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鱼回到客栈的时候,正撞见正急急忙忙下楼的怜怜,身后还跟着汪小溪和林小木。
原来怜怜左等右等不见她回来,还以为她是出了什么意外,悔恨不已,也顾不得扰人清梦了,慌慌张张地拍门叫醒林小木汪小溪二人,眼下几人这是正要出门去树林里头寻她呢。
见她安然无恙,怜怜差点泪奔,大大地松了口气,一把抱住她:“可吓死我了!还好没事!”
汪小溪先前明明一脸紧张,看到余鱼安全归来,立马换上个嬉皮笑脸,故作轻松对怜怜道,“嗐,你以为让狼给叼走了是吧?想多了,就她这小身板儿,没有几两肉,狼都嫌硌牙!瞎担心,我就说不用找吧。”
林小木闻言白了他一眼——你最着急,出门儿的时候衣服都穿反了,这时候倒装上相了。
师弟这不坦率的别扭劲儿也不知道是随了谁了!
余鱼一脸抱歉地看怜怜,“东西没找到……”
怜怜神情低落:“你没事就好了……我方才仔细地回想了一下,最近咱们一直跟着二狗哥的商队走,吃住都安排得妥当,根本用不上花银子,我自打从边境回来就没用过钱袋,所以我想可能是老早就丢了吧,只不过是我才发现而已。”
“说到这个……”
余鱼想起婉娘手里和怜怜那枚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剑穗,觉得有些巧合,便问道:“方叔叔有没有跟你说起过,这剑穗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我看它和寻常的剑穗编法都不太一样,会不会是你娘编了送他的,或者是两个人一起做的定情信物之类的?”
怜怜摇头,嘴角下撇:“没有,他从来没有跟我提过我娘。那剑穗也是他很早之前给我的,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是我爹,后来我知道了身世,他却……”
她一直都觉得方丞的死有她很大的原因,若不是她冒冒失失地将此事告诉了方圆,方圆怎会怕他反悔,那么迫不及待地下手?
因此怜怜一想到此事,心中便愧疚自责,备受煎熬。
其实她却是想错了,正如白敢先所说,若是身边亲近的人有心下手,根本防不胜防,总会找到机会的。
见她这副神情,余鱼也不再追问了,反正白敢先要跟她“合作”,剑穗的事还有机会再跟婉娘核实清楚,也许真的只是巧合罢了,不过她不会放过一丝可能找到怜怜娘亲的线索的。
经过这一番闹腾,大家都睡意全无,林小木提议,眼看着天快亮了,干脆也别睡了,余鱼不是上次说在五城喝酒没喝过瘾么?不如借此机会大喝一顿,他们这么多人在,不怕她撒酒疯。
余鱼知道他是怕怜怜一个人回房后思虑郁结,马上一口应承下来,“好主意!你们先回房等着,我去找小二哥要酒。”
说完冲汪小溪使个颜色,汪小溪会意,忙跟着她后边下楼,一边道,“看不出,师兄对女人还蛮体贴的,怕不是受了我的影响。”
余鱼对他的不要脸精神嗤之以鼻,“林大哥那是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真情实感,可不是你那种轻飘飘的逢场做戏。”
汪小溪大呼冤枉,“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种人?我也是真心实意的好不好!”
“没看出来。你这种花丛浪蝶的男人说的话就不可信。”
余鱼给他泼了盆冷水,汪小溪立马蔫儿了,后悔自己怎么给她留了这个印象,本来引以为傲的花名儿到她这就成恶名了,他早就不敢再吹嘘有多少女子爱慕他了,顺便收了收他那张嬉笑的面皮。
汪小溪正经的时候少,这会儿是说正事的好时机,余鱼忙问,“对了,梁文道的那些消息都是哪儿来的,他跟你说过没有?怎么好像平王做什么他都知道似的。”
汪小溪还是蔫头巴脑的,“管他哪儿来的,反正他叫我做什么我做什么就是了。”
余鱼挑眉,提醒他道,“可当初不是说的,他求你帮忙查消息办案吗,怎么反过来变成他给你消息,你替他跑腿儿了?他既然自己消息这么灵通,还找你有什么用?”
汪小溪迟疑了一瞬,“那谁知道了,可能六扇门实在太缺人了吧,他看我是个人才,就想拉拢,可他又心气儿高不想承认,实在没啥借口了就假装……”
胡诌八扯的话没说完,见余鱼脸色严肃,汪小溪有点儿编不下去了,他撒谎也不是第一次了,常常脱口而出,这时舌头却打了个绊儿。
以前他答应过她不再对她撒谎,眼下却又食言了,可能怎么办呢?难道要他告诉她真正的原因?
他心里明明白白地知道余鱼是个什么样的姑娘,也知道这丫头就算知道了真相亦不会因为这个而疏远他,可他偏偏就是不想说,他怕了,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此刻如芒在背,难熬。
就在他受不了她认真的眼神,下定决心想透露点什么的时候,余鱼却没事人似的转过头去笑着跟小二哥搭话了,“小二哥,大半夜的吵醒你,实在不好意思,有酒么?”
仿佛刚才她眼中难言的压迫感都是他的错觉。
小二哥早在怜怜几个要下楼的时候就被吵醒了,后半夜正是他休息的时候,本来有些着恼,抬头看着眼前笑眯眯的余鱼,那愤怒却立马散了大半。
且不说她眼里真诚的歉意,任谁面对着这样水灵秀气的小姑娘也发不出火来吧?何况此时她白净的手心里还托着一锭不小的银子。
“哎呀,哪里哪里,我不就是干这份活儿的,什么吵不吵醒的,姑娘可千万别说这话!”
小二哥接了银子,喜滋滋地去后厨取酒菜了。
汪小溪撇撇嘴,语气酸溜溜的,“我发现你挺讨人喜欢的啊!到哪儿人都给你好脸儿。”
余鱼回头得意一笑,“你才发现呀?别看我跟我娘没法比,不是那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但师父说了,我是耐看型的,越看越好,而且还连人儿呢!”
“切,把你给美的!”
汪小溪嗤了她一句,话尾带了笑意。
“再说,为什么别人对我好?因为我对别人也好呀!”
余鱼灿然一笑:“还是那句话,真心换真心。”
汪小溪抱着肩膀若有所思,发愣。
直到她将一个大酒坛子放入他怀中才回过神来,手托着往下一沉,诧异:“这,要醉死啊?”
“四个人呢!”
余鱼晃着手里的食盒,“你和林大哥就这点量?”
汪小溪被她一激,立即不忿,哼哼一笑,“小瞧谁呢?不服来战!”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上楼去。
客栈门口,小二哥探出头去,冲着外头一片黑咕隆咚道:“放心,按公子您的吩咐做了。”
黑暗中一个声音响起,平静无波:“多谢小哥。”
小二哥嘿嘿一笑,挠头:“哪儿的话,您付了不少银子呢!”
这一会儿的工夫就赚得了两锭银子,别说是睡梦中被吵醒,就是再熬上两个通宵都值当了,小二哥小心地把银子收在钱袋里系紧,心满意足地趴在柜台上,再次会周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