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平山翘云峰,好久没这么热闹了,三方人马在峰顶厮杀,北周镇武司虽然人多势众,但飞剑门地方稍显狭小,几百人也不可能一拥而上,倒也一时半刻拿不下顾青山和徐亦航这两帮人。
厮杀已有一会儿了,南齐御监司只剩下顾青山、宫骧、雷汜三个高手,其余人马尽皆折了。
宫骧一棍敲碎一镇武司官差的天灵,退到顾青山身旁说道:“顾大人,此次北行损失可够惨重的,折了五位掌旗使、二十余个好手,宫某看你如何跟大王交代!”
顾青山两掌翻舞,击退数人后,回道:“行事不秘,泄露行踪,在下却要好好查查镇武司是如何得知我等行踪的,宫大人昨夜带着两个亲信去哪了”
宫骧怒道:“姓顾的,你休要往宫某身上泼脏水,宫某只是入城喝个花酒而已!”
这空雷汜也退了过来,说道:“大敌当前,你我同僚还是合力突围为上,莫要在此做些无谓之争。宫老弟以双棍开路,在下居中,顾大人可以长剑掠后,先杀出这院子再说。”
顾青山回道:“好,大门被堵,不如翻墙出去,一旦进了山林,便有逃脱机会。”
“哼!”宫骧冷了一声,虽是一脸愤愤,却依雷汜之言,舞起镔铁双棍率先杀上前去。
雷汜见状紧随其后,顾青山心中仍念着此行目的,扭头张望,找寻徐亦航身影,却因院内众多镇武司官差身形遮挡,没瞧见徐亦航在哪,只得叹了口气,跟在雷汜后面突围。
袁师义本来也没想把顾青山这帮人斩尽杀绝,毕竟两国尚未开战,他只是想借此打压一下南齐,给御监司一个教训而已。
因此顾青山三人突围虽有些阻力,但还算顺利翻出院墙,逃往山林里去了。
这飞剑门前院里此时只剩镇武司和徐亦航等人了,袁师义此刻也是胸有成竹,几步跃到人群前面,大声说道:“徐大人,还要继续做困兽之斗吗?中牟县和大梁城都被你逃了,今日你可还逃得了?不如束手就擒,若是徐大人愿转投我大周镇武司,以徐大人的身手,必能与我平起平坐,徐大人身旁这几位好友也会活得性命。”
袁师义虽然有意劝降,但其手下的官差可没闲着,仍在继续围攻徐亦航、索朗几人。
徐亦航手中长剑翻飞,刺倒近前的镇武司官差,略一喘息说道:“多些袁大人好意,但是晚了,你杀了周忠,你我便是不死不休之仇!在下即便被南齐抛弃,也不会给你北周卖命!”
袁师义略有失望,再未回话,而是隐入一众官差后面,大有纵观全局,力求掌控局势、万无一失的意思。
索朗、夏侯钧奋力血战,二人已是身被多处创伤,索朗喊道:“徐兄弟,可有法子?若是继续厮杀,早晚力竭,必被其所擒。方才那御监司三人翻墙逃走,必是出了院子就逃入了山林里,你我也可如此。”
徐亦航回道:“好,先杀出院子去。”
可这院子已被镇武司的人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哪那么容易出去。
这时公孙自在凑了过来,说道:“你等开路,老夫与霍门主随后。”
霍英此时也已拔剑在手,虽有内伤,但此时也是顾不得了,虽不敢运气走脉,但只凭其精妙的剑法也可替其他人分担些压力。
霍英说道:“霍某拖累各位了。”
公孙自在闻言回道:“哈哈,霍门主这是说的哪里话,你不顾自身安危救了我亦兄弟,你就是老夫的恩人,老夫岂是忘恩负义之辈。”
公孙自在话音刚落,这翘云峰却突然响起豪爽的笑声,这笑声苍老浑厚,整个翘云峰都被这笑声覆盖。
“哈哈哈,不愧是我信阳公孙家的儿郎!好!好!也不枉为兄跑这一趟!你这臭小子浑噩半生,年过古稀了这才明事,你让为兄是高兴呢还是羞愧呢?”
浑厚有力的声音似是穿透了时间、穿透了空间,直让在场每个人都震耳欲聋,似是连身躯都穿透了。
话音刚落,众人只见一红衣老者踏空奔行,直落到飞剑门这外院屋脊上。
老者身形修长、鹤发童颜、长须及腹,如同天上神仙人物,此时正手捋长须、满目慈爱的看着公孙自在。
“公、公、公孙大人!”只听扑通一声响,袁师义看清了来人,竟低头抱拳单膝跪地行礼了。
一众镇武司官差哪见过自家袁大人这般模样,个个一脸茫然,顿时停了手。
一同前来捉拿徐亦航的铁马帮帮众和北周军营士卒见识少,不知其中厉害,仍在奋力围攻徐亦航、公孙自在几人。
“放肆。”毫无情绪、极为平淡的两个字自屋脊上传来。
众人只见那屋脊上的老者缓慢推着掌,每推一掌便有一个白色掌印凭空出现,那老者看似在慢吞吞地推掌,可那空中只片刻便凝集了几十个掌印,以浑厚真气凝结的掌印。
院中众人还未及反应,这些掌印便轰了下来。
掌印陆续砸到那些还未停手的铁马帮帮众和军营士卒身上,没有哀嚎声,只有噗噗的吐血声、骨骼碎裂声、身躯倒地声和兵器落地声。
袁师义仍跪地行礼,低着的头面容纠结,牙根紧咬,想要抬头求情,却又忍了忍没敢吱声,只任凭屋脊那老头肆意屠戮大周健儿。
不一会,这院子里没了动静,只剩下呼吸的声音,镇武司官差、幸存的铁马帮帮众和北周精卒们面面相觑,大气也不敢喘。
“大哥,你这老不死的怎么来了?”一声大哥打破了寂静,是公孙自在。
屋脊上的红衣老者便是威震天下的铁面判官、镇武司前掌司、飞天蛤蟆公孙自在的胞兄,武林名宿公孙不疑。
公孙不疑笑道:“为兄怎么来了?为兄要是再不来,你这混小子还不知惹出多大祸来,惹了祸端也没啥,一切有为兄在,但你若是偷摸的把小命丢了,让为兄如何面对九泉下的父亲和母亲。”
这公孙两兄弟也是有意思得很,当兄长的八十岁了,大庭广众之下喊六十岁的弟弟叫混小子,当弟弟的在外人跟前骂其兄长是老不死的,这两位是一点前辈高人的觉悟也没有。
公孙不疑说罢脚下轻点,飘飘然落到了院子里,慢步走向公孙自在、徐亦航,这老者淡然至极,虽似古井无波,但其周身无形的气却让人感到强大的压迫感,沿路的北周一众人马想要避让,却迫于公孙不疑的威压纷纷腿软,多有挪不动腿,瘫软倒地者。
公孙不疑来到徐亦航身旁,打量了打量,说道:“不错、不错。”
公孙不疑又伸手去摸公孙自在的头,好似慈爱的父亲要去抚摸儿子一般,公孙自在一脸不情愿。
这情景可真是好笑,公孙不疑鹤发童颜,公孙自在苍老削瘦,虽然二人长得的确有些相似,但从观感上是老仙人和老庄稼汉的差别,此刻却又是这般父慈子孝的光景。
“啪”的一声响,众人惊愕,只见公孙自在抱着头蹲在地上老泪纵横,叫骂道:“你个老不死的,打我作甚?”
公孙不疑甩了甩手,说道:“你这臭小子数年不回家,我还以为你早就死在外面了,若不是为兄出门去给你做个灵牌,碰巧遇见攀云那老小子的徒子徒孙,把为兄当成了你。。。”
公孙不疑还没絮叨完,便被公孙自在打断了:“什么?你个老不修,竟然给我做灵牌?我还没死呢!有你这么当兄长的吗?”
“咳、咳,那个,为兄也是。。。唉,那谁,还不赶紧滚过来!老夫只是隐居了一二十年,你等这些后生晚辈竟然都欺辱到我公孙氏的头上了?”公孙不疑被公孙自在呛了声,自觉不占理,瞬间便把目标放到了不远处的袁师义身上。
袁师义闻言冷汗大冒,单膝跪地的他直接几个前滚翻滚到了公孙不疑脚下,恰好又是单膝跪地行礼,低声道:“大人教训的是,是小子我无礼太甚,还请大人责罚。”
公孙不疑瞧了瞧袁师义,语气略为缓和地说道:“你是安平袁家的那个小子吧当年老夫主事镇武司时,你还只是司里跑腿的差役,没想到这些年竟成了行武使,看来是颇得吕显那个王八蛋的器重啊。起来说话吧,你身为镇武司行武使,别丢了我镇武司的脸面。”
公孙不疑的声音虽然不高,但这院内之人尽皆听得一清二楚,各自心中惊惧,镇武司掌司吕显吕大人,权倾天下,天字榜一等一的高手,竟然被人骂作王八蛋,而且向来对掌司大人极为崇敬的自家袁大人连个屁都不敢放。
袁师义已是汗透衣衫,待稳了稳心神,缓慢起身低声回道:“谢大人,承蒙公孙大人还记得属下,当年教诲属下一直铭记于心,只是、只是属下今日是奉命而为,还望大人体恤。”
公孙不疑瞧了瞧浑身湿透的袁师义,说道:“带着你的人走吧,老夫不想大开杀戒。”
袁师义如蒙大赦,恭敬地说道:“谢大人。”说完又扭头对院内一众手下说道:“还不谢过公孙大人!”
院内的北周众官差、铁马帮帮众、军营士卒也不敢高声回话,个个躬身行礼,低声说道:“谢公孙大人。”
袁师义又躬身行礼,愣是行着礼退到飞剑门外院院门处,才敢转身出门。
袁师义带领的北周人马撤了,不如说是如丧家之犬一般撒丫子跑了。
此时这院内又只剩下徐亦航这几个人。
翘云峰下山路,着急忙慌下山的北周人马,一镇武司掌旗使小心翼翼地问袁师义:
“大人,刚才这位公孙大人就是前掌司?”
“对。”
“大人为何如此惧怕公孙大人?”
“嗯?”
“这公孙大人虽是前掌司,但如今我等有吕大人撑腰,何必怕他,即使他武功远超我等,但。。。”
“但什么!你是说用短弩?你没看到他刚才略一出手就轻松杀了我们几十个弟兄?真气外发,隔空伤人,片刻间便打出数十个真气掌印,这根本就不是风云榜里那些人能比的!”
“登临风云天字榜不是意味着当今武林绝顶了吗?”
“吕大人曾跟我提过,公孙大人之所以辞掉掌司、归隐山林,是因为他武学之道已到顶端,是为了能继续精进、潜心修炼,这又一二十年了,只怕公孙大人的实力早就非你我可以想象。”
“哦?难不成还能修炼成神仙?”
“唉,你这厮忒多废话!吕大人曾与我提过,他们那些人位列天字榜,是因为他们的实力只能到天字榜,而公孙大人早已不在此列,若要给公孙大人设榜,天字榜往上还得高好几阶!懂不?不懂也给老子闭嘴!别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