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小溪终于摁住大橘子,抬头呲牙对陆离笑道,“不怪他俩,这猫跟我八字儿不合,他俩这是帮我出气呢!陆少庄主放心吧,没人来,盟主安全得很!”
陆离见他这么大个人和一只猫扭打在一起,着实不成体统,也有些啼笑皆非,摇头叹了口气,感慨:“还是这猫儿好,心宽体胖,一天好吃好喝的,又没有烦心事,才会这么胖吧,真叫人好生羡慕……”
汪小溪嘿嘿一笑,“心宽体胖是好事,不过太宽了也不行,猫胖成这样还有几分憨态可掬,人要胖成这样可连道都走不动了……估计还找不着媳妇儿呢,也没什么可羡慕的。”
陆离失笑,觉得自己是在鸡同鸭讲,他明明是在感慨人生,汪小溪倒想得挺现实,他倒是不胖,可媳妇儿也跑了不是?于是疲惫地摇摇头,“汪少侠,先失陪了,我进去看看父亲。”
“你只管忙你的。”
见余鱼事情办妥,汪小溪也拎着橘子的后脖颈子告辞了。
拐到无人处,方低声问道,“陆盟主情况如何?”
余鱼看橘子缩着个大脑袋窝窝囊囊可怜兮兮的被他提溜着,忙道,“快把橘子放下!”
“说准了?”
汪小溪一挑眉,“它可凶着呢,小心挠你!要我说,这家伙要是只公猫定然是个流氓,是母猫就是猫中泼妇……哎?对了,爷先来看看它是公是母。”
余鱼没来得及阻止,汪小溪已经将橘子提高了一些,往它肚皮上直看,余鱼拍他胳膊也没制止住:“你这才流氓吧!”
“看看公母而已,这肥猫又不是姑娘,怕什么。”
汪小溪不以为然,定睛一看,低呼一句,“不是流氓是泼妇!”
“喵嗷!”
橘子似乎听懂了汪小溪在骂它,立即剧烈挣扎了起来,四个爪子上下直扒拉,好悬没刮破他的手腕子,吓得汪小溪赶紧一松手,橘子趁机跑出几米远,回头“喵呜喵呜”地冲他直叫。
汪小溪摸摸下巴,猜测:“它好像在骂我哎。”
“骂什么?”
“流氓呗。”
“……骂得有理!”
余鱼蹲下身子,掏出方才在饭厅里拿的小鱼干儿逗它。
橘子不为美食所动,根本不看那鱼干,只瞪着一双琉璃似的大眼睛看她。
“给你好吃的,吱吱——”
余鱼再接再厉,继续逗弄它。
“你这招儿不行,我刚才都试过了,你看这家伙的表情,也不知道是谁逗谁,分明拿咱们当傻子呢!”
余鱼不信邪,又逗了几下,橘子既不走,也不过来,好像变成了一尊肥猫雕像,余鱼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橘子立即警惕地退后一步。
她再走一步,它又退一步。
余鱼无法,只得把小鱼干远远地丢了过去,叫它自己吃,橘子低头闻了闻,又抬头看她。
“够谨慎的啊,你说就这种家伙还能误食毒药?亏得我师兄也信,我看它比陆羽峰都机灵……”
“瞎说什么!”
余鱼瞪他一眼,到底没控制住人类的天性,也跟橘子较上劲了——她就不信还搞不定一只猫?
猫下腰,想趁它不注意扑过去,这时,橘子突然耳朵一抖一抖的,小鱼干也不要了,“喵呜喵呜”地边叫边往树丛处跑去。
肥硕的屁股跑起来一颠一扭一颤的,汪小溪看它挺来气,恨不得照那圆圆屁股踢上一脚。
正忍不住要追上去付诸行动,橘子却猛然一跃,跳起来老高,身姿无比灵活,只见橘光一闪,稳稳地落进了一位白衣公子的怀中。
汪小溪收回抬了一半儿的脚:“哦,我说这肥猫怎么一副傲慢欠揍的死样子呢,原来是随了主人啊!”
白玉楼喂它吃了个什么东西,替它顺毛,“它没有主人,这辈子好不容易不用做人,还是自由随性点好。”
余鱼一边琢磨他这话,一边好奇问道,“你怎么还在这儿?不去追查白敢先的下落么?”
虽说陆羽峰还在“昏迷”,江湖追捕令还没下,也可以先打个头阵么,现在他可是武林逃犯的儿子,众人都盯着呢,积极点儿总没错的。
白玉楼漫不经心地用手指点着橘子的额头,“等着看你们二位神捕大显神通呢,看完就走。”
无形中叫人利用了,虽然处置方圆也是他们的目的,但余鱼谈不上多高兴,明知道除去白、方二人是平王的属意,想起白玉楼顶替白敢先做了楼主,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非要揪住方圆不放,莫非你还想做武林盟主不成?”
白玉楼手下一顿,露出认真思索的神情,“武林盟主?好像听起来也不错。”
余鱼一愣,他接着道,“不过我没什么兴趣,太麻烦。”
“说得好听,你还不是……”
还不是做了斩月楼的楼主。
余鱼没说完,白玉楼却慢悠悠接上道,“生活无趣,我还不是喜欢看不喜欢自己自己也不喜欢的人倒霉罢了。”
余鱼被他绕得窒了一下——这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有时候说话比汪小溪还气人呢!
白玉楼似乎只是无意间路过,说完,就抱着橘子悠哉悠哉地走了。
余鱼看着他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就算这一切都是平王的授意,仍旧是帮武林除掉了两个道貌岸然的败类,光看结果,倒是殊途同归——如果白玉楼做这些事的出发点不是为了替平王灭口就好了。
汪小溪一直默然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二人正各自琢磨心思,远处,小九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边跑还边说话,上气不接下气的:“汪、汪大哥,我、我可找着你了!方才有人来找小、小五,说他弟弟又不太好了,他、他就临时请假回、回家看弟弟了。”
汪小溪忙一挥手,“快带路!”
“哎!”
小九应了一声,领着二人往王五家的方向赶去,一边给他们描述事情经过,“找他那人是个看着挺敦厚老实的大哥,约摸二十出头吧。”
余鱼立即想到了一个人,“是不是穿着一身青衫,胸口还有个竹叶的标志?”
“对!对呀!”
小九一拍手:“姐姐也认识那人?那我就放心了,汪大哥先前说得那么紧张,我还以为有人要害小五呢!吓死我了!”
余鱼之前确实担忧,这会儿知道方圆派的人是青云,反而不担心了,不用说,方圆肯定是派青云去灭口的,因为他行事谨慎,小五要死在庄外,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可方圆却不知道青云早已得知真相,对他恨得紧,巴不得抓住这次机会除去他,因此绝不会伤害重要证人王五。
王五家离山庄并不太远,就在镇尾上,一间小小的临街店铺,陈旧的牌匾上写着王记饭馆几个字,虽然早已不开门营业了,招牌还没拆下,不知道是不是特意保留下来作纪念的。
余鱼记得王五说过,这是他爹娘留给他的唯一念想,等他年纪再大些能独当一面以后,还是想把这饭馆继续维持下去的。
小九给二人带完路就匆匆回山庄了,眼下厨房缺人手,他没请假偷溜的,也不能出来太久。
余鱼和汪小溪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绕到屋子后头,准备听墙角。
屋里,王五哭唧唧道:“大哥,你们就放了我弟弟吧,事情是我做下的,我认罪!我保证不会说出是谁指使我的,我就说是我痛恨师父总骂我,所以一气之下把盟主给毒害了想栽赃他……到时候少庄主砍我一个就行了,求求你们,别杀我弟弟,要不然我没脸下去见爹娘了……”
他声泪俱下地说了半晌,并没有人回应,一时间只有王五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传出来。
余鱼纳闷儿皱眉,汪小溪示意她沉住气。
等了许久,另一个声音才终于响起:“天真……你要真死了,你以为你这病秧子弟弟能独活?”
果然是青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