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蓟四季如春,风景秀丽。
大家却没有趁机游山玩水的心思,尤其是何利利,自从到了南蓟地界就心事重重,再次见到白玉楼,心情更为复杂。
袁老板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安慰道,“你想做什么就做,不必有太多顾虑。”
何利利望着远处的山峦叹气,“说得是很轻松,只是做起来实在太难……事到如今,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想做什么了。”
满大海是他同母异父的亲弟弟,再不成器,是个祸害,也是他娘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他答应过娘一定要把他找到,然后带回去。
如今看满大海这个态度,连亲生儿子白玉楼都能如此对待,更别提他这个从来没被当回事儿的便宜大哥了,显然,自己一开始想提娘感化劝说他的这个想法还未实施就已经付诸东流了。
硬带回去也不是办法,一来满大海武功不比自己差,单打独斗将他捉回去可不是那么简单;二来他追随平王许久,犯了叛国罪,就算捉住了也需得接受相应的惩罚。
虽然江湖人不讲究这个,但毕竟中间还夹杂着白玉楼、汪小溪和南蓟王室等人对他的仇怨,他若不给个说法,也没办法躲一辈子债,何况以他自以为是的性子,也不可能躲。
满大海作为平王的走狗,当年害死自己姐姐有他很大一份儿“功劳”,袁老板对他亦是痛恨的,巴不得他立马偿命,但他偏又是何利利的弟弟,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得道,“走一步看一步,连你都纠结成这样子,不知道白玉楼会心烦意乱到什么程度呢!”
说起自己这个侄子,跟他那爹完全不同,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随了他母亲大公主,他娘也是个样样厉害的,要不怎么能刚成年就被指定为继承人呢,可就是这样一个强大的女子,却在爱情里摔了跟头,令人惋惜。
何利利想着,突然对袁老板道,“倘若有一天我变了,你可千万不要再傻乎乎地跟着我。”
袁老板被他说得愣了一下,眨眼看他,不大明白。
“我的意思是说……万一哪天我变了,靠不住了,或者染上什么恶习,你赶紧及时止损,离开我,千万不要流连过去的情感。”
这下袁老板明白他的意思了,这话说得虽有些疏离,并不像正处于感情中的人说出的话,但她却明白他的心意。
笑道,“是的,这世上的一切可能都会变,人心更是易变,谁也说不准,但我相信,一个人多年以来养成的秉性,好坏还是稳定的,你就算变了,也只是变了,并不会变坏。”
何利利笑着摇头,“你看,你现在说这话就是深陷情感了,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变坏?太相信别人,会吃亏。”
袁老板不服,“难道你不相信我么?难道我说将来我变坏了你就立马离开我,你会离开么?这些是相互的,可不是嘴上说说道理那么简单,所以,不如顺其自然。”
何利利一想也是,自己怎么还说教是别人来了?道理谁都懂,可要做起来是真难。要是每个人都能按照所谓的道理去做,那还有什么冲突和烦心的了?
满大海的事也是,就算自己违背良心,不顾他人的恩怨情仇,偷偷说服他将他带回去见娘,他自己也不会肯的!所以干脆就别纠结了,不如顺其自然,走一步看一步罢!
何利利这么想着,也就安心跟众人一起筹备丹曜的成人礼了,其间还与白玉楼谈过两次心,二人很有话聊,白玉楼状态也不错,并没有因为这些糟心事和所谓的“命不好”给打垮,人还是积极的,他彻底放了心,静静等待着平王行动。
谁知,没等到平王,却等到了一个他没想到的人。
平王是个谨慎的人,绝不会贸然行动,在取碧落之前,肯定会来探查地形。
宫殿里的护卫例常巡视只是个幌子,不能站那儿不走,没有空档,“猎物”怎么敢来?
这段空档,就是他们几个功夫不错的江湖人换班儿在暗处盯着。
这夜,何利利跟往常一样,在树林周围巡视,突然觉查到有人在靠近,那人显然没有将皇宫的一众护卫放在眼里,只半收敛着气息,只是他的功夫实在一般,完全没有必要这么“炫技”,何利利心中有些无语——平王手下还有这种家伙?
那人仿佛为了印证他心中的想法,从树上往下一跳,落地还发出“噗”的一声,实在很难不被发现。
何利利彻底无语,干脆按兵不动,看看这“猴儿”如此明目张胆的,是要做什么。
那黑影先是鬼鬼祟祟地左右张望了一番——何利利觉得完全没有这个必要,方才那声“噗”时就已经彻底完了,这人真是该谨慎的时候不谨慎,不该谨慎的时候瞎张望啊!
那人似乎确定了周围没有危险,垫起脚甩着包袱一路狂奔往沼泽去了。
何利利紧随其后跟上。
此人轻功也不行,一路划拉了不少树叶子,终于落在沼泽旁边站定。
何利利隐在树后,心想,你这施展轻功刮得树叶子唰唰响,莫不如走着来了,倒还安静些。
那人显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蹲下就解他那袋子——咕咕咕!
何利利万没想到,袋子一开,里头竟跑出几只走地鸡来!
那人手忙脚乱地将鸡揪住,一边往上绑石头,一边嘴里还自顾自地咕哝道,“……这都没人发现?这到底是皇宫还是荒地啊?”
何利利:“……”
此时他已经完全不着急抓这个“外贼”了,就像看看他还能干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儿来!
果然,那人不负期望,打量了一会儿沼泽地,一抡胳膊将一只鸡丢到一个角落去了,那鸡挣扎了几下,很快没入沼泽没了动静。
那人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除了脚下的几只鸡还在咕咕叫,别处没什么动静,口中骂道,“白瞎了一只鸡!老子烤了下酒多好,浪费!哎——”
话没说完,颈上被人顶了一枚钢针,他一动则不敢动,立马求饶,“好汉,好汉不要冲动,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