸩虱蛊修炼的,解药早就备好了。”
“王前辈放心,陈瑜为了得到这份鸩虱蛊,可是被那位怨公子当众扒光了衣裳呢。”小麦肤色的黛姝,露出两排贝齿,现出令刘叉神魂颠倒的笑容。
“没有被扒光!”陈瑜似被踩了尾巴,梗着脖子辨道:“而且只脱了上衣,而且只脱到腰带,而且鸩虱蛊早在扒衣服之前他就给我了!”
“黛姝姑娘也去了流霜塬?”卢沐林心中一动问道。
“是啊,我到的时候已是傍晚。听那里的人说,陈瑜清早的时候刚刚离开。”黛姝向陈瑜解释道:“在巽风城主府我想着,一路有传送阵,你应该不至于会遇到危险,没想到你这一路竟如此艰难。在上林城家园酒楼,我就住你附近房间,但我的房间有隔音符。”
黛姝一没想到,陈瑜要长途远行竟没准备地图,出了巽风城几乎没头苍蝇般到处乱窜。二没想到诸瑞祥救了陈瑜,却突施辣手要对他搜魂,而她的房间有隔音符,当时也早已入定正在修炼,直到黄昏出了房间,才知道陈瑜又遇凶险。
她在这里解释,陈瑜当然表示无妨。王德闲、贺璋以及郑图、郑度又聊起流霜宫的谣言,陈瑜和曾新瑶继续沏茶,而卢沐林却心中懊悔。他也去过流霜塬,只是比陈瑜晚了两天,比黛姝晚了一天。他在想着,若自己路上没有耽搁,应该能够早点与黛姝相识。
“前辈、各位前辈,这是弟子在东域逃亡时于山中采的茶。”清亮碧绿的茶汤注入洁白的瓷杯,还未入口,一股清雅馨香已经扑面而来,王德闲等人动容之际,陈瑜道:“上次没有献上此茶,一是实在匆忙,但最重要的是弟子还没来得及好好炮制。”
“这茶可是好东西啊各位前辈,在如意宗的时候陈瑜送了我一罐茶,带回去给我爹和我祖父,他们对此也是赞不绝口呢。”赵抽帮陈瑜说话道。
“是啊,小丹痴陆临风对陈瑜表示不服,他采了噬婴花之叶制茶,听说功效与此茶截然相反。”赵抽消息灵通,也帮腔的哈哈一笑道:“被丹痴大师斥责玩物丧志,但陆临风自己却颇为得意呢。”
紫阳凤眼茶,炮制容易,烹制简单,最重要的茶汤赏心悦目而且口感极佳。在这茫茫溥山的荒野间,一经面世立刻令品咂者赞不绝口。
陈瑜和曾新瑶献茶之后,刘叉、赵抽和黛姝作为晚辈也开始献茶。这是基本礼仪,而贺璋如今最见不得人离经叛道,不满道:“茶是好茶,只是陈公子今日携友来拜见王道兄,不是该献酒吗?”
“师父——”曾新瑶已经献过茶,她侍立在贺璋身后,闻言不依的摇着他的胳膊拖着长音撒娇。
郑图和郑度也在一旁道:“贺道友就不要太苛责了,陈公子不是不能喝酒吗,以茶代酒也是亏了他机灵啊。”
贺璋想起陈瑜丹田里有鸩虱蛊,确实不宜饮酒,如今有曾新瑶在不满,又有郑图、郑度在帮腔,他早已准备好的斥责也只能作罢。
“好久未见新瑶姐撒娇了,不成想威力还是如此巨大。”陈瑜看出贺璋对自己的不满,他知道此时便是陪罪,也难消人家对自己的偏见,但他向来机灵,此时调侃曾新瑶一句,向贺璋道:“不过贺前辈若是好酒之人,可千万要看好自己的美酒,因为新瑶姐是个小酒鬼。”
贺璋一愣,僵着脖子扭头看向曾新瑶,不确定地道:“出门前,为师发现酒窖里少了两坛酒……”
“师父——”曾新瑶再次拖着长音,泫然欲泣道:“自拜师以来,弟子能感受到师父的关心,就越发的想念曾经的师父。弟子心中郁结难舒,喝酒实是情非得已!”
众人哄堂大笑,谁都看出曾新瑶这是给自己找借口。贺璋顿感无奈,而且他是真心喜爱曾新瑶这个徒弟,不论她说的想念曾经的师父是真是假,他都觉得心疼。
在修仙界,带艺拜师虽然常见,但不论师徒心中难免都会有些芥蒂。金鳞阁虽说每十年举办一次风云大比,其门内核心弟子却是像卢沐林一样,都是从小自各地招来仔细培养。不过陈瑜已经没了师门,今日虽有插曲,但第一次携友拜见王德闲还算成功。
刘叉和赵抽为了帮陈瑜也是卖了大力,席间气氛很是热烈。几巡茶过后,陈瑜左瞧瞧右看看,不禁向王德闲问道:“前辈,今日怎么不见纪兴言师兄?”
王德闲脸色一沉,看郑图和郑度一眼,意有所指道:“年轻人耐不住寂寞,郑维新去了确山,郑姑娘嫌这里太吵闹,他陪着她去找清静之地了。”
有了对比,王德闲对陈瑜就更是满意。前些日着急等待朋友而匆匆离去,接到朋友,特别是里面有黛姝和曾新瑶这样的绝色,依然能够在第二天就赶来拜见自己。他也是人老成精,能看出刘叉心慕黛姝,而陈瑜跟曾新瑶只是单纯的同门之谊。
俗话说少年戒之在色,中年戒之地斗,老年戒之在贪。陈瑜正值青春年少,却没有耽于享乐,如此定力他又怎么会不满意?
陈瑜无意品评纪兴言的行止,听到“确山”想起一事,道:“对了前辈,昨晚颜丹青师兄来传下大长老谕令,要弟子前往确山调查试炼之事。”
黄砀真人自知时日无多,在确山设下试炼,想要找到冲虚剑法的传人。陈瑜之前没有这方面的计划,而且黄砀真人自创的剑法,自己尚未修炼到最高境界,就扬言有越境而战之力,他对此更是心存疑虑。但纪经略昨晚突然下令,这教他颇有些为难。
“你是不愿接任务,还是不愿前往确山?”王德闲笑道。
“这不是还未入门吗,弟子担心大长老用弟子太顺手,以后一发不可收拾。”陈瑜玩笑道。
“那你答应了没有?”王德闲问。
“颜丹青师兄的态度不错,弟子就答应了。”陈瑜道。
态度?这是什么话?贺璋闻言,当即就要作色。
“前辈,陈瑜的意思是,昨晚他介绍我们时,颜丹青的态度极为热情。”赵抽突然极有眼色,发现贺璋神色有异立刻帮着解释,又瞪陈瑜一眼,道:“好好的话,怎么被你一说就变了味了?”
纪经略这么快给陈瑜发任务,说明他也认可了陈瑜的身份。王德闲呵呵一笑,问道:“那你是什么想法?”
“黄砀真人的试炼已经开始了三天,到昨晚据说已经死了数百人。”陈瑜道。见王德闲鼓励他继续说下去,道:“黄砀真人想寻找传人,数日来见过的修仙之士何止上万,即使万里挑一也早该找到了,但试炼还在继续,每天还在死人,弟子觉得不太妙啊。”
“嗯,那你就去看看吧。”王德闲点点头,明知那里必有凶险,却还是道:“黄砀真人有一只金丝蒲团,你帮为师取来。”
得,金丝蒲团当然只是托辞,但陈瑜知道,他是不得不去一趟确山了。
再拉家常一会儿,眼见着时间不早,王德闲正要催陈瑜早点回去。而就在这时,远处本就吵闹的无数结丹阵师突然大声喧哗。
陈瑜等人被吸引,向那里看去时,却见一身白衣的纪兴言和一身粉衣的郑惜云正在御剑逃命,而追在他们身后的,是铺天盖地宛若乌云的一团银色虫子,虫群之后,是一个黑衣青年。此人手握一只横笛,虽未吹动,但震天的嗡鸣声中,有笛音袅袅。
“幻音谷!”陈瑜、刘叉、赵抽等几个年轻人,看着那团乌云异口同声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