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强劲的狂风中,威力虽小但无穷无尽的模糊风刃掠过,浑身如被钝刀剜肉般的难受剧痛。陈瑜想要帮忙,奈何狂风肆虐他连睁开眼睛都异常艰难,而且他被屈突昧扔在周奇和汲温身边,敌人的剑气剑芒尚未临身,就被前排章太炎等同门拦下。
陈瑜取直刀在手,他想挤去前排,然而如今整体都在后退,屠岸贾和章太炎交替掩护秩序井然,他冒然挤出阵列定会乱了他们的部署。一时间只好一边后退,一边手持直刀随时准备。
“陈师弟,你不是有毒丹吗?”屠岸贾传音问道。不同于境界低微的陈瑜,屈突昧在风沙中能够视物,屠岸贾、章太炎等筑基修士同样可以。因此他们能够清楚地看到,十多丈开外无数元州修士正在拼命向他们发起攻击。
得他提醒,陈瑜立刻取出三颗蟾酥废元丹,向离他最近的唐敏道:“唐师姐帮我确定方位,我看不到!”
“没什么方位,我们前方十丈外就是敌人!”唐敏道:“陈师弟只管令毒丹在十丈外爆开即可!”
双手法诀迅速变幻,陈瑜的飞花术虽不够纯熟,但此术太过高明,于劲风之中仍然顺利地,令三颗蟾酥废元丹于正前方十丈处爆开!
“怎么样?”陈瑜随着众人一边后退,一边向唐敏问道。
“陈师弟别浪费毒丹了,升起的毒雾被劲风吹走了。”屠岸贾一边后退一边道。
陈瑜顿时气馁,向身后看去。聚煞五行大阵和都天阴火大阵只相隔两里,他想看看还有多久能到阴火大阵。只是他忘了,此时虽不在风灵珠十里之内,但这里狂风肆虐他的目力只及三丈。
呯呯几声巨响蓦然传来,陈瑜大惊立刻向身边汲温长老问道:“师叔,出什么事了?”
汲温正在指挥章太炎、唐敏等人改变攻击方位,周奇长老道:“林开泰率领的五十多位弟子,又有人盾牌破碎了!”
敌人的攻击太猛烈,被接应出阵法的同门以盾牌为其他人作掩护。承受了无数攻击之后,人还能坚持但盾牌已经换了好几茬。
“我这里有盾牌,有筑基盾!”陈瑜刚说到这里突然心中一动,前方十丈之外的战事一定非常惨烈,自己除了耳边风声却什么也听不到。林开泰等人的盾牌已经破碎很多次,为什么只有这一次被自己听到?
“他们已经换盾了。”见陈瑜就要拍向储物袋,汲温适时阻止。这里狂风太过猛烈,以陈瑜的小身板若取盾牌在手,定要被狂风连人带盾一起吹走。
而且早在战前,紫阳宗就从外界各修仙城调回海量物资。可以说,紫阳宗以三千年的底蕴为这一战作准备,因此门下弟子不论丹药、灵石亦或各种法宝都非常充裕。
众人还在后退,章太炎率部全力向前方发起攻击时,屠岸贾率部迅速后退构筑防线。以身份玉鉴传音之后,在屠岸贾的掩护下,章太炎立刻率部后退继续构筑防线。这里是紫阳宗,这里的修士远不是跃马原的乌合之众可比,紫阳宗弟子无论进退,本能的会组成阵列。
打消了为同门提供盾牌的想法,但陈瑜心中再生疑虑。因为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神机弩、五行大通阵盘的呜鸣之外,此时还隐隐有金铁交鸣的铿锵,以及呼喝声惨叫声传入耳中。
陈瑜不知道,以余臣、胡荠四尊元婴联手之势,墨焯和玄牝已经无力阻拦,因此正在肆虐的风灵珠,正在逐渐被平息。
“周师弟,通知屈突和慕容回来!”陈瑜能察觉,汲温对周围一切感受地更清楚,指挥章太炎和唐敏的间隙,向周奇道:“我们已经接近都天阴火大阵,无须跟敌人过多纠缠。”
陈瑜耳边仍然有风声肆虐,但他功聚双目看去,虽然还是很模糊,但他已经可以看到前方十丈外的人影绰绰,更可以在漫天风沙中看到法宝闪耀的光华。
周奇立刻向屈突昧等人传音,这期间陈瑜跟着汲温等人,再次后退数丈。
似潮水退却,似透明水晶被抹去灰尘,眼前世界迅速变得清澈,初夏时节的阳光暖融融的洒在身上。耳边风声消散,十丈外敌我双方因世界清澈而止戈,那里鲜血汇聚成溪正在向下流淌,屈突昧、慕容耜等十多位长老,纵身一跃来到紫阳宗阵前,并且随着众人一起后退。
突然安静而清澈的世界里,陈瑜目力所及之处一片狼藉。初夏时节本该郁郁葱葱的草木尽显凋零,紫阳峰两边还保留了洞府的残垣,但风灵珠肆虐的范围内尽是黄沙。
远处还保留的草木,似经历了冰雹的玉米地,不论草木其叶尽成絮状。残存于天地间的风系灵气拂过,饱受摧残的叶片无力挣扎,只好被迫奉承摇晃。
前方数百敌人正在踌躇着不知进退,天地清澈之后,自逃向两边的从多修士向这里汇聚。陈瑜随着身边同门不断后退,一边拉开与敌人的距离,一边极目远眺。
一路破烂一路黄沙之后,和如意宗一样,那里是一柱直通天际的泥土巨柱。此时巨柱周围,绯色衣衫目光阴冷,五官似刀劈斧凿一般刚毅有致者,依着资料应该是元婴余臣。
余臣身边,一个身着绿袍,双目细长,三缕微须正在随风摆动,手握一把漆黑色长枪者,就是元州胡荠。
第三人黑衣白发,身着员外福寿锦衣,面色红润的瘦削老者,应该就是西北天然居的创立者罗亦良。
最后一人无须以资料作为参考,因为陈瑜见过。正是白衣白须,脑门光秃秃的逢子机。
这些人很逗,余臣和胡荠站在一起,罗亦良和逢子机靠得更近。
陈瑜跟着大部还在后退,他炼化了都天阴火大阵的令牌,因此已经能够察觉到阵法特有的气息。目光再次看向身着绯衣的余臣,却见他阴沉着脸色向下方环视一圈,突然袍袖轻震,冲天而起的泥土巨柱轰然间,似细沙堆砌般悄无声息地散落,于山下形成数十丈高的小山丘。
“你就是陈瑜?”双方相距很远,陈瑜被汲温和周奇护在身边,周围更有数百同门环绕。但余臣目光看来,陈瑜心中突然生起一种荒谬的感觉。
似乎在余臣的眼里,自己前方的屈突昧、慕容耜等十多位师长无关紧要,似身边一路斩杀无数元州修士的同门无关紧要,似自己身后即将进入的都天阴火大阵,在余臣看来同样无关紧要。陈瑜感觉,此时余臣这个堂堂元婴修士的眼里,只有自己一人!
正要开口回答,背对着陈瑜同样在迅速后退的屈突昧,突然身形晃动阻于陈瑜和余臣之间。并且铿地一声取宝剑在手,浑身更有澎湃紫霞照耀了丈许方圆。屈突昧迎着余臣的目光,道:“前辈以堂堂元婴之尊,竟要偷袭我区区凝气境弟子吗?”
随着屈突昧阻了视线,陈瑜顿时心惊肉跳,因为那种余臣眼中只有自己的感觉终于消失,汲温、周奇,以及身边数百同门掩护下,一直以来身为紫阳宗弟子的深厚底气,再次填满身心。
都天阴火大阵的气息更加清晰,眼见着再有十数丈,自己这些人即可进入阵法,冷不防余臣突然一声暴喝:“全都给我站住!”
紫阳宗所有修士,前方的屈突昧、幕容耜,甚至身边的汲温和周奇似被施了定身术一般,随着余臣的暴喝齐齐站定。陈瑜或许是例外,余臣暴喝之际,早已收进白玉戒的幽光剑猛然轻震。他向后再退两步,撞上已经站定身形的屠岸贾这才止住身形。
只是他这番举动除了屠岸贾心中惊诧,连余臣都没有在意。而且就连他不安稳的,在别人动眼珠子都困难之际东张西望,也因阵前空间扭曲,现出墨焯的身形而不被其他人发现。
袍袖轻挥,屈突昧等紫阳宗修士瞬间恢复正常,向墨焯行了一礼,各自惊疑不定地看向余臣,然后看向身后十多丈外的都天阴火大阵。
墨焯看着余臣,淡然道:“余道兄以言出法随神通,强留山下同道,却不知余道友有没有想过,那些被你留下的同道,还会拼尽全力任你驱驶吗?”
墨焯质问余臣的同时,白玉戒内幽光剑轻颤。陈瑜心中一动回头看去,正好看到空荡着右臂的林飞向这里走来,二人目光相触,各自点头算是见礼。然后,只见林飞越过众人,于落后墨焯一个身位停下脚步。
刚才余臣一句“全都给我站住”,其实不止冲着紫阳宗修士而来,更多的,是为了阻止山下修士潜逃。
随着风灵珠被压制,随着整个世界变得清澈,破除聚煞五行大阵的损失也被山下修士得知。
八千!驱两万修士进入阵法,虽然终于将阻挡元州达二十日之久的大阵破除,但元州修士同样付出了异常惨重的代价。八千,不到一个时辰,先是陷入聚煞大阵,再是陈瑜引暴风灵珠,元州修士不到一个时辰竟死了八千余人!而且幸免于难者,除了结丹修士之外堪称人人带伤。
山下仅剩的两万修士,得知如此战况各自惶恐,一些心思活泛者立刻想到,前后死了近三万修士,其实才破了紫阳宗一重阵法而已。后面还有都天阴火大阵,还有由众结丹长老合力驻守的八卦阵,待当真覆灭紫阳宗之际,他们还有几人能够活着?
紫阳宗一行即将退入都天阴火大阵之际,山下聚拢而来的修士纷纷逃命,余臣不得已,只好施展“言出法随”的元婴神通,将紫阳宗和山下修士同时定在当场。
面对墨焯的质问,余臣并不理会,目光在紫阳宗修士身上一一扫过,旋又看向紫阳峰顶云海深处,喝问道:“紫阳宗注定了要覆灭,德永道兄竟如此漠视门下弟子的性命吗?”
“一口气葬送了数千人的性命,这会儿竟质问别人漠视生命?”有墨焯有汲温和周奇等师长在侧,陈瑜再次胆大妄为,讥讽道:“境界越高的人,越会猫哭小花假模假样的吗?有本事你掉两颗眼泪让本公子瞧瞧。”
余臣刀劈斧凿的脸庞已经涨成了猪肝色,屠岸贾轻声向陈瑜请教道:“不是猫哭耗子吗?”
“本公子身份尊贵,不屑口出污言秽语,而且小花也算耗子,因此拿它代替。”陈瑜大言不惭,似已经忘了刚才狂风肆虐之际对余臣的咒骂。
“何人,为我杀了这小子!”陈瑜和屠岸贾的交流虽然隐秘,但难逃余臣法眼,只见他全没了元婴修士应有的从容,指着陈瑜气急败坏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