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秦予希画上的这两座山峰,六爷也是望着这两座山峰,眼神充满了深意。
“我们予希画的画,可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陈玉莲站在了秦予希的身后,看着她画的山峰,一脸的赞叹,自己养大的孩子总是好的,就算是秦予希画的是坨屎,在陈玉莲的心目中,也是一坨逼真的屎。
秦予希回头,抿唇笑看着陈玉莲,眼珠在眼眶中一转,说道:
“外婆,您去和六爷坐一处去,我给你们画张画儿。”
“我们有什么好画的啊?”
陈玉莲一愣,脸上就显得格外不好意思了,秦予希画山画水画杜书墨,可是从没有画过她呢。
然后在秦予希的催促声中,陈玉莲又很是局促的坐在了六爷的身边,六爷也赶紧的放下了旱烟袋,一脸局促的将双手搁在了膝上,两人看起来,都是十分的紧张。
紧张中,又有着莫名的期待。
秦予希提笔,在白色的画纸上打了个框架,笔尖刻画着年过半百的两位老人,一点点画着他们脸上细密的纹路。
眼角眉梢间,秦予希突然看到了一种深沉的爱意。
从未有过一张同框照片,吃饭睡觉也从未在一起的六爷和陈玉莲,他们是彼此相爱的,秦予希看见了,他们的举手投足,他们的相互对视,他们虽然坐的位置,还有些许的距离,可是他们的心在一起。
画着画着,山风吹拂中,秦予希就红了眼眶,她看见了一份深情,爱得无怨无悔,爱得深沉隐蔽,这世间的情爱千千万万种,独这一份,让她感动得热泪盈眶。
“哎?你这孩子,怎么哭了?”
坐在石头上的陈玉莲,见秦予希落下了眼泪,不明就里的起身来,充满了关切的问道:
“你怎么了?”
“没事,山风太大了。”
秦予希一把抹开了脸上的眼泪,将画夹里的画纸拿下来,递给了也是一脸关切的六爷,
“给,我们明天去镇上吧,我想照相了,给你俩也照一张合照。”
其实,秦予希主要目的,就是想拖着六爷和陈玉莲,一同去照张合照。
陈玉莲长在大山,嫁在大山,从她进了肖家门时起,就与六爷朝夕相伴,她丧夫之后,六爷终身未娶,两人就这么彼此间相知相伴,却又没有吃睡在一起,抚养长大了陈玉莲的儿女及外孙女。
如果后面的几十年,陈玉莲注定孤独一人,那至少给陈玉莲,留下一张与六爷的合照照片,将来也是一个念想。
陈玉莲和六爷,莫名其妙的对视了一眼,拿不准秦予希为什么突然想要照相了。
但是秦予希说要去,而且坚持要去,那就只好去了。
山里人要去个镇上,是极其不容易的,他们先要走很长的一段路,然后翻过一座大山,到了集上,再从集上坐车出发,大约要坐5个小时的汽车,才能到达镇上。
所以六爷陈玉莲两人,还才到三四点钟,就起床开始煮鸡蛋,烙饼准备干粮。
其实集上也有照相馆,但是秦予希看不上集上的照相技术,坚持去镇上照,若是去镇上照相,大约下午就能回,但是因为肖小曼也在镇上,所以陈玉莲打算去看看肖小曼之后,晚上坐最后一班汽车回集上。
如此一来,这一天可就真是太折腾了,所以多准备些鸡蛋和饼,怕是晚上一两点钟翻山回寨子的时候饿了,还能吃一顿。
但不管怎么说,尽管路途折腾了一点,六爷和陈玉莲的内心还是相当高兴的,随着儿女的年龄大了,他们两人是越来越不被儿女所理解了,当年秦予希大舅还在世的时候,就因为六爷的事情,和陈玉莲吵过。
现在肖小曼也是看不惯六爷和陈玉莲的关系,她觉得对于母亲一大把年纪了,还有个六爷这样的姘头,十分难堪,所以肖小曼这几年,连寨子都懒得回了。
肖曼曼和秦庆国因为常年在外打工,虽然内心不赞同六爷和陈玉莲,但是因为鞭长莫及,所以也就是不反对,但也不支持的态度。
秦予希受了父母影响,对六爷和陈玉莲的这段感情,自然也是保持着不反对不支持的态度,但秦予希相当也是六爷带大的,所以更多的时候,则是一种视而不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然而,自从秦予希高考落榜之后,在家晕睡了三天,她对六爷和陈玉莲这段感情的态度,就来了个质的改变,昨天不光光给六爷和陈玉莲画了一幅画,还怂恿两人去镇上照相。
所以这一路上,显而易见的,六爷和陈玉莲的心情,都是很欢快的。
折腾了一路,天没亮三人就出发了,在天边翻起鱼肚白的时候,到达了集上,风尘仆仆的上了第一班发往镇上的早班车。
每天,集上去镇上的车子就四班,上午一班,中午一班,下午一班,晚上7点钟最后一班。
因为车子少,这四班车就相当于承载着,这一大片山区里的,所有人口运输的工作,所以车子上特别拥挤。
人倒是不多,只是货物特别的多,就像陈玉莲,好不容易进城一趟,就给肖小曼带了一只鸡,还是活的,50个鸡蛋,一大麻袋的野菜……
秦予希很不喜欢肖小曼一家人,因为她妈妈肖曼曼前几年做生意的时候,赚了些钱,肖小曼便使劲儿的问肖曼曼借钱,然后前年的时候,肖曼曼和秦庆国的生意需要钱周转,问肖小曼还钱的时候,肖小曼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说自己没钱还。
导致肖曼曼和秦庆国就这么破了产,还欠下了几万块的外债,当然,实在是没有钱还,也不是秦予希不喜欢肖小曼一家人的原因。
她不喜欢这一家人,是因为几年之后,陈玉莲生病需要钱治疗的时候,肖小曼却坚持不肯拿钱出来,那不肯拿钱出来替陈玉莲治病,欠了姐姐肖曼曼的钱总该还了吧。
对不起,肖小曼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