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五百年份的野山参成熟,只这动静就知道不凡。”与李思远、刘子兴还有胡满会合之后,众人再不耽搁,一起乘着李思远的楼船连夜回雍都。刘子兴和胡满正在操控着楼船,甲板上陈瑜道:“有此野山参,李师兄就不虚此行吧?”
“野山参而已,哪能比得上陈师兄以弱胜强、斩杀风明澄这个凝气八层修士的收获?”虽如此说,李思远脸上却满是得意。他也是宗门弟子,想要什么法宝丹药也只是费些心思,跟师兄弟们叫苦卖好而已,哪用得着似陈瑜一般险死还生,至今还病怏怏的。
而且最重要的,野山参是他送给师妹炼制驻颜丹的辅药。相信以此药作为敲门砖,以后至少可以和师妹多说几句话,至于将来的发展,李思远也很有信心。
轻咳几声,风明澄最后那一拳击在他的胸口,未服丹药且这雍国灵气稀薄,陈瑜至今伤势未愈。原本清秀的脸上仍带着苍白,清澈的眼睛也被耷拉地眼皮遮住了大半,说真的,当时他的护身玉冠早已脱落,若非有紫苏送的兽脊挂件,他真的会被那一拳要了命。
“李师兄接下来回宗门,还是再游历一番?”陈瑜看着面前一袭白衣丰神俊朗的李思远,道:“本还打算邀李兄来紫阳宗作客,但是之前家师有令,要我和师姐去栒州除妖,此事恐怕须过些时候了。”
“陈师兄太客气。”李思远向陈瑜一礼,道:“我此次外出已经太长时间了,到了雍都会直接回宗门。待我准备好一切,就通过长老堂邀请陈师兄来方夜宗一游。”
不论谁发起邀请,都必须通过各自宗门的长老堂,若冒然去了对方宗门,失礼先不说,被对方护宗大阵绞杀也只能自认倒霉。
风明澄死后,他收拢的那些散修麾下也作鸟兽散,无须担心有修士阻路,因此楼船的速度比起来时快了很多,昨天傍晚启程,第二天正午就已经到了雍都城北。
然而雍国王宫就在都城以北,这里有重兵把守的同时,城门根本不会开启,陈瑜、李思远一行人只能绕往城东小树林里降落。
李思远郑重保证,待炼出驻颜丹定送两颗给紫苏,然后告辞离去。陈瑜有伤在身,关键是他已经很饿,从正午一路步行回到雍都天然居的时候,竟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天然居以精致奢华的陈设而出名,入住这家客栈可以章显自己的身份,是雍都达官显贵富商名流最常出没之地。
然而天然居可以吸引到修士来此居住,更多的原因是其内有众多清幽的独门小院。
已经是二月下旬,院中性急的桃花只开了三两朵,其余尽是羞涩着半开着口,和院中青翠的绿植相映,看着确实令人赏心悦目。院中靠墙种了两棵李树,如今也开满了黄绿色的花苞,这两棵李树既是景致,也是阻档邻居的视线,到了秋日听说李子可任由客人采摘。
事实证时,陈瑜之前说吃不惯不带灵气的饭纯属矫情,真正饿狠了吃什么都香。比如昨晚入住天然居之后,店小二送来的饭菜大部分都是被他给吃了。
第二天的雍都大街上格外热闹,站在二楼窗前向外望去,街上每隔丈许就有一个军士横着长枪维持稚序,而被阻档的百姓全没有丝毫气恼,反而很是兴奋地伸长了脖子向远处张望。
“可能又有大家族要出城踏青吧。”紫苏也是第一次外出,而且之前一直在城外取炎髓,没见过大家族出城时的盛况。陈瑜随口向她解释一番,话题一转道:“师姐还有没有野炊时的小刀子,我不想再以幽光剑切肉了。”
“这是为何?”想起陈瑜几天前以幽光剑杀了风明澄,紫苏看他一眼,撇嘴道:“风明澄的储物袋里难道没有小刀?”
“谁知道他用那玩意切过什么?师姐要是还有,我拿风明澄的跟你换?”陈瑜其实更多的是被幽光剑给吓到了。他在凝气四层的时候就以神识,将长剑、幽光剑还有历次宗门考核所得数把宝剑重新炼化过。
按说法宝上有神识烙印,幽光剑当时有什么变故他应该很清楚才对。然而当幽光剑刺入风明澄胸膛,并且乌黑的剑柄突然变得暗红之时,他的神识根本没有察觉到丝毫异常。就好像,已经跟了他六年之久,期间被他不断炼化的幽光剑,其实根本不属于他似的。
“来了,来了来了!”大街上突然喧嚣震天,被隔开的百姓很是兴奋,将脖子伸地老长,拼命地向远处观望,似将要到来的是什么了不得之事。
紫苏被这些百姓吸引,正在沏茶的四方也放下手里的事,几步来到窗前,跟着众多百姓的目光一起向远处观望。
“就你事多!”紫苏随手取一把小刀递给陈瑜,向着远处看去,疑惑道:“这种场面,不像是大家族出城踏青吧?”
陈瑜收起小刀也向着远处看去,只见靠近王宫的方向,一大队马车正向这里驶来。只是这些马车应该叫囚车,里面的人并不是坐着的,而是站在囚笼里只将脑袋露出。雍都百姓如此热情高涨,原来今天有犯人要被处决,然而百姓看热闹的热情,未免太高了些。
“我好像记得,凡俗间斩杀犯人是要等到秋后的。”四方看着那一大队囚车,后面更有一大群身着囚服徒步而行的人,算里来人数足有上百。有些吃惊地道:“还真是个大家族啊,只是这些人犯了什么事,竟是无需等到秋后?”
没人能为四方解释,别说紫苏,便是陈瑜都不知道,原来凡俗间杀个人都要挑日子这么讲究。
这一队囚犯走的很快,待他们来到近处,被长枪军士拦住维持稚序的众多百姓,突然变戏法似的,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各种烂菜叶、烂瓜果、烂鞋、臭鸡蛋甚至砖石杂物,一股脑扔向众多囚犯。一些百姓似有深仇大恨,仍了各种东西之后尤不解气,若非军士阻拦看样子非要冲将上去狠咬众囚犯一口。饶是如此,离地近些的百姓,努力咳出黄痰,拼命往囚犯身上吐去。
“太恶心了,杀个人而已,这些百姓怎么这么恶心!”修士都好洁,紫苏作为女子,看着满街乱喷的黄痰,霍地转身来到茶几前开始沏茶。她希望陈瑜特制的这些茶的清香,能够冲去心中的恶心。
“陈瑜你还不快把窗子关上!”紫苏见陈瑜和四方仍然看地津津有味,怒道:“你没发现街上的恶臭都传进房间里了?”
囚车已经过去,后面徒步的那些囚犯就成了百姓狂欢的目标,路过时陈瑜看到,几乎每个人的头上身上,都顶着绿油油的烂菜叶或者流着蛋黄。
在紫苏的连翻催促下,陈瑜有些不舍地正要关窗,目中余光突然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重新将窗子打开,仔细向那身影看去:身高足有一米九,一身灰色武者戎服,膀大腰圆身材很是魁梧,身后的背囊里放置的,应该是拆成数截的长枪。
再看其相貌,浓眉大眼满脸都是狠厉。看年纪应该只二十来岁,见身边众人往囚犯身上招呼各种东西,这个青年的双手紧紧握拳又松开,如是者数次。想来若非大街上的横枪军士,这个青年定会当街杀人。
“你还不把窗子给我关上!”紫苏已经沏好了茶,见四方都回来坐下准备喝茶了,而陈瑜不顾她的连翻催促,竟仍然大开着窗子向外张望。心中大怒之下来到其身边,狠狠地拧着其耳朵道:“凡俗君王杀个人有那么好看吗?”
“师姐,疼,疼!”陈瑜一边连连呼痛,一边道:“我看到一个人,可能是我认识的人,对我很重要的一个人!”
说着,也不顾紫苏仍然在拧着的耳朵,将声音以法力送出,向那灰衣青年道:“刘可城!”
没错,陈瑜看到的眼熟之人,正是与他已经阔别六年之久的刘可城。
刘可城正在看着大街上百姓的丑态,心里安慰着自己,眼前这些尽是愚夫愚妇,犯不着跟他们置气。但各种污秽之物抛向那些囚犯之时,刘可城仍然觉得心被狠狠一攥!这些百姓最愚昧的地方在于,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愚昧!
几次三番想出手发泄心中怒气,却忌惮于自己如今的处境,以及大街上众多的横枪军士。这些军士只看服饰就知道,他们都是卫尉寺禁卫!
“刘可城!”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但一声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而且这个声音在自己耳边炸响,身边正在狂欢的百姓竟毫无所觉的样子,想来应该是传说中的先天武者聚音成线。只是自己的名字,什么时候记在了先天武者的心里?
“可城哥!”陈瑜看着刘可城正在转动着大脑袋四处观看,知道六年后自己确实没有认错人,当即大喜,道:“可城哥,你往天然居二楼这里看!”
再见刘可城,陈瑜心中当然满是欢喜。只是他欢喜之下忘了一件事,他的耳朵至今还在紫苏手里。刘可城依着他的指点,向天然居二楼看去时,就见一个美得不像话的红衣女子,正在认真地拧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
最令他瞠目结舌的是,这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跟他的兄弟瑜哥儿,也太相像了。六年了,整整六年过去,他的瑜哥儿,当年聪慧过人顽皮过人的瑜哥儿,如今竟沦落地如此凄惨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