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的那张脸,他看到的一瞬就慌了。
他扎进水中,将阿蛮环抱着浮出水面,一声声的轻唤,可怎么唤,都唤不醒。
“不,不能这样。”
眼看无法叫醒阿蛮,婪闇将她放在了弱水池边,继而迅速的离开了这里。
他去找他的兄长,也就是天君。
他需要一个答案,为什么拿走的那张脸又回到了小舞的身上。
曾经,他不知道这张脸的背后关联着一个叫做天魔舞的大魔头。
在他的记忆里,他为天界而屠魔卫道,征战八荒,从未动过心,更未动过情。
至于女人的美与不美,他压根儿不在意。
屠魔的战斗里他无法避免被魔息侵蚀,每每大战后,他都不得不来到弱水,洗涤与浸泡。
因为兄长说,弱水是消除他身上魔息的唯一办法。
于是,他总是战斗到无法坚持下去后,就会到弱水中浸泡。
结果,命运似捉弄一般的让他在弱水中遇到了一尾小魔鱼。
他要屠魔卫道,是该杀了这条小魔鱼的。
可是偏偏他是龙,不仅能听得懂她的话,更能听到她内心暗忖的一切。
这叫他无法对施救的小魔鱼下手。
他叫她离自己远远的,可最终的结果,是他动了心。
她说她害怕孤寂,殊不知,他活了上万年,属于他的日子除了打打杀杀,什么都不剩。
他没有想到一条小魔鱼会成为自己在意的陪伴,明明他杀掉的魔物早已千千万;
他没想到面对兄长的质问自己会撒谎,替她掩盖,就是怕她会被兄长诛杀;
他更没想到,小魔鱼会提出让他带她走,而他明明拒绝了,却最后在辗转反侧中,选择了监守自盗,将化形丹送上。
他们相爱,相恋,在九霄云台,他以为可以瞒着藏着掖着。
却谁料小舞的容颜在凌霄大殿上展露出来后,却带来了他意想不到的转折。
“那张脸,很美对不对?看过就再也忘不掉,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
兄长这般说着,将跪地的他轻轻扶起:
“那张脸,可有个名字,叫做:‘魔颜幻色’,乃昔日魔尊天魔舞天生的魔体之宝。”
“所以大家才会震惊?”
“是,那张脸太美是其一,但对于天界的老臣,他们内心永远的畏惧是其二。所以,她必须被处死。”
仙魔不两立,余下的话不用多说,他完全明白兄长对她接下来会做什么。
他知道自己该收了心,该回头是岸,可是,心已然给了小舞,收不回了。
之后,他趁着兄长不在天界时,找到关押小舞的秘密囚笼将她劫走并带到浮华世。
就想着要与她成亲,结为夫妇,至少要在人间做一对恩爱夫妻,陪她走到百年的尽头。
但成亲的那日,兄长找来了。
他不惜与兄长动手也要留她在身边,而最终兄长只带走了她的脸。
“你们可以在一起,于人间生活,但她就不能拥有这张脸。”
魔颜幻色,这是魔尊的脸,也是带着修为的至宝。
换句话说,小舞拥有魔颜幻色,即便已经成为了凡人,但她依然具备魔性,甚至当属魔物。
因此他接受了小舞失去面容,他真的不在意这些。
他心动的,喜欢的,深爱的是小舞这个人,又不是这张脸,所以他亲手为小舞打造了面具,并与她在人间过着小日子。
可是不周山魔物横行,他身为天界战神有他不能逃避的责任。
而这一场战斗,他真的是拼劲了气力才勉强将不周山的魔物屠的屠,压的压。
当他沉入弱水时,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他不悔为天界而亡,却遗憾自己不能再见挚爱一面。
可是迷迷糊糊中,却偏偏听到了爱人的声音。
再而后,他好了,亦如从前那样,可是当他看到水底红衣的她时,他怕了。
那张脸,魔颜幻色,重回到小舞的脸上,这意味着他的小舞又回到了他的对立面上。
“你来了。”
大殿里,兄长披着发,穿着丝质的睡袍,手持一壶酒,懒散的坐在龙床前的脚踏上。
没有高高在上的王者威压,也没有天君的气度和不凡。
有的是不修边幅的邋遢样子。
“兄长,您这是……”
“我在等你。”兄长对他招手:“来,喝一口吧。”
婪闇没有迟疑的上前,挨着兄长坐下后,抓过酒壶仰头喝下一口。
“问吧。”
兄长坦然又疲惫,婪闇看着他,小心翼翼道:
“魔颜幻色为什么又出现在小舞的脸上?她,又为何会在弱水中?”
兄长笑了一下,那笑容特别的苦涩和无奈。
“我若不给她魔颜幻色,她凡人之躯在弱水中连三日都撑不过就会被腐蚀成一具白骨。
至于,她为何会在弱水中……那是她的选择。”
“哥,我不能看着小舞死!”婪闇抓上天君的手腕,急切又真诚:
“我宁愿自己死,也不想她死啊!”
“可是,伱是战神,天界的战神!”兄长将他的手扯开,将酒壶夺回来仰头灌下一口:
“你死了,天界谁来守护?三界苍生难道都不比她重要吗?”
“我,我爱她,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掉。”
“她只是个凡人!不,不对,她现在,可是魔物。”
兄长说着将手按在了他的肩头上:“婪闇,我的弟弟,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亲自动手杀了她!”
“什么?”婪闇蹭的站起身来:“这不可能!我做不到!”
“不!你做的到!她不死,就是你死,你和她,必须得死一个!”
“那就让我去死!”
婪闇大声的嘶喊着,天君看着他,抬起手慢慢地在他的肩头上拍了两下,继而把嘴巴凑到了他的耳边。
伴随着天君嘴巴不断的张开闭合,婪闇的神情一变再变。
当天君从他身边退开后,他似是瞬间老了半生似的,颓然的跌坐在地。
“旨意我已经拟好了,你若当真不肯动手,那便是我亲自动手。你来还是我来?”
婪闇缓缓的抬起了自己头,一滴泪从他的眼角落下。
“我来!”终究他给出了答案。
当婪闇从凌霄殿离开的时候,他回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兄长,继而郑重的向他折身一拜。
大殿里,天君正仰头将酒一股脑儿的倒入喉咙中……
当婪闇消失在凌霄殿前时,天君也扔掉了酒壶,毫无形象可言的醉倒在龙床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