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花城调查(1)
在回猫城的路上,李荭给劳餮打电话,说甄社长的死可能有重大发现,问他还记得胡深爱原先上班的单位不,劳餮说记得,《花城信息报》。
李荭便说:“我中午十二点三十四分到达花城高铁站,在回猫城之前,我趁路过花城先去一趟那里。你开车到高铁站接我,我们一起去她原先的报社,我想,甄社长之死会有新的结果。”
劳餮听到这个消息很高兴,他看手表此时的时间是上午八点四十,原准备今天到中院去堵唐庭长的门,这天是周一,周一一般不会出差和外出,因此他相定这个上午,或者还包括下午,一定要见到唐洪兵,时间已经耽误好几天了,不能再等了。
可现在突发李荭的邀约,这比见唐庭长更重要。甄诚的死,他一直存疑,何况,自己“神探”的名头是甄诚封的,他跟他算不上很好的朋友,但起码作为普通朋友还是够格的,人家如果冤死,自己作为警察,又还是神探,应该让朋友死后瞑目才说得过去,于是第一时间跟张局在电话中汇报了后,便准备马上赶赴花城。
从猫城到花城一百三十多公里,在出发之前,劳餮又收到李荭通过微信发来的一条信息,信息内容是一篇短文,短文题目为《牛大的樱花,我与师哥的邂逅》,作者胡深爱,发表在牛大校刊,时间是十二年前。
李荭说,这是胡深爱的父母提供的有关女儿旧稿、旧文章,和小稿、小文章中的一篇。目前这篇文章网上没有收录,在一本印刷书页都已经发黄的校刊杂志上出现。
文章中这样写道:
牛大的樱花,算是出了名了,据说,每年的三四月,有全国各地喜花、爱花的同学、青年,以及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趋之若鹜地来到这里,来到这牛刀山上,东湖湖畔,甚至还有日本本土的文化人,说要看看他们的国花在异国如何发扬光大。
其实,作为一种花,与异国没有关系,只要土壤适合,到哪里都能生长,到哪里生长都是美丽。就如我跟师哥,并没有约定平生一定要看樱花,也并没有说樱花才带给了我们的邂逅,才带给了我们从此的相知和相伴——一样。
我始终认为,花只是世界的一种装饰,一种陪衬,一种气氛的烘托,当然,也可发展为情感的寄托。但她绝没有目的性,更不会染上政治色彩。
那年的四月,是我高考之年,为在高考前彻底的放松一次,也应叔叔、婶婶以及堂弟的盛情所邀,更为我未来要读的理想的大学来一次“明察暗访”,来到了美丽的牛城,和美丽的牛刀山上。
那天是人间四月天的四月初,樱花开得正旺,太阳也正暖洋洋地照在大地,大地在太阳的温暖下,莺飞草长,显露出勃勃生机。周末,我在堂弟的陪伴下,像一只贪恋春色的蜜蜂,来到了东湖湖畔,钻进了牛大的校园。
……
堂弟那天带着一部单反相机。叔叔爱好摄影,拍过很多很美的照片,有的还获过奖。因此相机被弟弟偷拿了来,准备为我拍照所用。但遗憾的是,弟弟的摄影技术委实不敢恭维,拍摄人物时,既不会选择背景,也不会选择角度,把我这么个像花儿一样的女孩子拍得稀烂和变态(变换的姿态),让我老大不高兴。
女孩子的人生中,如果说第一是爱花的话,第二就是爱拍自己的照片。可现在白白浪费了好相机,让白灿灿的樱花,也似乎觉得没有我的陪衬,颇感遗憾和失落似的。
可正在这时,从我们身边路过的一个大学生哥哥,听到了我对弟弟的埋怨后,就主动说帮我来一个。我当狐疑地盯着他,对他的摄影也摸不清路数同时并持怀疑态度时,大学生哥哥却告诉我,他是新闻系的,摄影有好几门课程,他都理论和实践双优。
我自然就先谢了他,同时也相信了他。为表明我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我立即抓住了伸过来的樱花树枝,摆好了我作为一个女孩子应该拥有的造型,等待着他的拍摄。
果然,就如打保龄球,他拍照前那优雅的姿势就已经让我刮目,一连抓拍几张后,将相机送到我身前翻出照片给我看时,我发出了赞叹的惊叫,甚至我都想用一句比较粗俗的歇后语来形容,那就是神仙放屁——不同凡响。
同时,为奚落弟弟,我还朝他做了个鬼脸。
也由此,我认识了他——甄诚,一个很实在的名字。四个月后,我也成了樱花盛名的大学里的一名骄子,也同样学了新闻专业。我想,我的这位大学生哥哥,比我高三个年级的师哥,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带给了我对生活、对大自然、对学业、对未来新闻事业的——真诚和无限热爱。
……
读完文章最后对“甄诚”的点名,劳餮的心一阵狂喜,同时又一阵心痛。
这一篇短文,无疑证实了胡深爱和甄诚之间的关系,随着时间的增长,随着两人之间情愫的增加,也无疑可以判断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而不是报社李总编,以及胡深爱自己所陈述的那样,他们之间以前并不认识,以及无任何交集的谎话。
既然说的都是谎话,在一个人死去之前,所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就是这个说谎话的人,那么无疑她是最值得怀疑的。尽管法医作出的鉴定为非他人造成的死亡,但无疑应该怀疑和重新鉴定死亡结果。
当然,在怀疑和重新鉴定死亡原因前,还必须进一步寻找更多的证据来支撑这种怀疑。
李荭的思路显然是对的。花城的报社是胡深爱工作了七八年的地方,那里肯定有她和甄诚的影子,以及交往中的印迹。
尤其是李荭提到,胡深爱的父亲胡湘北也是多年的糖尿病患者,胡深爱还曾经从广州给父亲购买过一种新型的胰岛素笔。也就是说,胡深爱具备对胰岛素、对糖尿病的认知和药物使用实践。
而恰恰甄诚死于胰岛素使用过量所造成低血糖休克。
这样的话,内中就有文章可言了。
在车子接到李荭后,劳餮将车开到离高铁站不远的一家咖啡馆,两人各自点了一份煲仔饭和一份鸽子汤,饮品上李荭点了咖啡,劳餮则点了红茶。
坐下来,李荭先开口:“甄社长的死,官方给出的疾病致死,你跟张局长汇报没有,他同意你调查吗?”
劳餮抿抿嘴说:“当然同意。这里有一个契机,那晚韩风不是说了吗,不知你注意到没有,全国司法系统所有的法医小绵羊都被逮捕,具体原因我猜应该是跟香烟毒杀案有关。这个我们先不管它。甄诚的死亡是小绵羊出具的法医报告,现在好了,小绵羊被逮捕了,即便在作出甄社长的死是疾病致死这件事上,机器人小女子没有作奸犯科、弄虚作假,但既然是一个犯罪嫌疑人的报告,就完全可以推翻重来;加之,我之前就一直在质疑这份报告,现在你有了新的情况,张鑫他当然得同意了。只是出于面子问题,他现在不好大张旗鼓地调查。我悄悄进行,正合他意。”
喝一口浓茶后,劳餮声音比刚才又小一些道:“再说,牛城的这个案子,不一定撇得开甄诚。据梁晓达讲,他曾经多次请甄社长吃饭,喝醉了就直接开车送他回报社;和你爸爸同时退休的曹坤庭长也说,你们甄社长在经济问题上是值得怀疑的。”
李荭吃惊了,她原本只是觉得甄诚就是个非正常死亡,不会跟梁晓达、余向阳,甚至梁伟达他们之间有什么瓜葛,更不可能,也没有准备把恩师往利益冲突导致被谋杀这样的复杂问题上想。
但现在劳餮说出来了,就激发着她的脑子想到了两件事,一件是芳芳姐打电话问甄社长书稿的事,他矢口否认;一件是十几年前,甄诚还是经济部主任的时候,曾把她叫到老社长办公室,跟梁伟达见面的事,以及两人下楼时,甄诚要她跟梁伟达搞好关系的话来。
于是就说:“你这一说,他和企业之间就可能真的有利益输送了;甚至,我们还应该进一步思考,甄美是甄老师的妹妹,她现在担任美乐美集团缙云山庄的总经理,这里面也可能有料可挖。”
劳餮道:“这是自然,我不怀疑,特别是韩风讲到甄美一面跟余向阳临近结婚,却一面又和沈紫保持着暧昧的关系,而且,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她和梁伟达的大舅子杨敏也曾经据说不清不楚。回猫城后,我们要去一趟她的缙云山庄。”
李荭这回没有立即回应,她一手端着咖啡杯子举在身前,一手的两根手指在卡座的桌面上轻轻地敲着,像有什么心事或疑团让她难以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