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知道自己内心的脆弱,所以要将自己的外在武装。
“我刚才是不是在胡言乱语发病了……”榧然看向抱着脑袋叹气的镜晓,因为诧异而失神顿了一下,“呢?”
有条有理,逻辑清晰,倒不能说是胡言乱语,但肯定是发病了,她如是想到,但还是没从叹息状态中解脱出来说句话。
“没事,心理问题没啥的。”苍之暗接上话,“前不久不才告诉你可以转变认知来防止郁结嘛。”
“要是奉行虚无主义,估计就不会有任何精神上的疑虑了吧?”榧然琢磨着,“没有意义还管它干嘛呢?”
“话是这么说,事也可以这么做,但太极端了也使不得,适当是接触理解世界本质,但如果身处世界之中却完全认同虚无主义,是对世界认知的失败吧?世界游玩的坏结局?而且连王也没完全认同的啊,还有感情所牵连呢。但一切问题的极端解都指向虚无,因为其是起源吧?但又根本不可能达到,”苍之暗不由怀疑起榧然与镜晓的脑回路有相似之处,居然整天就以极端、灭尽之类的态度对待问题,“只有王座的虚无核才算的上是真的虚无主义吧?一切都不必了……压根就没存在过……所谓存在的概念也不存在,彻底的空无……所以还是别了。”
“那咋办啊,感觉自己有毛病。”榧然苦恼地从冰面上走过,踩在被风涡卷开表层的泥土上,“杀人就杀人,怎么还虐杀,感觉自己变态了啊?”
“那就别用将自己判断为变态的认知,或者用视变态为正常的认知,”苍之暗思索片刻,“说虐杀可能还差点意思,战场上死相比这惨烈的多了去,军阵对轰被冲击撕裂了炸成肉沬也很正常吧,不过也没人会开痛觉吧?”
“那是古代认知啊,这些人不会阻断生物电的,的确很惨的。”榧然把脚下松散的浮土踩实,黑色中保留了些原来荒原的黄褐色,在渗过来的湖水浸润下呈出富有光泽的浅灰。
瞟到自己还暂新如初的长靴皮面和洁白的鞋帮,他觉得好像以此就能分辨出修行者了,玩泥巴都不沾的啊,省得妈妈洗衣服。
“行吧,随你的便,担心自己的精神状态也没错,至少没自我谴责杀人是不对的。”苍之暗中止了讨论,“你要是没晋入神境,那个刺客就得手了,说不定在去极地的路上就没了,杀本来就是正常的事,何况是有敌意的,你看迷雾神族每年阵亡的炮灰堆积如山也没让军部内疚。”
“那倒是没有,也就悼念一下吧,他们也是受命于人的牺牲品,”榧然轻轻吐气,修复着被打出一个狭长空地的森林,断裂的树木像沙粒堆积一样缓缓恢复原样,“其他人闻声过来了,要是不先出手我试试能不能劝退吧……那个刺客怎么想的,对族类这么忠心?”
“估计得到的情报是不开挂的你很弱吧?想抢在你开挂前秒了你,可惜你的下限已经被提高到世人仰望的地步了,那点隐形敛息的小术法在领域里就是个抗拒控制的轮廓,高亮标注的靶子。”苍之暗猜测道。
“咦?那古代怎么有刺杀刀术?怎么想都瞒不过领域吧?”榧然转身看向波光粼粼的湖面,那两柄镂着嶙峋的棱花的匕首想必沉入水底的淤泥中了吧。
“无法彻底隐匿,但可以加上干扰嘛,领域在全力发动对敌方对抗时没有什么余力去确定敌人的主体位置吧?反刺杀刀术的练习环境就可从看出么。”苍之暗懒洋洋地解释,“森罗刀不就追求精确的雷霆一击将暗杀者击毙吗?正常环境下运用也是需要巨大算刀分析的,因为有效杀伤收束在一个点上,倾力难以撒消,双方速度也差不多,斩错了就会被偷先手了,没留手直接背身挨一记。”
“哎,你说有没有炼金阵可以解除范围内人的敌意,我想和他们谈谈,都诺开罗我不敢窥探,但我想了解下情况。”榧然思维又开始跳跃,日常突发奇想。
“以后遇到什么都别想着炼金阵,那根本不是短时间能弄的,只能是提前预算的手段。”苍之暗狠狠地泼冷水,“物质的结构是种规则,也是炼金阵,你能精细控制它就是有这个级别的算力,想要用规则构建一个非自然规则架构的模拟制式阵法,仅是循环回路内要求的各路段流速流量变化就要设置无数种材料的空间上排列组合,别说建了算就算爆你的cpu,我们打得都是遭遇战不能瞬发根本没有用。”
“那我就等他们找过来了?”榧然打量着恢复如初的阴暗森林,满意地搓了搓手,“但我怕他们不敢过来了啊……不过也没关系,蝶衣应该会来,只是这傻妞不关心时政啊。”
反射的微光使甲胄的颜色与环境区分开来,这一支队伍也较为靠近林心湖泊了,不然光也照不到此处,但他们现在却全然不动,呆若木鸡。
“……我们有必要过去吗,骑士长他们是我们中最强一队了,还是被踩虫子一样毫无还手之力的杀掉了,要不我们直接装作没看见,走到森林那头的炼金阵回去好了,”骑士一号扶着头盔,脸色苍白,原来他们是不习惯穿戴这种限制视野的东西,但如今也要从中获取些微薄的安全感,“这和我们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他暗杀者都能发现,我们不过离他几百米,都能看到那边的情况……估计早就发现我们了……”骑士二号说话时有些哆嗦,双眼发直。
“发现了还没出手,不就证明他是不会主动追上来杀我们的吗!赶紧走啊。”骑士三号思路清晰,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树木前进,“是骑士长他们先动手的啊,我们现在和榧然又无怨无仇,他也没必备杀我们,回去了和全交待在这了都表明了我们在这里遇到榧然了而且实力恐怖这个消息。”
“杀人魔杀人还会嫌麻烦吗,估计只有心理快感好吧!以他的速度什么时候追上来不行?我们开启战时炼金阵效率才能一天赶到这里,他可是不可能有传送阵坐!”骑士二号双腿打着战跟上探路者,嘴唇依旧止不住的哆嗦。
“根据榧然的资料,他是喜清净的人,在审判族平日都是安安静静的不善言谈,不主动招惹应该不会追来的。”骑士三号安慰道,但手也不禁有些发抖,资料就是资料,人的心怎么可能被猜透。
“那能信吗,资料上面有说这么强吗……那都是神境啊,像杀鸡一样……就没了?”骑士一号神情恍惚,语无伦次,也不知道他见没见过杀鸡。
“过去的消息对现在自然不准确,他不会变吗!”一直保持冷静的骑士三号不由起了些火气,任谁在逃生的过程一直听到同伴说丧气话也会厌恶,“反正生和死你也做不了主了,想杀你想活也活不了,可要活不就得跑?所以跑不就完了,废什么屁话!”
几人安静了下来,没了压抑的低语行走时细碎的声音衬得环境越发死寂,且不论这里尚不宜生物居住,方才的战斗也将残留的鸟兽惊走了吧?
同样的事情,在以湖泊为中点的一条线上数处都正在同时发生,接收着这些相似的恐慌信息的榧然叹了口气,看来是不用指望他们敢过来了,可他们也说对了,自己还真的懒得去追他们,虽然不费什么劲,但对于他来说是件麻烦事,他们也说了杀人灭口没有用,榧然也更没有动力去追他们了。
现在只能指望蝶衣会来了,他扫描着移动着的人群的轮廓,计算出外貌和身形,想找到她听听她是怎么说的……心里还是对被亲近的人称为变态杀人狂有点介意的。
《长夜》
\/母亲用纤弱的双臂怀抱饿毙的孩童
她所牵挂的士兵正失去了半个头颅
死去的人们得到了什么
疼与痛与长眠的死亡
食尸鬼们在阴影中吮血
泪成为它们餐后的乐趣
这是什么地方啊
这里是地狱吗
如果不是为何有
业火在燃烧
听到人们的哭喊
恶魔的大笑
战争
到底为何而起啊
我们一砖一瓦搭建的家园倒坍了
素不相识的人现在却相互仇恨着
活着的人还剩下些什么
哀与伤与莫名的仇恨
这究竟是谁想要的残酷
温暖与情感被杀戮淹没
这是什么地方啊
这里是地狱吗
如果不是为何有
审判的雷响
见到血红的天空
末世的焦土
战争
予头该指向谁啊\/
“蝶衣,你真的要去?”女声带着几分不解和恼火,“就算你们关系不错,现在你们之间属于敌对方啊!他的实力你也见到了,不小心误伤你也受不住。”
看来这位也是和蝶衣天真而不谙世事的温室花朵,年龄更长但一样在封闭的环境里成长,从记忆简单重复的格式和体量就能看出,一份记忆如果经历的事遇到的人获得的知识多样深刻,相同的时空长度也顶那些单薄的数十数百倍。
或许仅仅是对一些知识一无所知吧,对领域,越是强大越能精细地控制力量这些东西并不知晓。不过把敌我关系认得太死和不去想战斗也是分有没有必要的就说明了她的经历还是浅薄的。
蝶衣点点头,要说来她和榧然上一次见面才过多久啊,实力怎么会飞速提升呢?她还是觉得他肯定开上了挂,黑烟滚滚的怎么也不想是正常状态吧?这样想倒也算猜对了一半。
总之在她眼里榧然对她是没有危险的,事实上也如此,这货正考虑如果她不来自己要怎么在她队友恐惧的目光中出场。
“我有些事要和他说,很快就好……放心好了,”她走远了两步,又回头对脸上写满了担忧的同伴笑了笑,“不会有事的。”
“我们会直接去森林另一边最近的炼金阵,如果见面之后没发生意外的话用炼金阵联系一下我们,”女声显得颇为无奈,“我们等你一起走,但愿在阵法启动之前你的通迅不会传来杂音。”
“嗯。”蝶衣乖巧地点头,毕竟论年纪自己是最小的,其它人都够当祖宗的祖宗了。
她转过头继续大步前行,与队友的路线完美垂直,她向着有安静的水声的地方进发,遥远的湖中荡漾的波纹折射着,让黑暗中的微光逐渐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