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敢先哈哈一笑,“余姑娘此言差矣,白某人如今可担不起这个名号,现在的斩月楼楼主是那吃里扒外和平王一起陷害老子的混蛋小子了。”
余鱼看他眉飞色舞,一点儿没有逃难的落魄,反而活得挺滋润,甚至还白胖了一圈儿,不动声色道,“白楼主亦此言差矣,他又不是你亲儿子,谈不上陷害老子吧……不过那事过后我很纳闷,你不是一直在替平王做事么?为此还冒险出手去杀陆盟主,如此忠心耿耿,劳苦功高,平王怎么还这么对你?”
白敢先果然被她这话戳到了心窝子,不忿起来,全然忘了自己去杀陆羽峰也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想要夺位罢了,并非单纯好心的替平王做事。
可大多数人总是会为自己鸣不平,受委屈的永远都是自己,他收敛笑意,咬牙恨道,“还不是因为我知道他不少的秘密,他想要灭口……”
话说一半,他看向余鱼,露出一抹笑,那笑容里透着几分诡异,“余姑娘若对这些秘密感兴趣,不如我们合作做一番大事?”
余鱼听了并未立即答应,故意面露犹豫:“……此话怎讲?”
白敢先却不肯再说了,笑着往院里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还请余姑娘入室详谈。”
这下余鱼真有些犹豫了。
白敢先人品不论,功夫在武林上算是赫赫有名的,可不是单一添那种光会吹牛皮的角色,万一他想要对自己不利……她没有十足的把握。
见她犹疑不定,白敢先正想再劝诱几句,那骷髅女人却抢着开口了,“余姑娘大可不必担心,就算你信不过白郎的人品,光从利益的角度出发想想,他也不会害你的,因为现在你们有共同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即是朋友。”
她气儿都不喘地说了一大堆,“白郎对平王的一些私密过往知知甚多,要不然也不会遭此横祸,只不过他眼下被追杀,不方便露面,两厢若能合作,他能解恨出口气,你们办案不也同样轻松许多?这是互惠互利的好事情。”
她口齿伶俐,余鱼却唯独被那一口一个的白郎给惊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女人殷切地望着白敢先的目光——心说不是吧?白敢先对付女人有一手啊!
而且这大姐可真会颠倒是非,白敢先明明是罪有应得,到她这儿变遭此横祸了……难道又是一个被爱情蒙蔽双眼的女人?
不过,要以白敢先这种小人之心来看,他肯定是咽不下这口气的,想要报复平王的这种可能性倒是极大。只不过他想报仇,怎么会找到自己身上?
她一直就是个协助查案的热心群众罢了,并不是什么关键角色。
白敢先似乎看透她的心思,笑道,“汪小溪是平王的亲儿子,我要对付他老子,当然不能去找他。”
他状似随意地说完,等着余鱼的反应。
余鱼果然惊讶地张大了嘴,神色惊恐,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此言当真?”
白敢先心中得意,心想怎么样?老子先抛给你个大秘密让你惊掉下巴,知道我的厉害,到时候恐怕还得倒求着我合作。
“当然。只不过平王下了封口令,知道这事的人本就不多,方圆那老匹夫算一个,不过早死了。而且,他是平王后期才搭上的人,知道的内幕也不如我多。”
他笑了笑,“余姑娘没想到吧?还当汪小溪那飞贼是什么正义的好人呢?他不过是假装不知道,在那边蒙蔽你们,好给他亲爹输送消息罢了。”
余鱼做出勉强镇定下来的样子,“既然如此,你去找梁文道合作岂不是更为明智?他是全权负责此案的主使人,你将这天大的秘密告诉给他,他定然感兴趣。”
白敢先却摇摇头,笑道:“余姑娘果然完全被蒙在鼓里,看来我是找对了人了。梁文道这年纪就能做到大理寺卿,岂是简单的人物?那狐狸一早就怀疑汪小溪的真实身份了,要不然你当他为何非要找汪小溪替他办案?”
余鱼听他这样一说,与自己的猜测不谋而合,趁机确认道,“你是说,梁文道是在试探他?”
白敢先摸摸胡子,颔首:“余姑娘聪明,一点就透!没错,汪小溪虽然是平王的儿子,却也是为国鞠躬尽瘁又被人害惨了的汪尚书的唯一的血脉,上头想除去平王,为汪家平反,平反过后,便不能动唯一的后人汪小溪,除非他自己不争气,对平王投诚……”
是了,那就说得通了,为什么梁文道明明有了白玉楼这步棋,还要动用汪小溪去平王那边刺探。
上头就是想看汪小溪最终的抉择如何,余鱼可以确定,如果汪小溪被平王拉拢成功,上头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除去他,可管不了他是哪个忠臣的血脉了。
思及此,心中便有些发冷,可于理,为了社稷安定,这样做却又无可厚非。
汪小溪吊儿郎当的,一开始对于这些事不想管,劝她不要管,又忍不住不管,查案亦时而上心时而懈怠的样子,定是他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是在纠结辗转,游移不定?
这些事,白玉楼又知不知道?
想到那个突然变得冷淡的人,余鱼就头痛,算了,他知不知道又能怎样,反正他也不关心这些,只想着和梁文道做成交易了事,他的目的又不会告诉自己……
只是,她一直都没闹明白,以白玉楼的才智,要想脱离平王,总归还会有其他办法,他方才说他不是好人,有自己的利益打算,是什么呢?
多半就是梁文道承诺不肯说的那个了,可到底是什么样的交易,如此具有诱惑力,令他甘愿卷入这样的麻烦事里?
白敢先见她状若深思,又道:“梁文道是个狡猾的京官,和平王一样耍着下边的人玩儿,可怜底下人什么都不知道给他卖命……余姑娘深明大义,爽朗直率,又在此事中至关重要,我不忍心看余姑娘和我一样的下场,被人利用而不自知,这才找上了你告知真相求合作……”
他要真这么好心才是有鬼了,余鱼心中冷哼一声,同时纳闷儿自己究竟有什么可重要的,暗香这样说,白敢先也这样说。
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到底有太多不明朗的事情令她想要拨云见雾,余鱼不再犹豫,抬脚踏入院内,笑道:“还要请白楼主将话说清楚,我好有个计较,到底如何合作。”
白敢先见她态度松动,心下大喜,骷髅女人比他还激动,大喊着叫人给泡茶上果子,屋中立马冲出几个壮硕的大汉,中气十足地回道:“是,大王!”
骷髅女人喜敦敦地挽住白敢先,一同进了院。
见白敢先隐隐抽动了两下嘴角,下意识想甩开又强自忍住的样子,余鱼摇头,心想这男人可真是啥事都做得出,先有诱哄江如烟,后有猪手祝凝香,眼下又傍上个莫名其妙的女山大王,可真真是不得了。
想着忍不住低低笑了两声,白敢先觉察,见她神色揶揄,隐含嘲笑,心里十分不爽,想自己风光无限的堂堂一派之主,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竟要靠着向这么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女土匪出卖色相才能过活……
想着想着更加怒火中烧——都怪平王那个老贼背信弃义,定要让他付出沉痛的代价方能解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