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如景遇春所介绍的,子夜时分雨势转小之时,气势汹汹的蚂蝗、蚯蚓和寒冰蟾如潮一般退去,只留下满目疮痍的湖畔空地,以及修士和无数妖兽的尸体。陈瑜等人和众多活下来的修士一起清理了战场,然后被曾新瑶指使着剥寒冰蟾皮。
地灵根三年即可成药的特性,令其成为修仙界最常见的灵药。常见到即使丹方中没有特意写上,炼丹时也可以加入。就像凡俗界的红枣,可以成为大部分药方的药引。不过地灵根向来以根部入药,其叶通常被修士用来祭炼成符纸。
曾新瑶也是亲传弟子,紫阳宗的碎星拳、碎星剑、擒龙手她都有涉猎,甚至她修炼的碎星拳,比陈瑜更熟练更有火候。但她最擅长的仍然是符道,因此非常热衷于祭炼符纸。妖兽的皮毛经常被修士祭炼成衣衫,到了曾新瑶这里,却是尽可能的将之祭炼成符纸。
这一夜,陈瑜等人除了两百多只寒冰蟾之外,还斩杀了数条蚯蚓。曾新瑶这个时候不再嫌弃那些黏液,找陈瑜要了空储物袋装了兽皮这才喜滋滋地睡去。
清晨外面太阳升起的时候,陈瑜和紫苏明明睡眼惺忪,却迷迷糊糊盘膝打坐进行修炼的一幕,令同帐的刘叉和景遇春惊地不知道说什么好。更令他们吃惊的是,当外面太阳终于升起,如意宗已经变成了缠绵的细雨终于止歇之时,陈瑜和紫苏终于结束了修炼。然后,他们娴熟地重新躺下然后又沉沉睡去。
“修武司马芒,拜见刘叉公子!”如意宗终于雨歇云散,清晨的太阳洒下万丈光辉,紫苏、黛姝和曾新瑶外出洗漱,景遇春出去打探消息,陈瑜还在沉睡,陆临风准备着手提炼蟾酥之时,帐内红芒一闪,传音符带着司马芒的声音在帐内响起。
刘叉看陆临风一眼,向其传音道:“这就是你至今隐瞒身份的原因?”
“我是独自来的西北,刚开始没想那么多。”陆临风催动修为一边提炼蟾酥,一边传音道:“后来发现这里竟出现大量中洲修士,为了不引起麻烦只好隐瞒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刘叉仍然传音道:“步婷姑娘刚才说了,这一路不愿被人打扰。”
“这是你的事,人家是来找你的。”陆临风并不关心这些,但还是提醒刘叉,道:“别怪我没提醒你,步婷姑娘说的话你最好重视起来!”
陆临风知道黛姝乃筑基高手,刘叉的理解显然出了岔子,大为感激地向陆临风一边道谢,一边向帐外道:“司马公子稍等。”然后起身向帐外走去。
“啊,天亮了?”传音符以及刘叉的声音,终于将陈瑜吵醒。揉了揉眼睛,陈瑜在帐内打量一眼,没找到小花和小白,问陆临风道:“我师姐她们呢?”
“去洗漱了。”陆临风看陈瑜一眼,突然心中一动,陈瑜醒来首先找紫苏,问的第一个问题竟是紫苏何在。心中微微一叹,道:“陈瑜可愿修炼一门术法?”
见陈瑜一脸茫然,陆临风道:“此术名曰‘取元’,乃世间丹师都应该掌握的一门术法,你学了之后教给紫苏姑娘可好?”
“你自己不会教她吗?”陈瑜终于清醒。自前日韦灵儿殒落,陆临风虽然让自己看起来很正常,但陈瑜一直在留意着他,当然很清楚陆临风已经变了。
“取元术其实就是一门提炼术,比起世间寻常的祭炼术更高明。”陆临风并不回答,自顾道:“想来这一路你也看到了,一株灵药各个部位可分别入药。比如其叶有用,你可以用取元术只取对自己有用的部分而不伤茎根。”
暗叹一声,陈瑜半开着玩笑道:“我还等着叫你姐夫呢。你将取元术拓印给我吧,等出了如意宗,我再教给师姐。”
“多谢!”陆临风感激道。其实他的心情也很复杂,他希望亲手教“取元术”给紫苏,又希望借陈瑜立刻将此术转给紫苏,但最后想想,或许等出了如意宗再给更合适。至于为什么合适,他也说不清楚。
陆临风取一块空白玉简置于额头,拓印了取元术心法交给坐在他对面的陈瑜。当着陆临风的面,陈瑜接过玉简贴于眉心闭上眼睛完成烙印,然后将手中玉简捏碎。
“好精妙的术法!”陈瑜睁开眼睛赞叹一声。此术正如陆临风所说,可精准的提取灵药对自己有用的部分而不伤及其他,若运用到眼前,可以更迅速的对蟾酥进行提炼。
“紫苏姑娘喜欢就好。”陆临风落寞地道。
拍拍其肩膀,陈瑜心中再次一叹起身向帐外走去。
“司马公子有所不知,在下这一行,作主的并不是我。”刚出大帐就听到刘叉这句话。陈瑜有些好奇地向司马公子看去,当即脱口而出,道:“是司马姑娘吧?”
不是陈瑜太失礼,实在是眼前这位司马公子太过俊美。不过话一出口陈瑜就后悔了,不说这俊美公子以及他身边三个皂衣中年对自己怒目而视,只说其明显的喉结,陈瑜就知道世间当真有这种长得比女子还女子的公子。
“陈瑜给我一些你的凤眼茶,今天不能打扰临风,我就在外面招待客人了。”刘叉先是向司马芒连连道歉,又向他们相互引荐,这才向陈瑜道。
昨晚尝了陈瑜的灵茶之后,刘叉立即认为价值不菲的碎茶配不上自己的身份。
“若是换了前天之前,陆临风定会非常欢喜的,亲自将取元术教给师姐吧?”陈瑜心中暗道。他还沉浸在陆临风的改变之中,还寻思着如何让他重新成为陆临风,因此除了震惊于司马芒的相貌,被刘叉引荐时对其并不如何热情。
他的灵茶可能是完整的三片叶瓣所制,因此普通泉水无法沏开。交给刘叉灵茶和灵泉之后,陈瑜颇有些失落地在零乱的帐蓬中漫无目的的散步。
“陆临风和我不一样,因为韦灵儿已经死了。”陈瑜暗自想道:“人死了,就真的什么都不存在了!”
当日杨冬儿明知道紫苏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与危险,包括陈瑜在内他们所有人,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杨冬儿的玉佩上。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走了,甚至为了离开竟然动用了酸枣助眠丹!
当满怀了希望的紫苏一路赶来……没有人知道当时陈瑜压抑着多么强烈的怒火!
如果杨冬儿不愿出借玉佩完全可以明说,有陆临风这个丹师在,陈瑜他们可以想其他办法。杨冬儿不该在答应了陈瑜,给了他希望之后再将他一脚踹下深渊!
直到黛姝出现。她确实来历不明而且修为深厚,陈瑜知道只要惹她不快,人家只要动个念头就可以要了自己的性命。她提出了同行的要求,陈瑜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本钱,他当时的拒绝,更多的是试探。
当黛姝拿出护腕之时,陈瑜终于知道,别说一个身份,再过份的要求他都要答应。因为黛姝的护腕能救紫苏的命,尽管这对护腕似乎带着隐忧。
尽管这几天下来,陈瑜已经知道黛姝并无恶意,但逼的他不得不接受和黛姝同行的主因,还是杨冬儿的不辞而别。
“可是,自那一夜出现诡异天象之后,我们这一路走地很慢。”陈瑜看着地面上残留的血迹,以及周围更显破烂的帐蓬,有些担心地想道:“冬儿师姐此时,在什么地方?”
韦灵儿死了,她的死,令陆临风有了如今的改变。
不论之前对韦灵儿是什么样的感情,当她死后,留给陆临风的就只剩下愧疚与自责。
陈瑜此时还不能理解更深层次的东西,其实便是陆临风自己,也不懂他要如何自处。
司马钧对韦灵儿的感情令自己卑微,韦灵儿对陆临风的感情令自己卑微,陆临风对紫苏的感情令自己卑微!为什么在感情中,总有一方会处于卑微?
陆临风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他陷入了自己的识障中不能自拔。陈瑜到现在还没有发现,他对杨冬儿的感情,同样在令自己卑微!
这才过了几天,陈瑜已经在为杨冬儿的不辞而别找着理由。而且他找的理由冠冕堂皇,连他自己都觉得合情合理。
比如杨冬儿乃方夜宗弟子,为自家宗门考虑,趁早除掉资质悟性惊人的紫苏合情合理。比如那块玉佩关系到方夜宗的秘密,长久的被紫苏掌握于方夜宗不利。比如杨冬儿只是单纯的,没有任何理由的不愿将玉佩借给紫苏。
才几天而已,特别是昨晚自己两次差点死去,再看陆临风因韦灵儿之死而出现的改变,陈瑜从心里已经原谅了杨冬儿。他如今对杨冬儿只剩下关心,不知道她此时身在何地,有没有遇到危险,有没有把握安全渡过月芽湖?
“人死了,真的什么都没有了!”陈瑜再次暗自感叹。杨冬儿还活着,只要活着,不论她之前做过什么,只要给陈瑜一下合理的解释,或者没有解释,只要她出现在陈瑜面前。
陈瑜想着,只要她活着,不论之前她做过什么,自己都可以原谅。
外面已经是初冬时节,如意宗清晨的太阳照耀地令人睁不开眼,但空气中仍然弥漫着浓浓的凉意。放眼望去,身后是碧波荡漾的月芽湖,周围是杂乱破烂的帐蓬,远处是已经染了色的莽莽森林。
陈瑜出了大帐一路背着月芽湖向东而来,还未走出七里帐蓬区,抬头看去时,从树林方向,三个女子背着清晨明晃晃的太阳正在向这里走来。陈瑜不愿功聚双目以看清她们的容颜,他只知道,自己眯着眼睛也只能看到三道婉约娉婷的剪影,以及阳光在她们身上晕出的金色光圈。
“早上起来都不洗脸就往外跑吗?”见陈瑜眯着眼睛在等着自己,紫苏似往常在白鹿殿一般轻斥一句。这三道婉约的身影,正是前去洗漱的黛姝、紫苏和曾新瑶。小白被黛姝抱在怀里,围着她们跑前跑后的小花,见到陈瑜立刻几步窜上他的肩膀。
“我昨晚没有穿雨披,全身上下早被雨水清洗干净了。”陈瑜上前拉着紫苏的胳膊,道:“师姐,昨晚我真的吓着了,我昨晚两次差点死了!”
刚才陆临风的改变令陈瑜有所触动,他发现自己想要原谅杨冬儿,但看到紫苏又心生愧疚,只好当作在白鹿殿那样抓着她的胳膊撒娇。
紫苏正要喝斥陈瑜松手,听他如此说终是心中一软,反抓着陈瑜的手安慰道:“不要担心,临风正在提炼蟾酥,等他炼出毒丹,我们以后就尽量不和妖兽斗法!”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