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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梁东家端的是有意思!

小小的插曲为这个紧张而又宁静的夜晚添了几分色彩。

原来密布的乌云好似也散了开来,野有虫鸣,晚风轻拂。

两位大夫就像木头人一样,一点也不知疲倦,最累的时候,二人轮流看护着那些染病的病人,依次去休息一会儿,便是这样也睡不了多久,全是人手不够。

一直到天亮之时,终于大家达到疲惫的峰值,实在受不住,都睡了一小会。

梁川心底直叫,好些年没有试过熬夜的滋味了。。

天初亮,鸡打鸣,病痛仿佛苏醒了一般,卫生所里开始传出呻吟之声。

梁川不知夜里何时睡去,醒来之时,已见两位大夫开始忙碌。

门外传来两道爽朗的笑声,却看两位童颜鹤发的老者姗姗而来。

正是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位神医。

人未到,声先至。

‘三郎你何时到了?’

梁川出门相迎道:‘昨日便到了,恭喜两位神医,终于

找到传人了!’

安逸生会心一笑,道:‘你又是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

梁川道:‘你们两个这就不够地道了吧,找到钱乙与庞安时这样优秀的两位弟子,将来传道有望,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黄书记不解道:‘难道是最近爆发的这场疫病有了应对,安时你想出来的?’

‘禀师傅,弟子何德何能,尚未有破解之法!’庞安时恭敬地侍立在一旁。

钱乙正好从外面进屋,见到两位神医,连忙将手中的盆放下,手在身上擦了擦,也朝二人行了一个礼!

‘师傅!’

‘好,你们两个各自去忙吧!’

安逸生与黄书记带来不少的年轻弟子,这些人的到来,马上帮二人缓解了卫生所的压力,人手不足的问题得到缓解。

庞钱二人总于也能腾得出手来,到边上缓一口气。

做大夫是真的累。

要是在中原的时候,像庞钱二人这样的大夫,至少都能配好些个小徒弟在一旁打下手,可是在黑十字会的地位安排,他们才算是小弟,要招人的话,那得自己去负担。

说得难听一点,给卫生所办事,这做的便是公家的事,如何能让他们再去贴钱,再者说了,每个到他们手上的例钱,也不多!

凭他们二人现在的医术,莫说开门揽客,就是自立山头,都有足够的资本了!

一心在医术上寻求大道的真正医者,如何是为了碎银几两而束缚住自己的人?

世间大道万千,想成就一种何其艰难!而生也有涯,碌碌数十年,以人的有限精力能学得到多少东西?穷其一生,有得必有失,得到了财富,知识便随之而去了!

‘二位知道最近凤里街道又有新的疫病出现的事吗?’

梁川忧心地道,却不见二人有如何紧张,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黄书记道:‘你还太年轻,没有经历过五代十国天下纷争的那种场面。’

岁月就写在二人的脸上,他们一路走来,见过太多的大场面,如此小意思,早已见怪不怪。

‘我的师祖,也就是五代那时的人,听他说起过,后晋与后汉更迭相伐,有一年北方大乱,后晋的人在晋水里扔了大量死尸与病死的牛羊,下游的人不知晓,依旧饮用晋水里的污水,结果大疫横行,天下死伤无数,野外白骨盈野,千里无人烟,百里无鸡鸣,路上的野狗那叫一个肥哟,看到人都敢流涎水,后晋失道也失了天下,那一场大乱当中,晋中好像能死的人都死了,比起来,这几个人生病。。’

黄书记微啜了一口茶水,不再多言。

安逸生如同看破尘世的散人道:‘天道有常,疫,亦是道!’

或许人完全消失的时候,病毒依旧在!

梁川在书上曾见过这样的场面,不过却没有亲身经历过,唯一一次比较大的场面,就是兴化那一次,着实让他吓得不轻!

‘万一这疫毒性太过烈,传染太多人的话。。’

安逸生轻淡地说道:‘不必太过忧虑,船到桥头自然直!’

梁川一直非常害怕各种疾病,这也是两个神医搞不懂梁川的地方,按理说像梁川这样不出世的猛人,应该是不畏天地勇往无前的狠人,常把人定胜天挂在嘴边。

梁川却不是,他比任何人都要敬畏天道,忧患意识常挂在嘴边,再没有见过比他还怕死的人。。

有了两位神医的话,梁川总算是安心许多。

梁川转念说道:‘依两位的经验,我这卫生所可还能有改进的地方?’

两人看了一眼道:‘念想是好的,只是世道艰难,想要事事付诸实际谈何容易?’

一个方案还没有完整的结论之前,庞安时进屋,将这些日子自己得到的药方子递给了安逸生。

‘弟子一点拙见,还请师傅指正!’

两人围近前来,细细端详庞安时写的那个方子,嘴里不禁道:‘你这配伍已有点气象,效果如何?’

‘弟子已在数人身上试过,依此方有最好的疗效!只是弟子尚未排除所有的毒副作用,还请师傅再改改!’

安逸生看了一眼方子,略微思索,便提起笔在方子上写了几道,将药材的重量加减几分,一张干净整洁的方子,没几下就被涂得乌黑一片。

‘照这个方子试试!’

庞安时大喜,正准备离开,梁川道:‘庞大夫你昨天的事何不与你两位师傅说一说?’

庞安时并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倒是有几分为难地道:‘禀师傅,弟子昨日救了一位产妇。’

这白开水一般的话,寡淡无淡,说出来就像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一般!

梁川有些急了,自己把昨日的事情说了一遍,不过从梁川

嘴里说出来,倒像是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事一般,精彩而危险!

七天临盆的产妇!

梁川旧事重提,连两人也来了兴致!

‘安时你说说,当时是如何诊断的?’

庞安时细细答道:‘当时弟子按住妇产脉搏,发现腹中的胎儿其实早就离体,不过这胎儿却太过顽劣,那只小手似乎。。’

三人齐声问道:‘似乎什么?’

庞安时从容道:‘似乎是抓住母体脐带不肯松手!’

嘶,梁川倒吸凉气一口,心中暗道,东西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还有这种坑娘的娃娃?

安逸生看向黄书记道:‘有这种可能吗?’

黄书记不可置否地道:‘兴许吧。。’

安逸生追问道:‘那你后来是如何诊治的?’

‘弟子先用推宫过气的手法给产妇推宫,让这个娃娃先调整一下胎位,待这个小子把手转过来之时,弟子便使针猛地扎了下去,娃娃吃疼,自然就松了手,也就从母胎当中降生!’

众人听得有些出神,这个操作真能实现?

梁川是最不相信的那个人!

但见庞安时道:‘两位师傅若是不相信的话,可以让男子把娃娃抱过来,那娃娃虎口上应还有一个针眼!’

梁川一听马上来了力气,唤了一声:‘邱老哥,把处机抱出来让老神医给瞧瞧!’

邱父自从娃娃降生之后,便寸步不离守着妻小,听到梁川唤他,马上把娃娃抱了出来。

‘梁东家!’

邱父一转首,便看到两位仙风道骨模样的真人坐在跟前,马上千恩万谢。

‘这孩子生得大有福气!尽遇贵人!’

黄书记接过孩子端详了起来,嘴里连声道:‘好小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双目如珠耳大垂厚,定是个福气之人!’

黄书记赞完,提起娃娃的小手,粉藕一般的小手虎口上赫然有一处小红点,分明就是被利器扎过的痕迹!

‘果然有一处针眼,庞小子你还真有一手!’

梁川都怕他们在唱戏,自己也凑过来看了一眼道:‘嘿,还真是!’

安逸生微微点头表示满意,这个弟子确实出色!

‘这一手兵行险招,万分凶险,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用!’

就是黄书记这个外科圣手也不敢这么搞。。胆子实在大!

‘你小子从哪里学到的,我们两个老头子可不敢教你这么狠的招!’

黄书记嗔骂两句,却也是无比的赞赏。

庞安时低头轻语道:‘弟子从难经上面所看到,普有一类似的病症,因此效仿!’

难经!

这可是针灸一道的经典,能学以致用,更能准确无误,太难了,多少人钻研这书钻研了一辈子,什么也没学到,因为这书上的许多招术,不仅是难学,连练都没什么机会。。

这产妇生娃,让娃给反将一军的例子,梁川这辈子就听过这么一回。。上哪去找人来练手?

‘也难为你敢直接下手,多少人站在这个关口不敢迈出一步!’

黄书记肯定了一番,安逸生道:‘针道难,但可堪大用,他日若有所成,也将有一番成就!’

梁川笑赞:‘我说你们招了两个好弟子你们还不认!’

庞安时退下,梁川看着庞离去的背影道:‘你们这么好的医术一定要传承下去,没了你们,多少人命得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