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图目瞪口呆,同时心里也没底,他不知道这书简内容是什么,到底是何人所写。
他根本就没见过这书简,也不知道哪来的,但事出反常必有妖,袁尚沿途都是我护送,几乎一直没有异常。
只能是回到太原之后,有人将书简拿给他。
肯定是有人暗中搞鬼。
郭图心内当即有种不好的感觉,很可能有事什么计策。
徐臻此人歹毒,用心太过阴损,非要置我于死地。
想到这,脑海中又浮现那日被许攸讥讽怒骂时候的那句话。
好自为之。
实际上他应当更想说的是自求多福。
“这书简,我并不知道。”
郭图澹然说道。
拱手而下,静待袁尚接下来要说的话。
不过,袁尚反而没说话,辛评站了出来,对郭图十分敷衍的拱了拱手,冷笑道:“公则先生,这封书简乃是和当初回信一起送来,是特意回给您的,不过在军中被截获,其中有些部分已经被涂抹。”
“只有一片墨点,有些话则是很隐晦,需要细查方可知晓,譬如其中有一言,说事成,君可得功回归郭氏。”
“郭氏府君如今收族人安住,君为宗室本该主持大局。”
“怎么?这是在邀你郭家名士回颖水掌权?”
郭图眯起眼,再看卧榻上的袁尚眼神已经非常不善,血丝遍布的双眸爆射锐利锋芒,让人胆寒,同样也令郭图心寒。
“我没见过这书简,此乃是徐臻奸计!”
“哼,”袁尚冷笑,又咳嗽了几声后,在这正堂附近内廊之上,出现了不少攒动的身影,只怕是早就埋伏在屋中的刀斧手。
“早就有人告知于我,公则先生在挑选送去的兵马之时,以我袁氏心腹为主,可为日后里应外合,刺杀徐臻做准备。”
“同样又可以排除异己,让自己心腹得以在并州境内保全,此乃是一举两得之计,刚好可以保住你郭图之地位。”
郭图心里一紧,仿佛被人紧紧的捏了一下,面色顿时苍白,但下意识的还想再狡辩一下。
“在下绝无此意!”
郭图躬身行礼,大声痛喝。
他本身不会如此失态,至少绝对能稳得住局面,再临危不惧,平静解释,无非是一番舌战让袁尚相信自己忠心,再想起当年他对其父袁绍的各种功绩苦劳。
但是袁尚所言,完全是他计策所在,说得是分毫不差,这还是有人告诉他的!
谁告诉的?
若是辛评、辛毗,那就说明他们两人早就知道自己心中计较,这段时日一直在虚与委蛇的演,可是郭图自计,此兄弟二人内政尚可,不可能有此计谋。
不是他们两人,是徐臻或者他麾下谋士,那就太恐怖了,他们都是妖人吗,人都不在并州,仅凭一封书简回信,就可以判断我的全部计谋。
这太离谱了。
是以心绪之中飞速思索后,郭图的心自然而然就乱不可理,脸色顿时苍白。
只因,袁尚一语道破计策,太过突然。
“没有?现在公则先生要我如何相信你?”
郭图叹了口气,“在下愿卸任全部军中官位,转为内政之臣,不再沾染任何兵权之事。”
他很清楚,不这么办的话绝对没有脱身的可能,今日袁尚在这堂内埋下了至少五百刀斧手,足以将他砍成肉泥。
袁尚也松了口气,看来今日忽而逼迫,卓有成效,郭图没有准备,只能认栽。
“好,先生能有这等气度,令人敬佩。”
“请先生为并州别驾,为我理政,举荐人才,扩张内政筹措军资。”
郭图低下头,别人看不到他的脸色,实际上已经是一脸苦涩了。
这份差事更加难办,这是打算让他变出钱财来资军,真不知上何处去扩张内政以筹措军资,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太多的政策,在并州这等地界无法推行,再加上还割让了两郡之地给别人。
但不得不说,这一手玩得真的很阴。
利用袁尚之手来除掉我,幸好我聪明,暂时保得性命。
“诸位,等我病好之后,不可浪费了公则先生之计,”袁尚坐起身来,语气平静了许多,于是在周遭的黑影也都慢慢散去。
局面不再这般剑拔弩张。
他也说起了再兴战之事。
雁门两郡的确是送出去了,可是不难夺回来,两郡境内都只有关隘而无坚城,想要据守没那么容易。
高览抱拳道:“谨遵少公子吩咐,不过现下行军打仗,恐要到年关之后,静待开春。”
“哼,”袁尚一回来立刻就夺下了郭图之权,道破了他的计策,正是感慨时来运转的时候。
此时面色傲然的道:“无妨,等待开春后,也是我袁氏反击之时。”
“既然曹操、徐臻轻视于我,我便刚好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做放虎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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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杀!杀进城去!”
“兄弟们在内接应,已经要杀出来了!咱们奋力攻城!!”
建安七年。
开春之后,袁尚攻打雁门,一夜之间高览连下三城,如今攻打雁门郡主城之外曹仁屯军之地。
当初在内埋下的五万降兵,其中三万都是袁尚的心腹。
可惜的是,他们还在营中,曹仁也并没有将这些人收服,时间太短了。
于是里应外合之下,大破曹军军阵,好在徐晃在十里地之外还有一支兵马驻守,奇兵而至忽然相救,冲破了袁军重围,把曹仁等将军救了出来。
可败军之势已成,囤积的粮草尽失,曹仁和曹真、曹休等,只能下令退兵,快速撤军退出雁门之外。
与此同时,徐臻下令,许褚、赵云领兵从常山入乐平,直插太原郡,一日之间攻破太原,取各地城郡。
取城之后将旌旗全部未换,严密守住各地要道,不让消息通行传去前方战场。
一日之后,曹仁撤出战场。
此刻还没能送军报回去,只能暂且将兵马后撤三十里安置在边境靠近水源之地,等待散逃的各部回归军营,重新整军。
曹仁现在在军营内,气得饭都吃不下,这真是叫坐立难安,走来走去不敢相谈此事,结果一看到徐晃,马上就忍不住破口大骂。
“这个郭图,当真是阴损之人,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他居然把五万兵马挑选心腹之人,特意到我军中来祸乱!”
“这,这谁能想到他有这等阴谋!郭图枉为名士,愧对郭氏光明正大之家风!”
“如此行策,令人不耻!不耻!”
徐晃身形一怔,连忙规劝道:“将军也不必心中记挂不忘,事已至此,无需再多想。”
“昨夜抓了几人,审讯一夜,得了点消息,他们得到的死命令是刺杀徐君侯。”
“并非是针对将军,将军这是,为君侯挡了灾。”
曹仁正待说话,可听闻此事之时脸色都僵硬住了,嘴巴张开合不拢,心里如坠冰窟。
身体都凉了半截,嘴巴苦得拉不开栓,什么玩意儿?!
这个消息,你还不如不告诉我。
我败走雁门,损失惨重,城内惨遭内乱生祸,导致了如今兵败之事,现在你和我说,我是为徐伯文挡了灾?!
这么说这五万人,原本都是冲着徐臻去的?!
我若是不留他们,将这些人马上送去冀州,肯定就跟我毫无关系!
也就不会导致今日大败!
怪不得丞相让我马上把人交给徐臻,让他来收纳,方可确保安然无恙。
徐臻鬼点子多,麾下能人异士也多,肯定能安定下来这些人。
“唉呀!”
曹仁顿时拍打了一下大腿,满脸的懊悔,“真不能贪婪呐!全都是贪心不足,才惹祸上身!”
“我还,我还算计要这五万降卒呢,结果全是在给徐臻挡灾!”
关键这事儿还不能到处传扬出去,吃了多少亏都只能认了。
不过军报还是要送去丞相面前,这样他定然可以看出个中原由,不知会不会责罚。
“公明,这件事不可外传。”
曹仁脸色忽然气势软了下来,“军报给丞相时,千万不可提及我没有立即送兵马到冀州的事情。”
“只说,去年天寒地冻,恐路上军士伤亡折损,于是准备今年开春去,没想到发生了哗变,这些人和袁尚内外勾结,破我雁门。”
“唉,”徐晃颇为为难,他是真正在曹氏推行内戒令,和徐臻律己风范两大风气之中,有所笃行之人,所以不愿撒谎,只是叹了口气,拱手道:“将军,末将不敢有谎言欺骗丞相,只能如实上报,但会为将军进言,绝不会趁机迫害。”
“你这……”
曹仁一下咋舌,深深凝视徐晃,这人油盐不进,看这模样怕是不好再劝,话说多了,又没什么用,反而让自己日后威严没了。
徐晃也知道他是怕被丞相责罚,完全能理解,心中不会有所芥蒂。
“公明!何至于此?你我也好行个方便。”
“真不行,将军,末将决计不能谎言欺骗,要如实给丞相禀报战事。”
“固执!哼!”
曹仁白了他一眼,说就说吧,反正罪不至死,难不成我还怕你!?
但是以后得想个办法,把徐晃调去别处,不能让他再和自己搭档,否则日后终究还会有些分歧。
……
并州太原之外,袁尚行军而回,大胜之后,派两万兵马守雁门郡。
和高览率军回太原驻守,他全军尽出击退曹仁之后,军心大振,全军将士都明白,曹操和徐臻也不是不可战胜。
军势一旦养成,威名在外和关外诸侯便更好合作,袁尚已经想好了下一步。
徐臻放他回来,先以此计击败曹仁在先,再回军太原据守,收容流民百姓,建立仁德名望。
而后便可有根本去和马腾、韩遂相谈,共取雍州,将并州、雍州、凉州连成一体,联手抗曹,那么在数年之内,必然可以形成割据之策,哪怕徐臻全军尽出也不可能立刻攻下。
“高览将军,此战大胜,你功不可没,结等进了城,我一定重重有赏!”
高览不悲不喜,大战之后情绪还没散去,有些沉闷,“少公子,此赏应当是公则先生的。”
再是后来有所不和,高览本性还是较为公正,不会因此就暗中抹除了郭图的功绩。
这一战,真正起到功绩的就是郭图,是他亲自挑选了这五万人,给了机会。
尽管郭图也有私心,但一码归一码,功过不可相抵,应当赏罚分明。
方可让郭图的心思慢慢回归袁氏,否则日后将士不和,内斗不休,何时是个头。
“哼,郭图欺我年少,妄图掌控军权,若非是我意外察觉,早就被他架空了。”
“郭图此人,为内政之臣便可,不能放军权,有功,赏自然是要赏,但此前他心思歹毒,同样也不可不防。”
袁尚说到这,缓缓吸了一口气,胸膛勐地鼓起,整个人背嵴挺直,腰板极硬,“先回太原!此后自有论断。”
“接下来,便可稳步前行,不断壮大!取关外立足,不令父亲蒙羞!”
袁尚此时意气风发,内心豪情万丈,自觉接下来时日大有可为,一定还可以通过谋划逐鹿中原,这也是父亲留下这些兵马的意义所在。
如此神俊之姿,纵马直至太原城下,袁尚却没见到前来出迎的郭图等人。
反倒是看着城门上的旌旗不对劲,他正看得奇怪时,忽然间看到一排袁氏旗帜全部倒下,然后立起了徐字旗。
而且旌旗还是金丝镶边的华贵旗帜,红底黑字,令袁尚心底顿生恐惧。
此时,让袁尚多次噩梦的赵云站在了城头上,同样还有几千名弓箭手忽然出现,张弓搭箭对准了他。
白袍银盔的赵云大笑朗声喊道:“袁尚!太原城我家君侯已经攻下,郭图等人皆为阶下囚!你束手就擒吧!”
“什么!赵云!徐臻!”袁尚一口气没上来,方才的豪情也是荡然无存,捂住了胸口满是胀痛,差点没从战马上摔下来,只能奋力拉紧缰绳,调转马头准备要逃。
结果下一刻箭如雨下,一瞬间激射出来,嗖嗖迸射之声,裹挟风势破空入耳,将袁尚与身边宿卫全部射成了筛子,他们在死之前,甚至还来不及举盾。
高览在远处瞪大了双眸,尚且还来不及救援,就看到城门逐渐打开,许褚亲自率军而出,滚滚尘烟起,数千精骑杀将出来,城池之外,左侧与右侧都有骑兵快速接近。
伴随着刀盾兵成群结队压制,高览拉着缰绳慌忙左右而看,自知中计无法挽回,这一刻心乱如麻,再看前方,袁尚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睁开双眼死不瞑目,还在做他的豪情梦,只可惜来不及说什么,就这样梦断并州之内。
大胜之后大喜。
大喜紧接着便是大悲,幸运的是,袁尚在死前也并没有痛悔太久。
他若是活着,不知多少年才能顺得下这口气,因此这此刻死去,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