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彪神色不变,淡淡道:“元常但说无妨!”
钟繇或许不如杨彪那般有大智慧,但其人见多识广,因此同样很快便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文先公,文若以尚书令之职坐镇许都,纵览天下政令,其人竟未察觉此事端倪?以我观之,其中必有蹊跷!”
不知不觉中,钟繇对杨彪的称呼发生了改变。
杨彪微微一笑:“此事并非当务之急。元常,未审钧意若何?”
钟繇复又坐于杨彪对面的枰上,作揖道:“文先公,文若之态度,或可由颜良率军至此途中是否遇袭得知。
愚以为,若卫将军确有意匡扶汉室,且徐、兖、豫三州确在其人掌握之中,此乃汉室中兴之契机也!
若果真如此,弟愿辅弼天子及卫将军,尽力拦阻西凉贼将东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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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夫人忍俊不禁:“元常,伯宁所言甚是。如此一来,曹阿瞒必不怀疑你,便是其人警告呵斥我杨家几句,又能如何?
元常,你既一向以汉室忠臣自居,便趁此良机暗中投向天子,与卫将军一起匡扶汉室,岂不美哉?
如此一来,汉室中兴有望,钟氏亦可获至少百年殊荣,钟氏列祖列宗含笑九泉之下,可谓皆大欢喜也。”
钟繇苦笑作揖:“嫂嫂,此事恐非如此简单。韩文约、马寿成二人,若趁曹、袁于官渡决战,联合段忠明(段煨)等人,东出潼关,我等如之奈何?”
杨彪缓缓摇头:“元常无需忧虑!为兄亲自坐镇长安,震慑宵小!颜良勇冠三军,屯大军于潼关,以阻西凉贼将东进!
伯宁则留守华阴,控制华阴令、曹阿瞒暗哨,与西凉贼将、曹阿瞒周旋!元常仍如先前一般行事即可。
如此一来,曹阿瞒不会生疑,荀文若亦不知有变。待官渡尘埃落定,元常届时再做定夺亦为时不晚也。”
满宠嘴角勾起一丝略带嘲讽的冷笑。
“我主神机妙算,必不予袁本初可乘之机。弘农、关中既定,我主必将图谋河东!
元常先生无需担忧,袁本初便是于官渡取胜,亦为惨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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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人腹心之地尚有张燕之患,幽州人心又不稳,上党、河内而今为曹孟德所据,袁本初至少一年内无力西侵河东、弘农!
我主必可把握此一年之机,何况袁本初官渡之战后元气必将大伤,焉可再次发动大战?届时,攻守之势必将易耳!”
一直旁观的陈登和陈矫,至此已经确定,他们二人…仅仅是看客而已。
说服钟繇?人家杨彪夫妇、满伯宁已经做得相当到位好不好!
据守关中?杨彪坐镇长安,满伯宁留守华阴,颜良屯驻潼关,钟繇主持弘农,这安排可谓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陈群的信?算了吧!陈群的份量,焉能与杨彪相比?更何况满宠已经将利害关系分析得如此透彻。
所以说…我们在此究竟有何用?避暑吗?
可怜陈登和陈矫二人,自徐州千里奔波至此,唯一的收获却只有:天下能人何其多也,我等仍需努力方可!
二人知耻而后勇,已暗下决心:
等颜良至此,他们二人便返回陈留,从此努力学习提高,力争早日为主公赵旻立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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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宠以一己之力,成功让两大徐州名士亲身体会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钟繇闻言捋须不语。
他方才对杨彪的表态便足以证明:他已愿投入赵旻麾下,只是需要一个台阶。
陈登暗暗叹了口气,躬身行礼,取出台阶…也就是陈群的秘信。
“元常先生,我乃广陵陈元龙也,此乃长文兄之秘信,请先生亲启。”
钟繇捋须颔首:“我已听文先兄提及此事。元龙,咱们非是外人,令尊汉瑜兄与我相识多年。”
说着,他接过陈群的秘信,略略看了一眼印玺后揭开泥封。
他匆匆展开简牍,略略看了一遍后,脸色微变。
他卷起简牍,脸色有些凝重,看向陈登,沉声问道。
“元龙,长文而今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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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骘立于船首,亲眼目睹船队自泗水转进兖水,暗暗松了口气。
一切均在他预料之中。
他在射阳确实耽误了一日。
新任广陵太守乃陈登胞弟陈应,其人分走了十万斛粮食。
除去赔偿渔民的四万斛粮食之外,另外六万斛,陈应需要运往琅琊及东海,分给臧霸大军食用。
一斛为一石,按照东汉度量衡,大约为后世的二十七市斤。
千余渔民,每人平均可分到千余市斤糙米,在这个五铢钱被董卓老贼玩坏的时代,这绝对当得起“可观”二字之形容。
渔民们省吃俭用,外加打渔种田补贴家用,足够其一家吃用三年有余。
步骘对陈应分走三分之一的粮食毫无异议。
臧霸等泰山将,此时仍率近四万大军,在为赵旻驻守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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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万斛粮食,算上运粮损耗,到每个兵卒手中,基本就是一人一斛有余,一个兵卒一个月口粮而已。
陈应根本没有狮子大开口。
何况剩余的二十万斛粮食,也足够赵旻三万大军半年所需。qqxsnew
如今刚进六月,距收新粮不足一个月,赵旻燃眉之急已解。
遑论陈应已经说明:得益于赵旻的螺杆泵,今年徐州丰收在望,分给臧霸等泰山将的粮食,只是稳定军心而已。
步骘沿途遥望淮水、泗水和兖水两岸金黄的麦田和稻田,心中充满信心。
主公定可解决来年粮食问题!汉室当兴矣!
对曾在后世建设兵团某个综合师担任过一把的赵旻而言,他有一万种办法解决困扰这时代的粮食问题。
官渡之战时,曹老板对关中的控制力本就不足。
因为长安彼时早已被西凉军阀们玩坏了。钟繇不愧为能吏,在他治理之下,关中恢复速度惊人。当然,虽然关中有郑国渠灌溉,但关中仍远无法与董卓老贼迁都之前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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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卓老贼对天下的破坏力,相当惊人!
何况其人之后的西凉贼将们,也不遑多让。
杨彪、钟繇等人虽为封建时代高高在上的大士族当家人,但他们从小接受儒家教育,“仁”之思想深入他们骨髓,所以,他们怎会对西凉贼将有好感?又怎么可能看得惯曹操对这些戕害百姓的粗鄙武夫不管不顾?
这些士人或许与庶民天然对立,但他们的道德和价值观,不容许庶民的生命被无情践踏。
林甘泉主编的《中国经济通史_秦汉经济史(上)》认定:汉代1石=2市斗,1市斗=13.5斤,1石=27市斤粟。汉代1石为毫升,1斗为2000毫升,即秦汉时期1斗禾重2.7斤,这也是以实物测量所得数据。一石就是一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