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他们啊,是一帮跟我们一样修仙,却自称修佛之人。”景蕊也看到那一队修士,语带奚落道:“他们自以为另辟蹊径,其实换汤不换药的一帮沽名之辈!”
“佛?”陈瑜不理会景蕊的奚落,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大感疑惑地问道:“什么是佛,跟我们的修仙、修道有什么区别吗?”
“我哪儿知道?”景蕊没好气道:“他们将自己的佛,说得比我们的道还要缥缈,似我这等凡人,根本不明白他们打的什么机锋。”
修佛这个流派,最早出现于五千年前。刚出现时一直在凡人国度传道收徒,根本没能引起修仙界的注意。
凡人寿元有限,区区百年光阴,足够让凡人四世或者五世同堂。一些拥有灵根的小孩子,从小自祖父,父亲、母亲这里耳濡目染,心中对佛门自然的有了亲切感,因此理所当然的拜入佛门。日积月累下来,当修仙界终于开始注意时,佛门的力量已经小有规模。
“如今限制这个派别全面扩张,同时也令修仙界放心的是,修佛这个派别规距非常森严。”景蕊向陈瑜解释道:“如陈公子所见,不同于我道门,佛门弟子不论男女都要剃光头,男子被称作和尚,女子被称作尼姑。”
“景蕊道长的意思,似我这样的情况,在佛门根本不存在?不能吧?”陈瑜有些吃惊地问道。紫阳宗分属道门全真流派,凡出家则禁止婚嫁;景蕊的玄都观属于正一流派,门中弟子即使穿着道袍同样可以婚嫁。
陈瑜的意思是,似他这样修炼道门功法,然而并不皈依道门的修仙者,在佛门竟不被允许!如此排外的宗门,如何壮大力量,又如何吸引弟子?
“难不成,他们佛门是和尚跟尼姑通婚?”陈瑜问道。
“想什么呢?”景蕊啐陈瑜一口,道:“你没听我刚才所说吗,佛门宗规非常森严,他们不杀生,不近色甚至不说谎,他们认为连说谎都是对他们佛祖的亵渎。”
景蕊看陈瑜一眼,道:“似陈公子这样胆大包天,在如意宗伪造人皇令牌而引发流血,对佛门而言根本不被允许!”
“道长这话说的,不说谎也可以,反正我不会对我师父撒谎。但是不近色不结婚,他们哪来的后辈弟子?再说不杀生,那要是有妖兽来袭,他们还能乖乖等死不成?”陈瑜质疑道。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但这些和尚尼姑一边说着不杀生、要仁慈,另一边手持利刃斩妖除魔时,也没见他们手软过。”景蕊道。
“咦,景蕊道长对这个佛门好像很熟悉啊?”陈瑜问道。
“哼,佛门第一座道场,哦,他们称之为寺庙,就修建在玄都观麾下一个凡人国渡,被称作开宝寺。”景蕊恨恨道:“我们道门的前辈尽是短视之辈,家师赤阳子多次邀请其他宗门一起围剿佛门,却被他们轻飘飘的放过,还说什么‘佛门也是同道’之类的好不气人!”
陈瑜哑然失笑,他可以想象,原本是玄都观一家独大,如今有佛门横插一脚与之分享资源甚至优秀弟子。别说玄都观,紫阳宗也咽不下这口气。
至于修仙界其他宗门不愿一起围剿,这一点很好理解。易地而处,若紫阳宗势力范围出了这么一个异类,方夜、掩月二宗不止不会出兵,甚至暗地里说不定还会予以支持。
许是感应到陈瑜的目光,众僧人最前方的一个白袍和尚向这里看来,与陈瑜目光接触之后,那白袍僧人神色似乎一愣,稍作迟疑向旁边僧人说些什么,当即合什着双手向这里赶来。
此时,罗虚之、方雍跟罗嘉辉已经议事完毕,他们不似陈瑜这般没什么见识,对正在排队的无数妖兽视若不见,径直向这里赶来。
“阿弥陀佛!贫僧开宝寺慧远,见过这位施主。”陈瑜正在向罗虚之、方雍等人见礼,却听行至近前的白袍僧人也就是慧远道:“施主心中戾气之重实乃贫僧生平仅见,若蒙不弃,可否由贫僧为施主化解这怨气?”
“无量寿福天尊!”正在向罗嘉辉见礼的陈瑜,听得慧远口喧佛号,几乎下意识地转过身来单手还以道揖,俄尔想起自己并非道士,又以双手抱拳见礼,很是一番手忙脚乱。
景蕊在旁看地咯咯直笑,罗嘉辉、罗嘉昕兄弟也一阵失笑。便是罗虚之城主以及方雍,看陈瑜的模样也不禁莞尔。
陈瑜俊脸微红,目光有些严厉地看向慧远。
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慈眉善目,一袭月白色僧袍衬托下,这位慧远和尚很有些卓尔不群。好一个俊秀男子,若留了发作寻常修士装扮,定可令世间所有男子自惭形秽。
目光与之相触,陈瑜没有发现嘲讽或者不怀好意,反而是一种,自离开紫阳宗之后他再也没有感受过的柔和。因了这道柔和,陈瑜暂时收了自己脆弱的骄傲。
看地细了,陈瑜才发现,这位慧远和尚丹凤眼的眼角,竟呈现出淡金光泽。陈瑜不懂佛门的修炼方法,但此人一眼看出自己心中戾气深重,或许跟这金色眼角有关。
“兄台竟能看到我心有戾气?”陈瑜抱拳为礼,只是刚才此人害自己出丑因此不免有气,道:“承这位兄台盛情,若你真想帮我化解戾气,不如劳兄台帮我擒下元州的所有修士,待我亲自一个个将他们斩杀,那时我的戾气当会彻底消散。”
陈瑜的对元州的恨意令在场所有人吃惊,罗虚之、方雍以及罗嘉辉不禁深深的看向陈瑜的背影。他们看到的是陈瑜略显单薄的身子,以及尽管没了宗门而流离失所,但依然挺直的后背。不过,陈瑜面对慧远之时的应对,却令场中众人再次失笑,尤以景蕊笑地最过分。
她刚才早已跟陈瑜说过,佛门弟子不近色不结婚。他们连自己的兄弟姐妹都没有,而陈瑜竟好笑的,称对方为“兄台”,景蕊越想就越想笑。
“阿弥陀佛!”慧远再喧佛号,这次陈瑜没有回以“无量寿福天尊”,而是微微点头算是回礼。
只听慧远道:“施主心中之戾气果然令人动容,但施主须知道,身具枷锁将无力远行,若想走地更远,不如放下枷锁轻装上阵!”
“兄台有所不知。”陈瑜微微一笑,抬起右手轻拍着左胸心脏部位,看着慧远道:“没有这身枷锁,陈瑜只是一介混吃等死的纨绔。有了这身枷锁,陈瑜从此可以顶天立地!”
“阿弥陀……”慧远再次口喧佛号。
“阿你个头啊你阿,你阿!”陈瑜大为光火,因为此人口喧佛号之时,他就忍不住的要口喧“无量寿福天尊”。可他不是道士更没打算出家,因此口喧道号的冲动,令他深感气恼。
“施主心中戾气太深,若不能领悟‘放下’,今后很难见到我佛如来,还请施主三思!”被陈瑜如此无礼的打断,看年纪跟陈瑜相当,但慧远脸上仍然一片平静,只是这份养气的功夫,慧远就甩了陈瑜好几条街。
“如来是谁,我为何要见他?”陈瑜大奇,问慧远一声,见其脸色一沉似有不悦。又转过头看向景蕊,想听她怎么说。
景蕊此时已经笑的不成了,好几次想要强行忍住但实在忍不住。
“这个如来他不是一个人,陈公子可理解为贵派的天尊,也可以理解为我们苦苦追寻的大道。”罗嘉辉上前扶着笑软了身子的景蕊,向陈瑜解释道。
“得道成仙就成仙嘛,何必说得这么玄乎?”陈瑜嘟囔一声,看着慧远道:“兄台太看得起我了,自打修仙以来,我从未想过成仙,更不曾想过长生。陈瑜此生活着唯一的念头,就是毁了元州而重建紫阳宗。至于你家如来,兄台就别劳架他老人家了!”
慧远这下当真是吃了一惊,他是修佛之人,而佛门最讲究明心见性,因此他很清楚,陈瑜这番话并没有作假。然而当今之世,哪个修士没想过修仙,又有哪个修士,敢于如此郑重其事的说,自己从未想过长生?
罗虚之和方雍也吃了一惊,修士六识之外更有灵觉,低阶修士很难在高阶修士面前说谎,因此他们很清楚,陈瑜此话并未掺假。
而且身为中洲修士,他们很难想象,什么样的仇恨和情感,可以令一个凝气修士说出,此生唯一的念头只为报仇只为重建宗门。
“阿……”慧远这次没有喧出佛号,因为他看到陈瑜的脸色已经很是难看,只好改口道:“施主此时执念太深,若有朝一日施主想通了,可来开宝寺找贫僧。”慧远郑重道:“贫僧渡你!”
在罗嘉辉的搀扶下身上终于稍有了力气的景蕊,见慧远在陈瑜面前竟止了佛号,当即再次大笑,直笑的涕泪横流不顾形象。
罗虚之、方雍等人看景蕊模样,再看看慧远故作平静的神色,他们相视一眼摇头失笑。唯有方绍,他看向陈瑜的目光里满是警惕,因为他从未令景蕊如此发笑过。
“其实,施主也可以自渡。”景蕊的笑令陈瑜很是难堪,他早已决定结束和慧远的交谈,不料这个和尚郑重地看着他,道:“贫僧口喧佛号,施主不由自主会以道门圣号相应喝。施主,道门圣号,亦可稍解你心中戾气!”
“你阴我?”陈瑜又惊又怒。道门圣号他从未说过,甚至紫阳真人和德永师祖都很少挂在嘴上,原来自己不知不觉,竟着了眼前和尚的道!
慧远说完,转身正要离开之际。
“陈瑜陈公子?”一个声音带着惊讶带着喜悦,由远及近向这里赶来。已经转身正要离开的慧远和尚,听得这个声音循声望去,在陈瑜等人没有发现的背地里,慧远双眼大放光芒。
陈瑜听得声音抬头看去,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御剑而来,却是魔门魔师宫亲传弟子崔祛。而令得慧远双眼光芒绽放的,是别人无所觉,唯他佛眼可见的滔滔魔气。慧远决定不走了,除了陈瑜,他决定再渡一渡崔祛。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