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芙拉沃港口小镇·人鱼之踵〗
爆炸风烟后,是两名罕世的强者,伫立在已被战火无情摧残的焦土沙滩上,对视冷狂。
短短数次交锋,已臻白热巅峰。
“八岐神御雷!”
拉克萨斯低吼张手,聚万雷在心,形青雷八龙道,捏拳,霸开轰四方。
青雷电锁走蛇形,八头龙身灭世狂。响天彻底动风云,乾坤皆颤撼人间。
齐克雷因凝视左臂裂开处,眉头紧锁,心下无奈。这人造的身躯,还是,抵不住拉克萨斯的强劲,与灭龙魔法的霸道。
当八龙雷道浩荡袭来之际,齐克雷因收回心神,并指旋划,一点前地。
顿时,拉克萨斯的四周脚下,显现十二星图,化作十二星光之柱直射天苍,封困拉克萨斯与八龙雷道。
“十二星柱·封!”
光起光绽,雷轰万响,砰地剧颤。如裂天崩,仍有一头雷龙脱出困阵,直扑齐克雷因。
齐克雷因眼角一抽,附魔‘流星’,身退若光。移之千米外,单手一扬‘六连星’,阻截击破青雷龙头。
乍然异起,拉克萨斯瞬间拉近,迎面霸拳猛上,齐克雷因只来得及双手护前,便又被打落回地面,擦出一道深坑长痕。
“咳……”
齐克雷因起身面暗,双臂颤麻无感,又增可怖裂纹,躯体极限在前,容不得他大意。
“雷龙的怒角——”
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长啸,只见,拉克萨斯全身绽放万电金流,以头为角,朝地撞来。
摩擦着大气,发红灼燃,万雷齐鸣,真如陨石撞星,震撼人界。
齐克雷因咽血肃容,合手,分并两指,轻移一线,点指苍茫。
“十六星璇!!!”
他之周身浮现星空,太虚中,十六恒星由远及近,由虚化实,快速轮转,竟成一片旋转的微型星爆,逆冲向坠天而下的雷龙怒角。
轰然一响!
天地间,发生一场泯灭星月的大爆炸,余波蔓延至整个沿岸城镇,掀毁无数房屋,惊起万丈海浪,风云愁惨,万灵一噤。
硝影后而倏动,两道人影默契穿烟,硬招再撼,掣动八方。
魔纳在手,在腿,在一招一式中,融为平凡,却是更强。
没了绚烂的技能,反成了最危险的死决。
放肆的在这荒芜废墟的沿岸,尽展恐怖之能。
雷光咆哮,怒龙袭苍。
星力浩瀚,镇压乾坤。
千招百式,终成天地惊鸣,绝唱人间的一音。
咔嚓一下,人体境壁同时破碎,两人双双踏入‘凡俗领域’的最后一级,人之境的巅峰——SSS\/3S界。
宏大魔力交相呼应,冲入云霄,再起异变风云。威慑血界之下的领土,震动一国,引得血界内的所有,在这爆发的魔力潮汐中,闹动不停。
就连远方,躲在魔法阵里的神乐,都从灵魂上,感到战栗。意识陷入半昏的状态,差点晕厥过去。
而在这场动乱的中心,齐克雷因非但没有高兴,更是因此变了脸色,瞬间,拉开距离,向后飞退。
他的人造之躯上,多了许多可怖的裂痕,宛若,脆弱瓷器,正逐一碎成点点片屑,脱落空中。
『身体……!』
齐克雷因冷目皱眉,又望向正朝自己全力追来的拉克萨斯,眼中,复杂难明。
『如果,不是因为龙水晶限制了拉克萨斯的潜力,拖了后腿。他应该会和本体一样,早就踏入SSS级了吧!』
『即便如此,他也能在潜力被限制的情况下,突破到这个等级,真是可怕!』
『我的力量,已到极限!但拉克萨斯还在变强,这样下去不行!趁我还能与他抗衡的时候,早早结束这场战斗吧!』
齐克雷因内心说着的同时,亦,通过刚才一系列的交手,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控制拉克萨斯的力量,来源于他体内被邪染的龙水晶。所以,只要击碎那块龙水晶,拉克萨斯本身的意识,就能得到解放。
甚至,他原来受到限制的潜能,也能在一瞬间爆发,突破原本的资质,踏足新的领域。
但,奇怪,也就奇怪在这里。
如果,齐克雷因要控制一个人,会用其它更好的办法。
一是,摧毁原有的意识,让邪恶的负面取而代之。
二是,封印人格,操控躯体为己用。
三是,洗脑。
四是,附身。
怎么,也比利用显而易见的外物,控制拉克萨斯要好。
考虑到能够一夜毁灭妖精的尾巴来讲,幕后黑手的能为,应该远超他的想象。所以,齐克雷因无法理解,为什么要用这种愚蠢的方式,来操控拉克萨斯。
也许,有其他可能存活的人,也同拉克萨斯一样,被如此操控,有恢复的可能?又或者,只有拉克萨斯是这样?
但无论如何,这种控制人的方式,在齐克雷因看来,非常普通。
他只能说服自己,是这龙水晶里,还有其他秘密,只是,他不曾看出罢了。
否则,齐克雷因想不通,这样明目张胆的控制方式,和送人头有什么区别?
就在齐克雷因分心思考着其他事情的时候,追赶在后的拉克萨斯,突然,裂开狰狞的嘴角,笑眼邪森的传音道。
“喂,密斯特岗,你是在保护那个女人,所以,才故意引我远离那处地方吧?”
齐克雷因的心脏,瞬间紧缩,眼神一寒,收回思绪。看向望着自己,忽然,诡笑的拉克萨斯,在临近自己的刹那,突然,急转身形,如奔雷折道,直射神乐所在的地域。
“你敢!”
齐克雷因首次发怒,急停半空的身影,没有多余思考的时间,魔力全开的掉头追向拉克萨斯。
两道光,一前一后,在空中竞速,紧张刺激,不容分神。
一者大笑,一者怒吼,很快便来到了面色煞白的神乐面前。
雷影先临,一手轻破如纸脆弱的结界,将取命的魔爪,探向眼神迷茫的神乐咽喉。
星影紧随其后,逼至极限,疯狂催速,仅隔一秒,挡在神乐面前,直面索魂雷指。
雷者双眼一眯,立时,变招走下。
一瞬噗呲!画面骤停!天地一静!只有,寂肃。
散发掩面的神乐,趴在地面,怔然的望着身前背对自己的黑影,几滴红艳,溅在了她苍白冰凉无血色的脸上。
眨了眨恍惚的眼睛,她僵硬地伸出手,摸向那温热滴落的位置,放到眼前,瞳孔,蓦地一缩。
“血?!”
“齐……克……”再抬眼,背对神乐的男子,已呕出大量鲜血,身子一歪地单膝跪倒在了地上。
“齐克雷因!!!”
神乐惊起,扯动了身上的伤口,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咬牙忍痛,还是,急切上前,查探齐克雷因的状况,这一看,让她失言遏语。
齐克雷因的胸口正中,洞开一个窟窿,鲜血淋漓,可怖骇人,破损的血肉上,仍有,电流残留,灼焦黑化。
那处空空的血洞内,似乎,失去了什么。
“心脏……被……”神乐颤抖地捂住嘴巴,眼里,却流下了复杂的泪水。
她顺着前方,看向拉克萨斯未收回的那只完全被鲜血染红的手,在那手心里,好像,还能看见几块残屑的心脏肉片。
“为什么?”神乐颤抖着眉头,不解泣声,捂嘴的手,因发抖的声音,而发颤。
“要……救我……?为什么,齐克雷因?!”
齐克雷因垂低着脑袋,吐过血的嘴,仍沾着血丝直拖到地面,他呼吸断续,颤颤哑哑的说道。
“不要……自作……多情了!我……只是……不想西蒙的妹妹……死在这里,让我……连一个……赎罪的……机会……都……没有。”
言完,不再理会神乐,而是,艰难地抬起头,看向面前盯着自己鲜红的右手,发着呆的拉克萨斯。
对方正沉浸在不知何种思绪里,以至于,忘了之后的行动。
『赢了!我赢了!果然,我才是妖精的尾巴里,最强的魔导士!!!』
“哈哈哈哈哈……”
拉克萨斯突然放声狂笑,血手握起了拳头,全身因兴奋而颤抖。那多年的执念,因这一战的结果,定下胜负,释然解脱,无忧涣散。
心中,愿已了。执,也不再存续。
但‘愿’的逐渐消失,带来的,是‘恶’的意志回归。理智消退的同时,毁灭的冲动再临,重掌整个身躯的控制权,周身青雷染上邪念,又再复狂暴的迹象。
面对双眼翻白,墨色翻涌的眼眶,和不断攀升的强大气势。神乐咬紧牙根,脸色惨白,强行压下的恐惧,也止不住肩头的颤抖,和绝望的心。
如今,她已无一战之力,而齐克雷因也失去了半条命,仅凭假体苟延。
现下,谁又能挡得住,如魔神般的拉克萨斯呢?!
神乐此刻,心中悲凉,面对绝境,她什么办法也没有,唤不来奇迹,只能,等待敌人残杀。
似察觉到神乐的心绪,没回头的齐克雷因,断断续续的呼吸着,轻声呐呐道。
“没关系,我们……已经……赢了!”
神乐闻声疑惑,想反驳,却见拉克萨斯的脸色,突然僵住,神情一变,五官骤然扭曲。
原来,就在刚才,那竞速绝杀一瞬,不仅,他击中了齐克雷因。
齐克雷因也把手抚上了拉克萨斯的胸口,将自律崩坏魔法阵,植入了拉克萨斯体内,那邪力的源头,雷之龙水晶的核心。
于此时,构建完成,将邪染的龙水晶,从内到外彻底粉碎。让邪源崩毁,让恶之意志,随之消散。
让拉克萨斯真正的灵魂,得到解放。拉克萨斯惨嚎一声,垂下了脑袋与四肢,站着没了意识。
同一时间,遥远异地的某处城镇当中,破落的小屋里,躺在病榻上,气色虚白的白发女子,忽感心悸,引起阵阵咳嗽,抬手打翻了旁边柜子上的水杯。
凌乱的被单,因剧烈的动作而掀起,露出左边一角大腿,现出被汗水浸湿的白色纹章,那是妖精的模样。
这边,港口小镇,人鱼之踵原址战场。
“呼~”
齐克雷因沉沉吐出一口浊气,他赌赢了。虽然,他不愿相信,拉克萨斯所受控制的术式,如此简单就被解决,怀疑有诈。
但,先前竞速,时间不容他考虑,齐克雷因也是赌这个可能,结果,现实就是这么单纯到离谱。
但这更加深了他的疑惑?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个能解救拉克萨斯的机会?
齐克雷因或许有其他办法解决邪源,但像这般简单,不伤及拉克萨斯的身体与精神,直接破坏龙水晶核心,非他莫属。
而齐克雷因之所以能察觉到水晶有异,其实,并非他想的那般简单。
除非,拉克萨斯自愿让外人亲近查看,否则,绝难如此简单探知到拉克萨斯体内的龙水晶异样。
齐克雷因会觉得如此简单,是他曾经在‘乐园之塔计划’失败后,与巨大的魔水晶一起,沉入了海底,融为了一体。
被封印了相当长的时间,才得‘六魔将军’解救,且对魔水晶之类的晶体,感知如此敏锐。
这是,齐克雷因不察的原因之一。
但齐克雷因却从其他地方感觉到此事背后,恐怕另有疑云。仿佛,有人故意如此,就是,不知这人真正的目的为何?!
“咳咳……”
站着失去意识的拉克萨斯,猛然清醒过来。大口喘气,被急促的举动呛到,弯下腰,撑着双膝,持续缓和了好久,才让混乱的气息与意识,得以平息。
但记忆还有些混乱,加上身体各处要伤传来的疼痛,他现在的感觉十分不好,甚至,有点想吐。
然而,拉克萨斯多年的强者意志与经历,让他迅速将这些不适压下,并快速整理了零碎的记忆碎片,好理清现况。
齐克雷因见拉克萨斯的灵魂,真的回来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然后,他用传念魔法,将自己的记忆和思绪,传入了拉克萨斯的脑里,以便,他之后找寻幕后的真相。
拉克萨斯的神色,霎时严肃,郑重的接受了齐克雷因的馈赠。只是,他眼底有着明显的愧色与自责。
刚才,那一击,不只是破坏了齐克雷因的假体,电流还冲入了他的四肢百骸,将所有的经脉脏器摧毁。
若不是齐克雷因,还有,那么一丝的担心,强含一口气,保留一点生命之能,他在刚才的那一招之下,便已经亡去。
现在,齐克雷因有了托付,神乐的性命也救到了,他的使命,至此,已完成。
而那些,幕后的阴谋,与他也再无关联。
人生的最后,能完成两件对自己有意义的事,足够了。
分裂的人格,也是人格。
虚假的生命,也是生命。
齐克雷因无愧自己的灵魂,自己的人生终局,必要,由自己画下句点。
他笑着与投落自责视线的拉克萨斯,交换了眼神,点了下头,张嘴轻语道。
“接下来,该你了!”
拉克萨斯面色凝重的,回应着齐克雷因的话。
“啊~,交给我吧!”
两人旁边的神乐,有预感什么,她怔怔的用流着泪的眼,看向齐克雷因略显萧索的背影。
“你……”
齐克雷因回过头,苍白无血色的脸上,浮现一丝不曾有过的温柔。
“不要让仇恨,扭曲了那颗美丽的心!你的未来还很长,你的噩梦,由我带走!本尊的罪,让我先替他偿还一半吧!”
语落尽言,笑容释然。
齐克雷因的身体,裂满细痕,内外创伤倏然同爆,犹如,脆弱的玻璃,寸碎粉灭,飘散虚无。
由扭曲和恐惧的心灵中,诞生的人格。
带着满身罪业,走出一条黑暗嗜血的无情之路。但这所谓的路,却是他人阴谋所导的骗局。
没有什么是真!没有什么是假!一切,都是虚伪。
献祭了同伴,弑杀了挚友,到头来,终是一场空。
面对火龙之子的声声质问,他才幡然醒悟,此生所做,皆是错。
葬身大海,沉入黑暗,本是所愿。
无奈邪恶不容他死,将他从无间地狱救起,再入丑陋的人间。
重来的人生,他选择了与前半生相反的赎罪之路。
不在乎他言评判,只为心中,那份愧疚,那份正义而行。
与本尊分离,不是逃避!而是,沉重两倍的责任,赎无尽的罪责。
如今,这份责任与重获的性命一起,走到了尽头。
他,救了该救的人。
为未来,留下了两份的希望。
够了……
站着的拉克萨斯,无言望天。
坐着的神乐,失神无语。
静默中的悲伤,更痛……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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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奎桑特蒙镇·青色天马〗
神武魔影凌压苍宇,震慑战场,让人心头胆寒,灵魂战栗,倍感压力。
大叔一夜,冷汗凉背,强制醒神,带头高喝,惊破众人魔障。
“大家,将力量聚集起来!不给艾露莎挥动刀战戟的机会。还有,那位美丽的女士,你听到了么?”
远处,和服染血,容颜蒙尘,不减绝艳的樱发女子‘斑鸠’,心领神会。双手握住‘绯月·御神刀’,横举左侧。
剑身变黑,缠绕无尽森然鬼气,袖裙与发飞舞,碧眼魔暗,气场,在一瞬间重沉。
与艾露莎的天一神之铠相反的鬼魄压力,伴着沸腾的大气,侵蚀了她们所在的世界。
在艾露莎因这诡变,而望向斑鸠的刹那,‘童颜伊凡’出手,召来雾雪天气,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这是他的领域,只有,他能看清艾露莎的举动。
就在,艾露莎因这雾雪阻碍视线,而诧然的时刻,博学的‘响’,虚空尽展古文书,用意念将大家的思绪连接,让其他人在短时间内,共享了伊凡部分的魔法。
从而在雾雪里,也能够看清各方的动作。
就在,艾露莎举起刀战戟的顷刻,黑皮帅哥‘莲’,抢先出手,制空气为锁链,将艾露莎的双手同时制住,刀战戟登时失手脱落。
艾露莎眉角一挑,勾脚去夺,怎料,莲的攻击,尚未结束,他同时,抽干了艾露莎周围的空气,让她陷入缺氧的真空状态。
一旁美丽的珍妮,附魔机械之魂,双掌按向大地,数十电缆黑鞭,穿透地下迅延而至,隔远破地飞出,牢牢缠住刀战戟,将之快速拖离艾露莎的身边。
艾露莎因供氧不足,轻陷晕眩状态,双手被封住,难以阻止,头昏难保平衡。
一夜悍然出击,疾走香气和雷电香气并用。
风驰一瞬,近身拳印,狂轰艾露莎的身体,不容喘息与回神。
“无月流·修罗斩道。”
吟招间,斑鸠化身为炼狱的修罗,抛却人之情感,魔力浓缩为一体,战力倍增,弑杀而来。
只见,一道黑痕,百道影身,瞬成万道剑光,穿透了艾露莎身上铠甲未修复的薄弱点。
登时,一声惨哼,艾露莎身体各处伤口崩开,喷出鲜血,溅红苍天,落雨浸身,染红满面。
同一时间,怒火冲溃了艾露莎的理智,无尽邪暗之力爆发,双臂用力,往两边一扯,撕开空气锁铐,破灭虚空。
邪能取代生机,支配身躯,力排斑鸠与一夜的联手,哪怕,风雪蒙眼,依旧,逃不过艾露莎的气息锁定。
抓住两人生涩,第一次配合的空档,伸手聚魔能,猛地向上一抬,顿时,令天地也不禁一颤的无双剑气,瞬间,撕开风雪,剥开大地,直冲上苍。
分开血色苍穹下的两界,斩开一道支裂千里的宏渊,蔓延全城。四分五裂的地基,拖着全城与无数条已成尸体的市民一起,坠入地渊之下。
一夜与斑鸠首当其冲,运转全身魔力抵挡,也难抗这天地无双的剑芒,纷纷崩溃瓦解,被剑光吞没。
而在,不远的青色天马等人,更是,在彼此实力巨大的如同天堑一般之下时,不幸直面死亡的代价。
伊凡被万道剑气摧身搅碎而死;莲怒吼反抗,却难承无双剑威,裂身饮恨。
珍妮手握艾露莎的刀战戟,因护主之能,而侥幸逃过一劫,但也受了不轻的内伤。
响·雷提斯也因靠近珍妮身边,反而被保下一命,可却失去了双臂一腿,成了废人。
无双慑天的剑气,逐渐散去,只留,神武如战神般的艾露莎一人,伫立在残破的大地上,风华绝丽,威武霸气。
即使,没了兵器,她依然,是身披天一神之铠的妖精女王,俯视众人的强者。
霸绝一剑后,是徒留残墟破败如荒原的城镇,风烟呼呼,只余,萧瑟悲凉。
艾露莎望向珍妮所在,一招手,刀战戟立时脱走,隔空飞来,被她一把抓回手中,气息完整,兵铠共鸣,势威滔天卷血云。
只是,在这强大的背后,金色的重甲表面,有一瞬异样的黯然。
这时,劫土之下,簌簌而动,两条残败的人影,突然暴起,剑拳齐融,直杀艾露莎。
艾露莎抬起刀战戟,就是一挡。蓦地,剑势变向,改攻为缠,专对握柄之手,进削连划。让艾露莎猛不得有些局促,但不曾轻放兵器,依旧,抓在手中。
钢拳后到,却轰的艾露莎步步后退,铠甲下的身体不由发麻,不完整的神铠表面,也出现了裂纹,十分不利。
艾露莎邪怒焚身,刀戟震鸣,每一次鸣动,都震得一夜与斑鸠身上露骨的血肉伤口,更进一步开裂,仿佛,随时都会被震碎似的。
但即便这样,他们也不曾怯退半步,仍在疯狂抢攻,不给艾露莎完整挥动刀战戟的时刻,逼得艾露莎总是在半途收招,反伤自身。
全身伤口,得不到及时的治愈,而流血不止,神铠裂纹更大。
可一夜与斑鸠也不好受,不说先前恐怖的一式剑芒,刮去了一夜大半的血肉,只露白骨在外。斑鸠半身骨裂,呼吸不畅。
就说,这每一次的刀戟鸣动,就震得他们肝胆俱裂,气血翻腾,差点要把剩下的半条命也送掉了。
不顾死亡,也无为同伴死去而悲伤的时间,一夜眼含血泪,在出手时,便吸纳了一生只能用一次,换来短暂无敌的‘禁断香气’。
透支生命之源,挥动强大的战力,拳拳欲打碎天一神之铠,为斑鸠争得一击致命的时机与条件。
而斑鸠刀缠鬼气,融合‘夜叉闪空’与‘修罗斩道’两种无双剑技,宛如,真的被两种极恶之鬼附身,招招刁钻,迅猛骇人,剑速快的艾露莎都快看不清了。
只觉,一片黑影扑面,身上各处再负重创。握兵的手,都被削的只剩骨头,来不及感受痛楚。
天一神之铠最大的缺点,就是速度。力量的强大,换来的是速度的迟缓,但这,还不是最致命的。
神之铠最要命的缺点,就是耗魔,它会很快耗尽宿主的魔力,哪怕,换来的是绝对无敌的力量,但它的代价,也还是太大了。
如果,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解决敌手。那么,便会面临空魔状态,被敌人反杀的险境。这也是艾露莎本人,为什么不愿轻易动用神之铠的原因。
因为它,不适合长时间作战,它的存在意义,只为,绝境一刻,力挽狂澜。
现在,被邪念操控的艾露莎,就遇到了如此尴尬的境地。因铠甲的沉重,导致自己的攻速,无法跟上斑鸠的剑影。
又因,斑鸠的剑攻太快,让全程被紧逼的艾露莎,找不到放手反击和替换其他铠甲的时机。
因为,一夜与斑鸠的猛攻,拖住了艾露莎的动作,让神之铠的存续太长,以至于,艾露莎的魔力被大量耗尽浪费。
导致的结果,就是艾露莎的战力,以一种惊人飞快的速度衰退当中,但就是这样虚弱的艾露莎,也让,一夜与斑鸠拼尽了全力,点燃了生命的余火。
时间。
三人都在抢时间,等时机,坚持着,趁命火熄灭前,找到绝杀一瞬,结束战斗。
否则,让艾露莎找到完整挥出一戟的机会,那本就是残命接近空魔的一夜与斑鸠,会很难再挡得住比之前的剑气,更恐怖的完整一招,必死无疑。
同样,艾露莎也在死撑,如果,她撑不住了,那么,下一瞬间,被杀的就是自己。
漫漫长攻,让三人都觉得无比疲惫与长远,但实际,只过了几个呼吸。
就在,他们三人的精神,到达极限的时刻,一股究极的虚弱感,涌上一夜与斑鸠的心头。
蓦然,错不及防的衰弱,让两人动作骤缓,一夜心神一凛,禁断香气的效力消退,比他想的还要快。
以透支生命为代价,换来的强大战力,正飞速散离一夜的体内。
发觉他们攻势减弱的艾露莎,眼神绽亮,抓住时机,用力一转刀战戟,沛然巨力,震开斑鸠的剑势,脱离了两人的封锁。
趁机,挥动一斩,恐怖的气劲凭生爆发,撼动了整个地域,引起了山崩地裂般的晃动。
斑鸠握剑踉跄,至极的虚弱,充遍了她的四肢,不是不想阻止,实在是,已无力再挥出更强的剑技。
她知道,他们败了。
即便,拼尽手段,拖延战局。但,等级的差距,和魔力的总量,不可改变。
SS级,永远只是SS级。
任你再如何惊才绝艳,也不是准SSS级的对手。
哪怕,神之铠再耗魔,准SSS级的魔力,仍比身为SS级的一夜与斑鸠两人都要多。
这场生死之战,是他们输了。
斑鸠仰头,缓缓倒向地面,她闭上眼睛,苦涩笑着,脑中,不断闪过魔女之罪,与杰拉尔等人的片段,还有自己,曾纵横暗杀界的光荣时光,她眼湿润,心有不甘。
“败了,杰拉尔,小女又一次……败在了……她的手中!”
“小女心有不甘,心有恼怒!”
“但小女,更怒自己,没有完成对你的承诺,无法救回艾露莎小姐!”
“对……不……起……”
斑鸠歉疚遍心,伤悲自怨,脑海走过记忆回廊,意识缓缓陷入黑暗,就在她将彻底闭眼一刻,异变陡生。
“不要,放弃啊————”
“还什么,都没结束呢!!!!”
闻听,耳畔一声大吼,斑鸠倏然睁眼,撑住了快要倒下的身体,扭头看向一夜。
只见,一夜不顾虚弱的伤体,咬牙猛进,正面迎上了捅来的刀战戟。
任由它穿过了自己的胸膛,搅碎了自己的内脏与心脉,伸出右手,死死抓住刀战戟的柄端不放,卡在自己的体内,不能拔出。
“你!!!”
斑鸠动容低呼。
艾露莎看向被自己贯穿的一夜,神情漠然冰冷,抓着刀战戟,用力往外拔动,一夜龇开嘴,狠笑凶语。
“你……拔不走!”
艾露莎一瞬眼冷暗沉:“是吗?”
魔力遽然喷涌而出,手心握紧刀战戟,就要,一力震碎一夜的躯体,却在此时,事变发生。
艾露莎身上多处之前遭斑鸠剑气所划的伤口,突然,爆出意外的剑意,斩断了关键的经脉纹路,与魔能连接之口,让她接连失去了对手脚的掌控,而无力垂到在地。
艾露莎一脸懵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斑鸠却好似找回了自信,松了一口气,嘴边扬起浅浅的微笑。
一夜刹那怔住,也于顷刻,明白了根由。
原来,斑鸠之前的剑击,不是随便而发,而是,含有别的目的。
那就是,将特殊的剑气,与初见的剑闪一起,打入艾露莎的体内,等待关键时刻的爆发,而这个时机,很难掌握。
太早,无法预知艾露莎是否留有后手能解;太晚,死的就是己方。
也幸好,现在的艾露莎,并非真正的本人,不然,这个计谋,早被识破了。
而此刻,就是爆发的时候。
斑鸠瞬间正身,收刀归鞘,精气神迅速统合一体,拔刀居合,斩出完美的一剑。
失去刀战戟和对四肢掌控的艾露莎,看似陷入绝境,实则,她还未放弃等死。
邪能猛地由她体内迸发,取代魔力和神经的作用,化作念丝,操控自己的四肢,动了起来。
“想我死?难——”
斑鸠霎时变色,心不由慌了,她的刀已出,她仅剩的力量,都用在了这一刀上,无法撤回。
“怎么可能?小女……”
就在斑鸠心生动摇,刀势现乱之际,一夜一直没动的左手,用力捏碎了腰间最后一瓶的香水。
那是,能让人‘失去战意’的香水,之前,暗中试过,对艾露莎的效用,只能作用一息。
但在现在,却成逆转战局的关键。
香气尽数涌入了艾露莎的口鼻,顷刻间,她的杀意顿消,邪能溃散,大脑当机,空白一片。
“上啊!!!!!”
一夜即使虚弱,也要低吼出声。斑鸠浑身一震,刀势回猛,抓住这刹那一瞬的空档,划过了艾露莎的咽喉,斩下了她的头颅。
“额……”
不甘的邪念,望着血暗的天空,用尽最后的魔能挣扎着,却仍旧,无可挽回终定的命运,眼瞳暗淡,渐散消无。
断去首级的尸体,颓然倒下,忽然,尸首发出朦胧的光芒,只见,一个与无头尸体生前,容貌极其相似的灵魂,从冰冷的躯壳内,分离出来。
一夜费力地睁开眼睛,视线晃散地盯着那道灵魂,心头本能一怔。
那是,真正艾露莎的魂魄,她,解脱了。
望着好友,终于,可以从罪恶的躯体里重获自由,一夜真心为她高兴。
艾露莎的灵魂,先是迷茫地看了看四周,然后,望向一夜与斑鸠,无神的眸中,逐渐唤醒了灵性,她对两人点点头。
感谢他们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但,当她再看向一夜时,心头,不由一阵揪痛与悲伤。
时间,并没有给她太多的余韵,魂体渐渐失去可使灵魂维持存在的魔力,而变得透明稀薄起来。
她有许多歉疚的话语,想对一夜说,无奈,阴阳两隔地,时间不等人。
只能,弯下她的腰,低头表示愧意。
随后,她的灵魂,化作微光,飘向暗血苍穹之上,消失不见。
不用说出口,一夜也明了艾露莎的自责,但他更知道,真正的恶凶,另有其人。
这时,随着主人的死去,天一神之铠与插在一夜胸口内的刀战戟一起,腐朽灰化,宛若,时间的哀歌,葬下了过去的记忆,不存不见。
只留下,一个伤创后的窟窿,在一夜身上,仍旧,流着湿淋淋的鲜血,可怕吓人。
心无执念的一夜,顿时,失去了全部的力量,头晕身旋地倒在废土上,眼皮慢慢垂闭,与黑暗共眠,再无声息。
“一夜……先生……”
身旁,衣裙染血的斑鸠,不由呼唤起并肩同伴的名姓,随后,再也撑不住巨大的疲惫,名刀脱手,摔在地上,她也俯面倒在尘埃之中,没了意识。
风烟过处,一片残骸败地,世界,终得清静,却也凄凉。
天之上,血界里,罡风劲烈,妖鸟横飞。
在艾露莎的灵魂之光,快融进血色漩涡时,虚空之外,蓦然扭曲,一只无形的手掌伸了出来,一把摄住那微毫的魂光,纳入掌心,悄然带走,抹平了痕迹。
与此同时,在菲欧蕾国境线外的死亡海域内,一座孤岛,静静浮在凶浪海潮的中心。
天空,雷电霹雳,乌云铅茫,说不出的诡氛。
岛上,却是与世隔绝的祥和,九道缔造法则的身影,各自散漫地坐在莹绿的草坪上,头顶,是一幅幅战火激昂的地狱画面。
只是,这一切,丝毫引不起他们的注意。
仿佛,他们只是在等待着一场盛宴开始前的余兴落幕,仅此而已。
就在这时,九罪之首,那位悠然躺在草坪小睡的黑发男子‘骸岚’,垂闭的眼角,忽然一抖,随即,嘴梢微微扬起,又悄然放下,余者,皆不曾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