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元州修士劝降紫阳宗不成,离去时强行抢走紫阳宗亲传弟子紫苏!此事被紫阳宗南门外的修士,以接力的方式傍晚时传遍整个修仙界。
人们谴责元州修士不讲道义的同时,还有一部分人对紫苏投以羡慕之情,当真是恨不能以身代之。而此事对于西北修仙界而言,最大的好处或许就是道义。
紫苏是紫阳宗大长老的弟子,却被元州修士强行掳去,此等行径在整个西北修仙界是从未有过的。西北修士冷静下来终于省悟,或许真如紫阳宗檄文所说,元州修士乱西北,首先乱的是人心。
因为这种抢别人弟子的行为,西北修士是想都没想过的。而自己对紫苏投以艳羡之情,恐怕当真是沦丧了道义!
陈三思没有去长老堂处理公事,陈瑜呆在白鹿殿没有外出。西北修士有没有省悟他们不管,一个不争的事实是,孟姚,当着他们的面抢走了紫苏!
“瑜公子,瑜公子!”四方今天格外忙碌,留守宗门的结丹长老不断前来拜访为陈三思宽心,也有不少弟子前来探望陈瑜,只是这师徒俩一个德性,谁来也不见。
不过前来探望者并没有其他殿的长老,因为屈突昧、汲温等人同样倍受打击。四方已经从其他人那里知道事情原委,他气愤大怒的同时,却什么也做不了,因为他至今仍然是凝气十三层境界。
一道红色光团里,传出四方极力克制着悲意的话语:“瑜公子,玄牝前辈想见你!”
轰隆声中石门洞开,四方看着走出静室的陈瑜大吃一惊。只见陈瑜脸上泪痕宛然,神色憔悴、双目通红,回到宗门就以玉冠束起的头发如今一片凌乱,只短短半天不见,平日眉清目秀的陈瑜,一下子像换了个人。唯一令四方松了口气的,陈瑜总算走出了洞府。
吱吱!小花大叫一声跳上陈瑜肩膀。它之前捉了很多知了,满以为回来后可以大块朵颐,它进入护宗大阵之后率先去鉴湖等待,左等右等却等来四方帮老龟翻身。随四方回到白鹿殿,任它叫哑了嗓子,陈瑜竟始终不开门。
它也看出陈瑜情绪低落,因此跳上他肩膀之后就安静地蹲下,只以两只小眼睛四方警戒。
“前辈!”陈瑜此时可没心思理会其他,他激动地看着浑身破烂的玄牝,满是期待地道:“前辈可是愿意出手,帮我救出师姐?”
看着陈瑜如今的样子,玄牝皱了皱眉,若非留意到德永、紫阳真人等人对他确实不一般,她绝不会太注意陈瑜。
“昨晚紫苏来见过我,我当时承诺将我的秘术和黄泉神通传给她。”对比陈瑜的激动殷切,玄牝非常冷静,只听她淡淡道:“只是当时我心绪太激动,后来的事情又瘁不及防。如今紫苏不在了,我将秘术和神通就传给你吧。”
得天下英才而教之,人生之大幸。紫苏这样的璞玉,不惟孟姚喜欢,像是玄牝也想收作弟子。只是紫苏已经拜陈三思为师,而且都算是紫阳宗弟子,玄牝将衣钵传授给她也无需一个师徒名份。
然而施展秘术之后,紫苏能够回忆起的,玄牝通过紫苏也能“看”到。也因此,她和紫苏一样,只看到了一只燃烧自己的巨鸟,至于此鸟是凤是凰是朱雀,时间久远她们已经看不清了。
而那篇经文,她们更是患了眼疾一般,只看到无数金色光点,隐约可以判断那是文字,却任何一个字都无法分辩。
如意宗的传道石壁太神秘,修士未能参悟功法,不可能将经文带走。紫苏再是特别,玄牝的秘术再是惊艳,终是没能突破传道石壁的限制。
“前辈的秘术功法,能救出我师姐吗?”但陈瑜此时哪有心思想其他?只见他凌乱着头发,通红着眼睛,冲玄牝这尊元婴修士吼道:“我师姐为了让你如愿,不惜让你搜魂!她被擒走时,你在哪里!”
陈瑜这是不讲道理了,他自己没能力保护好紫苏,如今竟抱怨起别人。
冷哼一声,玄牝转身就走。她确实时日无多,若没有衣钵传人一身功法必然随她一起消散。但她毕竟是元婴修士,想收徒并不一定要找陈瑜。
只是没走几步又停下,转过身看着失魂落魄似没了理智的陈瑜,想了想道:“中午,孟姚第一次想收紫苏为徒的时候,我和德永都在戒备。我们只是没想到,孟姚这个元婴竟如此没有底线,临离开之际竟会突然出手。”
玄牝看着陈瑜,道:“不过有一点你想过没有?孟姚一行是乘着楼船离开的,以元婴修士的速度,要追上楼船何等简单,但我、墨焯还有德永都没出手,这是为何?”
陈瑜浑身一震,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玄牝。自紫苏被擒走到现在,他一直深陷自己弱小无能的识障,只觉得自己追不上楼船别人就一定无能为力。此时想想,难道此事是德永祖师有意为之?
可是……可是心中的痛,撕裂般的痛,从中午到现在一直令他喘不过气的痛!
陈瑜看着玄牝,嘴唇抖动几下却说不出话来,一时竟只能任眼泪肆意滂沱。
哼了一声,玄牝深深地再看陈瑜一眼,伸手一招,小花顿时吱哩哇啦大叫着进了她的怀里。
“这几天对小花很重要,你现在的状态对它毫无帮助,我帮你带几天。”玄牝说着转身,一步迈出身形一阵模糊,静室门口只留下清冷的月光。
今晚的月色非常干净,高悬于天幕整齐的星辰,洒落了清白的光辉。陈瑜看着这清冷的月色,突然想起,自从在如意宗看了星空异象和彩绘之后,他和紫苏再没有好好赏月。他们弄不清如今头顶的天空,和如意宗的星空有什么联系,而且迫在眉睫的宗门危机,令他们将晚上的大部分时间用来修炼。
这么想着,陈瑜心中又是一痛,脸色更是一白。回来没有和师姐一起好好赏月,就像紫阳宗已经快要覆灭了,他才惊觉,以往他根本没有好好看过宗门外的紫阳山脉!
四方请出陈瑜之后就一直侍立一旁,他是仆役,早在一个月前就应该离开紫阳宗。但他一辈子修仙,如今若能成功筑基或许还有人生,若不能筑基,他也不想离开紫阳宗了。
此时见陈瑜塌着肩膀转身要回静室,四方赶紧上前边边苦劝道:“瑜公子,你快去看看主上吧。主上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见人,到现在仍然水米未进啊!”
师父?陈瑜浑身一震,中午的时候,余度一剑破去紫阳宗数位长老的联手一击,师父当时有没有受伤?而且师父那么宠爱的师姐,如今却被别人掳了去,师父又该何等伤心?
来到守一堂正厅门口,房间里没有光亮,月光洒在窗棂,妖兽皮祭炼的窗纱散发着柔和之意。深吸一口气,道:“师父,弟子陈瑜!”
房间里深默稍倾,才传来陈三思压抑低沉的声音:“瑜儿啊,进来吧。”
随着话音,房门向里打开。
陈瑜迈步走进房间,借着月色绕过屏风,就见朦胧的月光下,师父端坐于矮榻。身为修士,稍有微光即可洞察纤毫,因此陈瑜能够清晰的看到,师父的脸上,也有泪痕。
“师父!”陈瑜抢了几步,跪在陈三思身前,抱着师父的双腿泪如雨下,哽咽道:“我、我还有很多话,没有跟师姐说!”
一句话,陈瑜嚎啕大哭。陈三思抚着陈瑜的后脑勺,一边叹着“痴儿,痴儿”,一边再次泪流不止。陈三思于十年前的五月初五捡到的紫苏,因此他将每年的这一天,当成了紫苏的生辰。可他终究没能最后一次的,为紫苏再过一次生日!
陈瑜还太年轻,他不知道人生之无奈,又何止想说的话没有说完!
这个夜晚,注定了属于眼泪。
此时遥远的魏洛城早已被元州修士接管,城主府孟姚院子的一处厢房无灯无烛。紫苏倚窗而坐,看着天上明月默默流泪。
房门被开启,孟姚进入房间找到烛台点燃蜡浊。亮起的烛光,令她瘦削的身形诡异的高大,整个房间因她一人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转过身,孟姚一边向紫苏走来,她的影子逐渐缩小,待来到紫苏面前时,她的影子终于正常。她靠着紫苏坐下,伸出皱巴巴的手轻抚紫苏后背秀发,令默默流泪的紫苏猛地一颤。
“你没有吃晚饭?”孟姚抚着紫苏的动作僵了一僵,但并没有停止,道:“以你的聪明,当知道你的师长只要想,定可以追上我们的楼船。可是已经到了此时,仍不见紫阳宗的元婴修士,你该知道,他们已经放弃你了!”
“我回紫阳宗的第一天,师父就命陈瑜陪我去河阳城找我的父母。”紫苏浑身僵硬,她从小到大经常被人揉乱头发,却从未想过这个动作换了孟姚来做,竟令她如此不适。
“之后的日子里,师父无数次想让我离开紫阳宗。甚至黛姝和刘叉,已经说服了掌教师伯,但我和陈瑜坚决不走!”紫苏让了让身子,她不愿别人对她有如此亲昵的动作,只是孟姚太执着,她没能让开。
“紫阳宗很可能会覆灭,前辈此时将我掳走,于我师父师长而言,是给了我活着的机会。”紫苏一边说着,一边默默流着泪,道:“他们是好心,他们也知道,我宁愿和宗门共死。但只要我能活着,被抢了徒弟的奇耻大辱,我师父师祖,他们愿意忍下!”
“给老身当徒弟,竟被你视作奇耻大辱?”孟姚终于收回抚着紫苏秀发的手,她脸上尽是不可思议,道:“你可知道在中洲,若有弟子被名门大派看上,于师长于宗门都是极荣耀之事?”
确实如此,陆临风也说起过此事。比如被丹鼎派看中,其宗门恨不得敲锣打鼓以庆祝宣扬。
可这里是西北!
紫苏仍然默默流泪,对孟姚的无知不予理会。
“老身也是名门大派出身,你是我认定的衣钵传人。”孟姚起身向外走去,道:“你可以不叫我师父,但从今往后,你的修炼须由我作主!当然首先,你要吃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