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楼是不是省油的灯江湖上无人不晓,只有汪小溪还蒙在鼓里罢了,本来么,年纪轻轻就执掌斩月楼又名声在外的青年才俊,怎么看都不可能是省油的灯。
汪小溪琢磨着白玉楼肯定不好对付,而且形势明显对自己不利,自己真要跟他杠到底不成?原以为白玉楼此人多少有点儿“缺陷”,可能之后良心发现不会继续“坑害”余鱼,眼下得知了白玉楼根本没事儿,他这心情复杂得很呐!
就像白玉楼受重伤那阵似的,他是既希望白玉楼早日没事儿,又巴不得他有点事儿……
汪小溪想着,“啪”地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这蛊毒谁给你治好的?白玉楼他外祖父外祖母!没有他们帮忙,他说不定都嗝屁了,还咒人家失而复得的宝贝外孙子,是人不是了?
再者说,给汪家翻案的关键证据,那显字药水,谁发现提供的?白玉楼!派暗流找了那么久,快马加鞭给送到京城去了,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都帮了他的大忙,然而他心底的阴暗面作祟,还盼人家有点事儿,猪狗不如!
“啪!”
又是一下。
白玉楼被他突如其来的清脆举动吓了一跳,诧异,“中邪了?”
汪小溪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有蚊子。”
蚊子是没看见,脸打红了倒是很清楚,白玉楼也不揭穿他,不经意道,“各国前来贺喜的礼官都已启程多日了,我听外祖母说,窦将军此次随行保护贺礼,足见重视。”
汪小溪听了愣了一下,“哦,他是来看怜怜的罢?估计何大哥他们也会来。”
反正平王眼下人在南蓟,京城里除了取证给汪家翻案,也没什么要紧的大事了,为了不打草惊蛇,想来暂时也不会将结果公之于众。
白玉楼沉吟了一瞬,“何利利来,并不是好事。”
汪小溪明白他的意思,毕竟何利利是满大海的亲大哥,满大海那样对待白玉楼,上次满大海出事,白玉楼亦无法趁机手刃他,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们那样心狠手辣,假如让他亲自杀了平王报仇,他不也跨不过那道坎儿?
“大义灭亲”本就不是轻松能做到的,可能怎么办呢?这“亲”也太坏了啊!
气氛有些沉了下来,汪小溪故作轻松地开玩笑道,“什么何利利!说起来你还得称呼人家一声大伯,没大没小!”
白玉楼突然多了很多亲戚,显然还不太适应,点头,“是该如此,我这大伯人很好。”
“咦,你怎么知道他人很好?”汪小溪很好奇,他俩接触的不多罢?
“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他这些年做的那些事,我了如指掌。”
白玉楼昵他一眼,“当初安在满大海身上那些侠义之举,大多都是何利利做的,只不过他为人低调,不是沽名钓誉之徒罢了。”
汪小溪恍然大悟,一拍大腿,“我就说满大海那种小人不会有这么高的觉悟么!他要是行侠仗义之人,还能抛妻弃子,甘愿给平王做狗腿子?”
见白玉楼没说话,似在思索,汪小溪还以为自己说话太难听刺激到他了——这一天,说几句话真太难了,别人提到满大海怕伤到白玉楼,提到平王怕伤到他,偏偏这两个是祸害,不提不行。
汪小溪“嗐”了一声,气馁道,“我倒有一个主意。”
白玉楼看他,“什么?”
汪小溪一本正经地抿了抿唇,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我替你杀了满大海,你替我杀了平王。”
反正这两个祸害早晚要除,这样总比背负“弑父”的名声,内疚不安一辈子要好些罢?等等……不过那样他俩好像就成为彼此的“杀父仇人”了……
白玉楼:“……”
“其实我没有那么纠结的。”
正当汪小溪觉着自己这个主意很蠢,也不切实际,不应该说出来的时候,白玉楼开口了,“除了血缘,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可血缘就是最大的关系啊!”
汪小溪立即表示不赞同,“没有他,哪有你。”
“我宁可没有我。”
白玉楼摇摇头,“难道我还应该感谢他么?”
那倒不是,汪小溪自己也一直没想明白,显然这两位“父亲”图一时之欢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到赋不赋予别人生命的问题,得知他俩的存在后也没有什么作为父亲的欣喜和养育之恩,只是觉得多了个工具利用罢了。
考虑到对他们做的那些事,如果不是还有一点的“血缘”,早就该死了多少个来回儿了。
两位“父亲”觉得给了他们生命,所以命就是他们的?想毒死就毒死?
汪小溪唏嘘,“但凡咱们能随上他们俩没半点人性的性子,这事早完了。”
白玉楼则笑道,“幸亏没随上,我可不想做那种人。”
说到这个,汪小溪很是好奇,“白玉楼,你想做什么样的人?”
他从小就是想做六扇门威风凛凛的捕快,惩恶扬善,快意人生,林小木跟他一样。
怜怜是想改掉虚张声势实则有些懦弱瑟缩的性子,出去长眼界见世面。
余鱼则是想做个好人,为雪月天宫正名。
白玉楼呢?
他从一开始就是亦正亦邪的角色,有时候觉得他做的确实都是好事,有时候又觉得,他是出于某种个人目的,让人很难摸清楚。
不过他家林老头子不是说了么,“有时候你觉得做一件事是为了别人,到最后才发现其实是为了你自己,因为你只有这样做了,才能心安哪!”
这也没什么无法理解的,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汪小溪觉得,白玉楼都算得是一个好人,难怪余鱼会看上他了,这丫头对好人有执念!
汪小溪愤愤不平地想着,却听白玉楼道,“我想做不用整日干活,没事儿到处溜达,想躺平就躺平,想摆烂就摆烂,想奋起就奋起的人。”
汪小溪:“……”
看了说完这些话好整以暇的白玉楼半晌,汪小溪痛心疾首地以过来人的身份制止道,“那不就是我之前过的生活么?我跟你说,年轻人那样混日子可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