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大事!’
能有什么大事,再大的事能比港口被封来得严重?
何保正这老头也真是的,这么多年了,头发又白了许多,可是还是一副不堪大用的样,遇事还是这般慌乱!
何保正以前是赶着牛车来的,这次不同,直接跑到兴化雇了一辆马车快马拉着他赶到了清源。
看样子还得花不少钱,这可不像老头子的作风!
‘要不要先去看看春生?’
这几日春生听说港口要禁海,正是开海不久许多生意才是开始的时候,禁了海对万达商会的打击可不是一般的大!
何保正急得嘴角都起泡了!
梁川还想让老头子休息一会,没想到何保正一刻也不想呆,把事情飞快说了一遍!
‘你说什么?’
办公室里的人不多,为了做通余冈的工作,连日来大家都快累得虚脱,好不容易有喘息的时机,又来了一桩大麻烦!
‘姓郑的知军他疯了,在兴化胡搞一通,让大家把甘蔗地都砍掉,要重新种庄稼,还让大家去服徭役!都多少年没干这事了,再去服徭役,地里的庄稼得全死!’
梁川怒目圆睁。
在兴化他是不把瑞进当一回事,没想到这小子把矛头手指向了自己!
有些年头没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跟自己过不去了。
想一想,上一个这么嚣张的还是赵宗谔!这小子坟头的草都老高了,现在还有不长眼的!
‘为什么要把甘蔗地砍掉?’
何保正自己也是气愤不已,本想让梁孝城来通知梁川这件事的,但是家里总得有人看着,现在兴化县衙里的人都来凤山找麻烦,总得有人在家里看着,何保正不敢让孝城走开,自己就来了清源。
‘我们也不知道,姓瑞的说得头头是道,身边又有一大帮身穿公服的皂吏,我们只能尽量拖延,特地来找你拿主意!’
梁川气得把茶碗摔个粉碎,咬牙怒道:‘行船便遇打头风,屋漏又逢连夜雨,什么鸟事都挤一块来了!’
苏渭等人便是在西北也不见梁川这般愤恨过,一行人也没一个把这个兴化知军当一回事,倒是怕梁川气坏了身子。
乡下的小官而已,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做这等傻事寻找自己的存在感,何必与之置气!
这样的人就算扳倒了那也不叫本事,倒是能搞定余冈这样的人,才叫本事!
众人还在劝梁川,被他挡下来道:‘都不必劝我,把孙叔博梁师广还我大哥二哥他们叫回来,一起回兴化,我倒要看看,我今天便不配合他们这帮人胡作非为了,他们能奈我何!’
‘三郎切莫冲动,但凡有商量的余地。。’
苏渭越老越谨小慎微,若是前些年,他就叫梁川直接上便完事了,后面反正有人擦屁股。
可是这些年,他见梁川出过太多的事,一切都是源自于梁川太爱自己打前锋,他自己把风险全部分担走了!
又不是无人可用,梁家军现在这么多人,随便叫几个去摆平那个鸟知军便行了,大可不必这般兴师动众!
‘谁也不要阻我,我一定要收了这帮狗官,兴化让他再主事几年,不知还要有多少老百姓要遭殃!’
梁川语气里带着不爽,论起来他与瑞进这个死胖子有什么过节,并没有,但是两人就像天敌一般,一照面就互相看不爽,不服就干,就看谁怕谁!
澎湖岛上的四大金刚收到梁川的指示,连夜便坐了海船赶往清源,这些年可把他们放在一旁有时日!
苏渭想叫天雄军的人一起来帮忙,被梁川给拒绝了。
天雄军不比成管大队,要是让成管大队去倒也算了,只是事情尚且未到不死不休的地步,总不能一上来就玩明牌,然后把自己的王炸给打了出去,那后面的牌还怎么打!
朝廷要是知道自己有一支军队,可就不是瑞进跟自己过不去,而是大宋的官家要跟自己过不去了!
孙叔博身手了得,秦京也差不了多少,再加上梁师广与尉迟添,兴化本身还有一个李初一,就这样的战斗阵容,怕是没有人能搞得过。
一下子把四人都叫上,这场面也是第一次。
四人在岛上久居,早就憋着一身的力气,想到岸上来宣泄一下。他们也知道,肯定是梁川遇上什么大事!
一行人集结完毕,又是火速赶往兴化。
其实这种事,只要孙厚朴一个人出马便能搞定。
但是,孙厚朴出去,卖的是夏竦的面子,瑞进他不是夏竦的人,不一定肯这么卖账。
按梁川对瑞进的了解,这小子怕也是想去拍清流的马屁,才会想着搞蔡襄的茶叶!
如果估计得没错的话,那孙厚朴出面,可能会起反作用。
现在夏竦自己也不爱出风头,梁川自然也不喜欢拿他的面子到处招摇撞骗,给人家添麻烦多不好!
靠着别人的威慑行走江湖,总有失灵的那一天,除非自己身上穿着带刺的铠甲,否则他人永远不会把你当成一回事!
兴化。
郑屠很是兴奋,前几日瑞进脑袋让猪蹄给踢了,让他去想办法把梁川给办了,这等馊主意他都敢提出来,干脆叫他去打一片江山让他自己当皇帝得了,真当他是天兵天将,什么事都能办得到?
没几天的功夫,事情却迎来的转机!
那该死的官差把书信送到了泉州府,威远楼又把朝廷的命令摊派到了他们兴化军头上。
照理说规矩便是这样无可厚非,可是这一次朝廷抽了风,干的那叫什么事!
说什么要厚农桑均公田,亏他们想得出这么不要脸的路术,比他这个杀猪佬还狠,真正把老百姓当成蠢猪一样宰。
现在兴化的地一概只能重粮食,其他的作物都得铲掉,乖乖种粮食,除了粮食种桑树养蚕也行,但是就是不能种其他的作物!
兴化南溪南岸倒还好,基本都是水田,小部分种了甘蔗,看看南溪北岸,那里放眼望去全是一望无际的蔗田,这些蔗田按瑞大人的解读,那就是公然违抗朝廷命令,拒不执行厚农桑的国策!
轻的立即整治翻种,重的话人就可以抓起来直接下狱了!
还有那个徭役!
这玩意都多少人没去干了,南方不像北方经常有战备的任务,需要大理的人力去完成工事,因此大家都要交工差。
南方现在人们都是直接交粮食或着交钱,买断自己的工时,由朝廷官府统一来支配这些钱粮,人工也由朝廷重新招募,这样一来,老百姓该干嘛干嘛,官府有钱赚,劳工有事做,整个社会其乐融融!
瑞大人得到朝廷的命令,激动得一夜睡不着觉!
朝廷要减轻徭役,那并不是免去徭役,该做的现在一样也不能少!虽然工作量比以前少了许多,但是农夫必须到场干苦力!
现在的徭役主要就是挖河道!
这可是要命的苦活,一天下来人非得累死不可!
瑞进为了体现他的爱民之心,是把时间缩短了,但是把时间放到了农闲的十二月,那是最冷的时候,人踩到河泥里,不用几天回来就落下一身病,不出三五年,连下地都成问题!
看着是爱民之举,实则包藏祸心!
可是谁敢不从,现在就开始拉壮丁了,越是那些体虚气弱的年轻书生,全上了瑞进的名单,不从,那就是直接让郑屠带走,送到狱中好一顿教育!
瑞进那是铁了心要把朝廷的政策执行到底!
郑屠就是瑞进的急先锋!
整理的工作便是从兴化北岸先开始的。兴化军的驻扎部队直接拉了出来,在一旁护卫,官府的皂吏则在前头开路执行,见到甘蔗地就直接一把火直接烧了,连个补偿也没有!
老百姓要闹可以,当场一顿打,现在兴化大狱里面可是人满为患,已经加急做了几个枷笼,准备再关一批一人!
郑屠高兴呐,现在是师出有名,按瑞进的话来说,那他们是按章办法,全部是官家的意思,不从就是抗旨,那是可以杀头的大罪,谁要试试尽管可以来!以前干坏事还要掂量着,现在就是明目张胆地干,这滋味可真爽呐!
瑞进当然知道甘蔗在兴化为什么这么普及的原因,也知道这些甘蔗对兴化人意味着什么!
在兴化这东西只对一家人有意义,那便是梁家!
据说所有的甘蔗梁家人都会收走,然后加工制成糖,再卖到别的地方,靠着这一门手艺,梁家人现在是富可敌国,比淮扬的盐商还有钱!
瑞进的意图很直接很粗暴,他就是要借着朝廷的政策来报自己的私仇!
不仅要断了梁家的财路,还要搞死搞垮梁家!
他不怕被朝廷问责,朝廷简直是嗑睡送枕头,他正想整治梁川,就来了这么个命令,现在好了,梁家不死谁死!
‘南岸的甘蔗地推了没有,给我加快进度,不管是谁家的地,一律只能种粮桑,其也的不合规定的,全部给我清理了!’瑞进霸道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