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清烛看来,就这个世界,他理应活的不一样。
但是现在,这份理所当然,被别的人给窥探了,带给了他一点惴惴不安。
在忐忑之中,张清烛自然对那分欣喜,不是那么投入。
有人能够窥探他的未来?
这就像是说,有人能够窥探他的内心,可以知道他小心翼翼地保存在心底里最深处的秘密。
这还得了?
张清烛有种不由自主的不适应感,并不是害怕,就是担心,担心自己心底最深处的那个秘密会曝光,让他从此没有了安全感。
张清烛沉默下来。
“你不认识?”
“那很正常。”
“我也不认识。”
听到外边的这个话,张清烛差点翻起了白眼,张清烛在这个时候,真的有一种爆粗口的冲动。
但他还是忍下来了,他现在的情绪在激荡之中,不想被窥探到端倪。
张清烛还是选择沉默,深埋自己的秘密,不让它见一点光,就让他留在黑暗里。
“哒哒哒……”
“哒哒哒……”
“哒哒哒……”
震动慢慢减少,但速度是越来越快了,透过玻璃窗往外看,可以看到外边光影轮换,闪电般,窗外的景物向着后边移动,一不留神就将所有甩在后边。
“张天谬这个人,很传奇?”
张清烛终于是平复好了情绪,不再使自己的内心有大的波动,而开始谨慎提问,他觉得奇怪,他直觉,这只鸟似乎有些过分关注这个人了。
他觉得,是过分注意了,只是实在的证据,似乎不多,这只鸟的语气,也表现的还算正常。
但他就有着跟理智不一样的直觉,这只鸟很在乎。
“当然……”
“天资无双。”
“传奇,还是以后的……”
“这个时代,终于翻过了那一页了,这不,赵公明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而帝陵观,也有着那个炼丹老道那样的人物……”
“看来,帝陵观知道的不少啊?”
“看来,在这个时代,帝陵观是要比皇家庙要领先……”
张清烛听得有点不舒服,他觉得这只鸟的这个说法,总是有意无意地将他撇在帝陵观之外。
在描述帝陵观的时候,总将他当一个外人来说帝陵观的坏话。
当然,这一回说的似乎是好话?
帝陵观要领先?
领先什么?
又是听不懂的,这种黑话,真是让人感到痛苦。
“这个时代,有这样的需要……”
“它需要天才,也会在风云际会中创造出天才。”
“而张天谬,他本来就是一个天才,从娘胎里出来就是一个天才。”
“张天谬,是为这个时代应运而生的。”
“他有着他独特的使命。”
“这是他的时代了!”
靠!
这是什么评价?
在他听来,很不舒服,这是要置下一代的龙虎山天师于何地?
但是,通过这短暂的相处,他也知道,这只鸟的话,并不是随便说说的……
当然,这并不是说,这只鸟的话就一定会应验。
但他不敢忽视,更不敢一点都不信……
“你想成为这样的人吗?”
“这个时代的主角?”
张清烛一下子又活过来了,并不太压抑,他此时就只有一个想法,也愿意相信这样的想法:
在忽悠?
“我生来就是这个时代的主角。”
“不需他求。”
张清烛拒绝了。
忽悠他吗?
这种骗子,估计也就他们这些职业神棍可以有一个比较好的免疫,其他身份的人物,估计是够呛。
是个人,都会有点念想,而天才,必有野心。
张天谬这个人,他不认识,没有见过,但必有野心。
而他自己,也有野心,能说没有野心吗?
但是,他的野心,不必靠一只来历不明的鸟来实现。
这只鸟,是有些神异,但来历古怪,这一点摸不清楚,极具危险性。
可能,不仅是对他个人有危险性,还很可能会危及龙虎山。
这就是他的底线了,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拖累龙虎山。
对于龙虎山,他是竭力避免被龙虎山拖累的,不想为了龙虎山的梦幻和理想,成为其中的一颗棋子。
但他的底线,也同样是竭力避免拖累了龙虎山。
而这只鸟,这只没有感应到任何力量的小鸟,体型还不到一个巴掌握紧成拳头那么大。
但就是这么一个不甚起眼的存在,让人感到了一种很深沉的危险,看不见但可以隐约感知到的危险。
仿佛一口看不到底的深潭。
最好,不能让这只鸟从他口中听到龙虎山这三个字。
自己要说出了这三个字,很可能会引起这只鸟的联想。
就眼下的情况,最坏的可能,不过就是这只鸟怀疑他并非是帝陵观的道人,是外来者,但是自己的跟脚,应该是不可能一下子就猜出来的。
他见到这只鸟才多长的时间?
断然没有可能一个照面就知道了他的底细。
嗯,跟这只鸟还是得保持距离。
张清烛不说话了,那只鸟也很意外地保持着沉默,除了依稀听到一点的风声之外,就只剩下很规律的马蹄落地声,嘀嗒嘀嗒,外边的黑色,比昨天是要浅一些,但没有很明显的光亮。
今夜,依旧是一个无月的夜晚。
两匹马拉的马车,正在迅速在黑夜中进发。
“嗯?”
“你不是说,你不能进来吗?”
张清烛从沉思中回过神后,发现外边的那只鸟,正推开车厢的门进来。
“我只是一只鸟而已。”
“这么久了,应该是默认了我是你的宠物之类的。”
这只鸟确实显得理智,说到宠物这个词,并没有太大的情绪,并不以此为耻辱。
说是别人的宠物,对于这只鸟这种有着高度智慧的生灵,不得不说,也是一个非常大的冒犯。
但这家伙无动于衷啊……
张清烛对这只看起来很不起眼的鸟儿又加深了几分警惕。
但并不影响什么,张清烛的态度依旧,他对于跟这只鸟交谈讨论,一向很感兴趣。
“这只规矩,其实也就吓唬一下那些小人物。”
“你既然都能坐这样的马车了,当然算不得小人物了。”
这个话,确实很老江湖,很老油条啊。
但这家伙,即便在事先就是这么一个认识,但还是很谨慎地等了好一阵,在速度不低的移动中,吹着不小的冷风。
这个地方的夜晚,阴气开始从地上散逸,或者是从天上笼罩而下,总之阴气在天空中飘荡,那必定是阴寒的。
这可真是个鬼地方。
但在车厢里,温暖怡人,没有感觉到寒气侵体。
那只神秘而又普通的小鸟,在进入了车厢后,没有跳上小道士的肩膀,而是走到了另一边,在长椅上落下。
这样一看,倒是有几分分庭抗礼的模样。
当然张清烛无意如此,而对面的小鸟则完全避免这样的状况。
这家伙,现在是越狱的最重要的一个时候,理智而言,不会激化矛盾。
而他们本也无矛盾,没有什么是对方一定要而自己无法割舍的,双方还没有根本的利益冲突。
相反,双方的利益捆绑,倒是很顺利。
就那一枚筑基丹,张清烛就觉得跟这只鸟的合作,不吃亏。
起码在交易上,是可以继续的。
“小道对帝陵观没有了解,对皇家庙,在今天之前,都还不知道。”
张清烛觉的是有一些对谈的气氛,干脆就摆明了,还不如由他开个头,自己挑一个话题。
他不是一个一般的小孩。
在这个方面,其实只要跟他相处的时间再多那么一点,任谁都会发现,并不能遮掩这一点。
“正常。”
“在这里,除了赵公明,还有那三个情报机构,谁也不能知道其他人更多……”
张清烛又听不明白,但无所谓,将这个所谓的弱点告知对方。
“皇家庙,跟我们帝陵观是对头吗?”
张清烛先不管其他的,首先要弄清楚一点帝陵观的情况,现在的他,连帝陵观的观门朝那边开都说不上,唯一还好一点的是,这里是一片海,点缀着一个个小岛屿,星罗棋布,还会慢慢移动,说不上帝陵观的具体地址,那是完全合情合理的。
要不然,人家询问他这一点,他就要露馅了。
“也谈不上,不是你死我活的关系,能谈得上是敌人吗?”
“但是,一道一佛,总免不了相争……”
“这可能就是皇帝的初衷……”
“当然,这两个地方,历史要比周天朝更长久……”
“但皇帝能保留这个传统,也足以说明一些问题……”
张清烛也没太过明白,但是也不介意,继续聊就是了……
“皇家庙,或许,已经不是帝陵观需要注意的了……”
“需要注意的,是张天谬……”
“赵公明注意他,大明宫注意他,帝陵观也应当注意他……”
张清烛本想再找一个话题,但是还没有头绪,就被小鸟抢了先。
张清烛愕然,没想到这小家伙还是说起这个人,居然这么执着。
顿时也来了兴趣,就聊一聊这个张天谬。
也是我们老张家的啊……
“这个人,以后是大人物?”
张清烛想起了对肖真常对他的评价,对未来的一个猜测。
“他不是,是不是大人物的问题……”
站在对面长椅上的小鸟摇头,像是沉吟了一下,而后又是摇头,说道:
“张天谬,以后一定是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