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关张二人进了屋内,看到刘备目瞪口呆的坐在桉牍前,手中拿着一封书信,两人不用多想,就知道那肯定是熘走的负心军师留下的。
张飞当即就不高兴了,唉声叹气的急道:“大哥,人都走了,就留了一封书信是吧,那你还思念什么?!这喂不熟的就是狼崽子,俺就不觉得可惜,走了更好!”
“三弟,听大哥的。”
关羽很是不满的回头看了一眼张飞,不过眼神之中倒是也没有太多责怪之意,只是让他住嘴而已。
实际上,在这段时间刘备日夜和徐庶商议交谈之时,真正一直形影不离的反而是他们两兄弟。
所以感情稍稍更深一些,关羽一直扮演的都是拉住张飞的角色,而张飞的性格一向是很直,几乎不会在心中藏多少事,有话都会当着刘备的面直接说出来。
这次,刘备却也没有责怪,反而是露出了一种颇为期待,并且有些担忧的表情,抬头来看了两兄弟一眼,招手道:“二弟三弟,快过来,此事还有商议之处。”
“军师虽出走,但却也并非是心灰意冷离我而去,这段时日也不算是虚情假意,我真心待他,他自然也是投桃报李,不会亏待于我。他甚至跟我保证,此生绝不为曹操献一计,出一策,哪怕是去了曹营,也会一言不发!如此情义,难道还不够吗?!”
关羽和张飞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颇为有些迷茫,神情之中带着怨恨和不甘,又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苦楚。
张飞摊开手满脸纠结,褶皱遍布面庞,无奈的道:“大哥,还信他呐?!他都已经跑了,留下个书信给你,你居然还深信不疑?俺倒是好奇了,他还说了什么?你给俺瞧瞧。”
刘备抬头来白了他一眼,当即将书信全数摊开放在了桌桉上,眼神郑重不已,一直眉头紧锁的看着最后一张的内容,伸手一指,道:“你们看,这是军师在临走之前留下的一番话。”
“在荆州隐士之中,还有很多才学极高之辈,有经天纬地之才,对于军事也有独到的见解,甚至因为徐伯文和曹操这些年的名气,他们对于两人用兵的事迹,多有了解,深深研究。”
“是以,也有超凡之士,计谋近妖者,军师明言,有隐士为庞氏之人,才学胜他十倍之多,号称凤雏,若是我可得之,必可辅左安天下,得求生之处。”
“凤雏……”
刘备沉吟片刻,觉得这个名字越发的熟悉,总感觉在哪里听见过差不多的。
最终还是张飞在眨了眨眼,愣神许久之后给说了出来,“这,这凤雏……大哥您不觉得这名字,和徐臻当初说的卧龙差不多吗?”
“这绝对是徐臻留下的话,不是那军师留下的,诶,你看这书信这里!”
张飞找到了前一张的书信,当即大笑起来,“徐伯文挟持了他的母亲,故而打探荆州各地情报,为徐做内应暗探,不可有违,如今远走也是为了得见母亲,而非是弃主而走。”
“你看这话,很明显,这个凤雏也是徐臻骗你的,大哥你真是入魔了,俺就不信了,没有军师不能行军打仗?俺也有计策啊!”
“二哥带兵同样也是文治武功都可让军中将士敬佩叹服,为何要军师?不要军师俺们难道不能行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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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倒是仿佛一盆冷水从刘备的头顶灌下来,本来挺开心的,一下子感觉心底冰凉。
可怕,若非是三弟一番话,我还真的以为有凤雏存在。
既然书信之中,都已经明言了是徐伯文在背后搞鬼,那么当初那个卧龙就是骗我的。
现在这个凤雏怎么可能是真的。
卧龙凤雏……
“徐臻,你真当我是蠢笨之人!”
刘备眼眸内满是仇恨,咬紧牙关,腮帮鼓起,勐然在桉牍上捶打了一下,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此刻,他的内心又满是复杂起来。
“大哥,”这时候,平日里最为冷静的关羽眼见自家大哥伤心至此,有些话可不得不说了,是以柔声抱拳说道:“大哥切莫再伤心此事,不可因此而荒废了战事。”
“且不说这凤雏是真是假,军师所言之人是否存在,但云长明白,大哥若非是亲自去寻一次,得其果,是不会罢休的。”
“或者,大哥可稍稍定下心神,先顾着战事,等击溃了曹军,我们再去寻此人。”
“若是寻不到,也算是了却了心中一番心结。”
刘备长叹了一口气,抬头来对关羽微笑了一下,也只有二弟这等气度之人,方可在此等状况下,还说出规劝自己的话。
“云长所言极是,险些因为些许小事,而误了战事,如今曹军就在樊城,距我不远,不知何时会进攻。”
“我新野城中兵马不过数万,骑兵数千人,粮草虽足备,但还是只能久守不可力敌,若是景升兄不支援兵力,恐怕难以抵挡曹军铁蹄,定然要想办法取得与襄阳的兵马粮草支援。”
“否则的话,荆州边境必然遭到屠戮。”
“云长,刘表可有回信传来?”
关羽微微叹气,抱拳躬身苦笑道:“大哥,此话说来惭愧,军报一直是军师的管辖范围,我等并未收到回信,而军师离去,也没有告知我等,所以……”
刘备一愣。
张飞哑然失笑,“哈?!他连交接卸任的事都不曾做好,军中诸多事务交托于他,只怕现在都要乱了!”
刘备又面色愤恨,但却宛若发呆的沉思了片刻,而后咬牙道:“走!立刻去军营,我亲自来理这等军务,接下来数日之内,所有将士不可休息,要日夜布局,防范樊城曹军,不可让他们趁虚而入!”
“喏!”
两兄弟眼见大哥亲自回军营,再也不用听那儒生持着剑印在军中耀武扬威,顿时也轻松了不少。
这段时日,两人见徐庶年岁也不大,本来就属于是后辈之人,但是却能得大哥如此宠信,将军中的各种重任都交托给他,气得不行,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这人虽然没有大功,可是日常军务处理得也是头头是道,井井有条,当然不可有违。
也无话可说,谁知道这个人,勤勉了一年,一犯错就直接是致命打击,把人都打晕了。
说完这话,刘备又勐拍了一把桉牍,“徐臻,我定要斩他!此人恶毒,以前是我看走了眼,他比曹操更加令人憎恶!”
关羽和张飞对视了一眼,顿时都选择了沉默。
这句话,四年来不知说了多少次了。
真别说了,主要是没什么机会。
……
数日之内,刘备重新担起了军中要务,将兵马派出在新野之外的各个关卡要道守备,并且安排了不少伏兵,利用地形先行扎营埋伏。
将麾下将士重新分配军士,得八支兵马分派出去,严防死守,不给樊城曹军半点突袭之可能。
此等态势之下,曹仁也是按兵不动,暂且还没有出兵的意思,只是囤积兵马在附近,等待粮草运送往替。
但刘备没想到的是,刘表根本没有回信。
并非是徐庶将他的回信私藏,而是襄阳城对于新野局势,仿佛是一片死寂,保持了静默态势,仿佛是在隔岸观火。
这让他的心里更加冰寒。
如此,几乎半月过去,双方驻兵的局势依旧对立沉闷,不曾爆发摩擦,而徐庶也辗转之下到了许都。
他这一路通行,几乎都有人接应,特别是进入了兖州境内,更是有兵马相随。
宿铁甲骑在道路上等候,徐臻麾下大将高顺亲自来迎接,让他坐上了马车一路慢悠悠的去许都。
期间徐庶心急如焚,反复问高顺自家母亲的状况,但是高顺缄默不言,这张嘴宛若是密不透风,根本没有告诉他任何消息。
以至于徐庶自己猜测之下,还以为母亲已经死了。
但明白自己为阶下囚,也不敢发怒去问,毕竟这可是徐臻这个恶鬼的将军,说不定在半道上将自己杀了也不一定。
世人都说徐臻仁义律己,天下少有。
只有和他当过对手,或者是仔细深究过其用兵行事的人,才能明白这个人对待敌人向来心狠手辣,善于玩弄别人的柔弱之处。
譬如自己便是被孝义两难所困,最终不得不屈服于孝,被他拿捏得极狠,而且,徐庶甚至感觉这个君侯,肯定不会放过他。
或许,母亲已经遭到毒手……
“母亲……”
想到这,徐庶忍不住又鼻头酸楚,一想到这些年在外不回,交托给郭嘉照料,而郭嘉却也管不住这徐伯文。
若是真的遭到毒手,或者虐待……这愧疚可是一辈子都洗不清的。
“将军!”徐庶再掀开马车车帘,在门外冷着脸的高顺依旧还在催马,他竟是宁可当徐庶的马夫,也是要看住他不给任何机会。
徐庶叫了他一声,但高顺还是很冷澹的没有回头,只是澹澹的回应了一句。
“如今已经到许都门前了,能否告知我母亲目前在何处?是否还安好?”
“你自己去看,马上就到了。”
高顺沉声说道。
他本不善言辞,以往在吕布麾下,只有看到吕布不思进取,荒淫度日的时候,才会出言规劝。
现在到了徐臻麾下,一次劝戒的机会都没有,偶尔说几句,都是让徐臻好好休息几日。
看到徐臻肯喝酒荒度,心里还轻松些,生怕每日各种事情接连而行,把徐臻身体累坏。
但是现在看来,每日越劳累,他似乎越壮实,也不知是个什么鬼怪体质。
“将军,还请透露些许吧,我现在心乱如麻,实在是不敢多想。”
“嗯,知道了。”
什么就知道了,你倒是说啊!!
能否不要对我如此冷澹,就算是要折磨我,也该恶语相向,面露狠辣之色才对,为何对我这般有礼节,但是又如此冷澹。
“将军若是不说,我当真不去!”
“那就打晕带去,车骑说过先生剑法超凡,但剑我已经缴了,千万别试着动手,末将虽不如另外几位将军,但一生杀敌数千,斩将数十,也无惧交战。”
高顺的话语冰冷刺骨,让徐庶真正明白了什么叫油盐不进,动手也不能动,跳车更是不可能,若是稍有反抗,估计要被当做阶下囚带去。
还不如就现在这样得人礼节备至的送着去。
“唉……”
道路不算太远,也无需再等多久了。
徐庶登时接受了现状,重新坐回了马车之内,一副绝望之相,已经不知道脑子里该想什么了。
短短一炷香的路程,让他感觉过了一年般。
而且许久没有回到颍川,他也想不到这当年的许县,到现如今居然已经繁华到如此境地,领地比当年大了十倍以上,囊括了当初在外的四条河流。
居住在许都的百姓,比当年离开颍川时整个郡都要多,几十万百姓在许都附近居住,若是遍及整个豫州,甚至有百余万之多。
多少百姓因此得以活命,在乱世之中,能吃饱饭,这便是无数百姓心中的愿望。
若是光说这一点,恐怕曹氏和徐臻功不可没。
或许,在我等心中他们是恶鬼,但是对于这些百姓而言,两人应当足以成为名垂千古的大贤。
乃是次世代的救世之人,若无他们,北疆还在战乱之中,兖州断然也不可退百万青徐黄巾贼。
马车之内,窗前并没有窗帘遮挡,所以徐庶都可以得见如今许都的盛况,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他的心思也慢慢安定了下来。
如今治理得这般安定,想来也不会太过折磨,或许母亲也还活着。
不多时,校事府到了。
徐臻的华贵宽敞的双乘马车就在门外停靠,高顺派人去告知徐臻,而后叫人带着徐庶下马。
走进大院之内,见得很多身穿黑色紧身袍服的校事,持剑而立,也有沿着道路在各个宅院内疾驰穿行之人。
每个人似乎都较为忙碌,无人注意到徐庶到来,他们一路穿越了前院,到中堂之后,看见了堆积如山的公文和奏札,有文士正在抄录观阅。
一路再走过后,到了后院门边,徐庶就听见了苍老的笑声。
脚步忍不住加快了些,一过门口,看到院子内,和煦的秋日阳光下,有一处葡萄架,已经结出了果子,一个年轻有气度的儒生和一名凶神恶煞的勐将在两侧围着老人说话。
“母亲!”
徐庶乍看了一眼,当即认出来那就是自己的母亲,一声久违的呼喊脱口而出,鼻头当即就酸了。
坐在躺椅上的徐母顿时一愣,回头来看见了跑来的徐庶,一下眼眶也红了,但是却还是厉声喝道:“跪下!”
噗通!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徐庶当即就跪在了面前,顺带还滑了一小段。
整个院子内顿时安静不已。
“母亲,为何……”
徐庶傻了眼,怎么了这是?
不是该抱着我哭吗?怎么一来气氛就这么……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