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德公请。”
徐臻带着刘备到了堂内,现在时间还有不少,距离上任暂且还没到日子,所以倒是可以交谈一二。
利用这个空档,徐臻决定和刘备说些话,也不至于让他一无所获。
玄德公的仁义是不是装的,徐臻不敢判断,但他一直致力于此,如此必然有数十万乃至百万百姓受益。
承蒙刘备恩惠之人,自然心中感念,从这一点看,他是对百姓好的。
刘备做着和皇甫嵩当年一样的事,行军打仗为扶汉而奔走,同时也使百姓有居所,得饱腹,感念皇恩。
光这一点,就已经有功德值得铭记了。
至于他是不是真心如此,一心向汉……这些实际上并非是现在值得论断判别的事,而是一生行事当如此,剩余的交给后人去评说便是。
“伯文,”刘备进入房内后,当即诚恳道:“上次宪和一别,回到我处对伯文大加赞赏,本该早来拜会,但却怕曹公因此产生嫌隙,反而害了伯文,是以一直搁置。”
“却没想,这一拖,伯文已是太守。”
“在下却非是因伯文为太守才来相见,实在是诸事繁多,顾虑极多,生怕害了伯文。”
徐臻当即抬手让刘备打住,“玄德公不必多言了。”
“今日你说什么,我也不会背弃主公而走,当初入曹营已是我斟酌万千之后所做决定。”
“否则早已去寻玄德公了。”
一开始就跟随刘备……
徐臻其实也并不是没想过。
但后来一深思,就放弃了。
跟袁绍是不可能的,毕竟非名士与士族不能出头。
跟刘备又极有可能十年内漂泊不定,要在三十岁才可安定下来,得荆州半地得以存身,而且随时要血战……
看了看自己的寿命,当时只有四十二年。
也就放弃了。
所留的空间实在是太小。
唯有曹氏,以后寿命越刷越高,后期无非是斗一个司马,斗过了便是一片坦途,连司马都跨不过去,还谈什么与天同齐,与汉永驻。
现在跟随刘备走,背上一个骂名不说,在曹氏所做的如此多排布全部弃置,结下的人脉与立下的功绩全都毫无作用。
自然是不可能的。
但刘备三顾……徐臻心里的确也感动,当然不能太过直接的拒绝,还是说几句,勉励几句,夸赞几句吧……
好歹得尊重一下。
想到这,徐臻心里要平衡了些许,其实说来也是……你我阵营不同,我明知你日后会成大敌,但这时候不弄死你,已经是救命之恩了。
虽然现在也没有什么理由。
“伯文,你这话的意思……”
刘备刚想解释,徐臻很快速的拱手道:“玄德公不以在下卑鄙,三顾在下于,呃,于衙署之中。”
“其心感人肺腑。”
这话典韦听了都摇头。
顾于衙署之中?你这可是太守衙署,你还卑鄙?
俺这出身才是卑鄙吧?哦,俺还有两千余精骑……也算不上卑鄙了。
刘备登时愣住了,这话乍一听是在诉说肺腑,但仔细一品味,好像在骂人。
是不是在骂人?
这徐伯文说话挺有腔调,但却总觉得他暗藏玄机。
“在下深受感动,奈何不可背弃旧主也,玄德公之情,我岂能不清楚。”
徐臻拍了拍他的手背,“然天下士人,皆以忠义为主,若得背弃之名,生不如死,我自以清白之身立足,如何能做这等事。”
“只能说相逢恨晚。”
“不过玄德公虽然不能得在下,但这礼贤下士,求贤若渴之心,却能传为佳话,日后必当得名士相助,可成就一番功业,为百姓立心。”
徐臻拉着刘备安坐了下来,在案牍两侧相对而立。
此时典韦拱手之后,站去了门外。
并没有打扰徐臻和刘备交谈。
过了半晌,刘备的心思安定了下来,也知晓徐臻口中所言,但他仍旧还记得,不错,若是真心品味的话,求伯文虽不得伯文,但此举却能成就一段美名。
这段美名,也许能带来第二个“伯文”。
想到这,刘备苦涩的笑了。
虽然是安慰之语,但确实也极有道理。
罢了,短时间内,不好强求。
刘备内心劝说自己:本就只是结识伯文,如今能见上已然是幸事,何须挂念太多。
“既然,伯文这么说,那自然也不强求,不过此次来,倒不是为了拉拢,伯文倒是想错了。”
刘备微微一笑。
面色平静了起来。
徐臻面露意外,“那是为何?只为结识在下吗?”
“若是如此,大可不必如此,在下早知晓玄德公之心,也敬佩足下品性,往后你我就是忘年交,随时可来。”
“那今日就——”
快走了呗?
我要上任了。
刘备呵呵一笑,连忙拉住了徐臻,“伯文莫急。”
“是当时宪和听闻伯文未曾娶妻,说身边缺一人照拂内外,才不至于太过劳形,于是去小沛之后,宪和便记下了此事,是以刚好寻到良配。”
“若是伯文愿意,我虚长十数岁,可以大兄自居,可为伯文迎娶。”
徐臻恍然大悟。
不知为何,内心刺痛了一下。
鼻头还有点酸楚。
“原来是这样!”徐臻当即立起身,双手在身前相叠,深鞠一躬,感慨道:“那在下可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刘备连忙扶起,脸上满是笑意,“言重了言重了!伯文身处此位,又有如此名望,自当如履薄冰。”
想要为名士者,要么是放荡不羁,无惧他人言;要么是宛若名雀,爱惜羽毛。
人之常情也。
但看伯文似乎很感兴趣,宪和不愧善识人也,此必是伯文之所爱。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若此事可成,他日后必定要记我恩情。
徐臻凑近之后,柔声问询道:“敢问玄德公,是谁家的姑娘?可是徐州名士之后?”
“伯文叫我兄长便好。”
“好的,玄德公。”
刘备接着笑道:“此女,世居小沛,为甘氏之女,家中本是商贾之家,善行居多在乡里颇有名望,虽不是士族之女,但却与伯文之名相得益彰。”
“且家中人都称其美貌,据说自小便有异象加身,日后非富即贵也,与伯文年岁相配,若是得娶,日后必成美谈。”
徐臻的嘴巴就没有合拢过。
“甘氏?”
“不错!”这一问,刘备就明白徐臻似乎知晓此人,所以不必再多言,且听他怎么说。
可却没想到,徐臻直接陷入了长足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