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
春城之所以被称之为春城,是因为这里气候宜人,四季如春,除了紫外线稍微有点强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缺点。
春城土壤肥沃,盛产各种水果,作物同样十分高产。
而今日寇入侵,中原之地,悉数为日寇所占,如今真正在老蒋掌握下的,也就剩下川蜀和西南这几块地方了。
春城作为云南的省城,随着国民政府的迁至重庆,距离国家政治和经济中心的距离就近了许多,云南乃至于大批海外华人援助国内的抗战物资,有一部分便是通过春城中转,流向重庆。
得此便利,春城也逐渐繁华起来。
“王八盖子的,好久都没有看到这么热闹的地方咯。”一身军装,那张常年黑漆漆的脏脸也洗干净了的不辣走在春城的街头,看着四周热闹繁华的街市,忍不住感慨道。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旁边的迷龙却一脸不屑,甚至还有些嫌弃的看着不辣:“就这场面都没见过”
“我就是个大头兵,哪有你迷老板厉害撒!”
“行了!想斗嘴回去再逗,先找个地方吃饭。”王重打断了二人的争吵,看着前头街旁的一家生意不错的小饭馆,当即便快步走了过去。
“大姐,来三碗米线!”
锅里不断冒着热气,站在炉子后头,正用漏勺和长筷拨弄着住在锅里的米线的,是个至少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其貌不扬,手指粗壮,身板也结实,一看就是个常年干活的。
“好嘞!”
“吃什么卤”
“西红柿炒鸡蛋!”
“好嘞!客官里边请,稍坐片刻,米线马上就好!”
铺子不大,里头就三十多个平方,摆了几张桌子,几条凳子就坐满了,好在老板娘用油布从门上挑出去老大一截,在街上也支了几张桌子。
王重他们就坐在最东边那张桌子旁。
“营座!咱们来省城到底干什么来了”迷龙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起,这个问题,他跟不辣两人都憋了一路了,可惜就是没敢问,今儿个迷龙也是壮起了胆子。
“来省城还能干什么当然是给那些伤兵们买药咯。”还没等王重开口回答,旁边的不辣就先把话接了过去。
迷龙不屑的切了一声,瞥了一眼不辣,眼中满是鄙视,立即回怼道:“要真是买药,至少也要带钱吧,钱呢”
不辣被迷龙怼的愣住了,可仔细一想,还真是这样,他们兜里可没什么钱,就连从黑市上买的那些药,也都是用在对岸缴获的那些枪支弹药换来的。
“弄钱来的”不辣压低了声音,生怕被别人听见了。
迷龙却不以为意:“听见又咋了,咱们不偷不抢的。”
没一会儿,热气腾腾的米线就端上了餐桌。
“老板,问你个事儿呗”
“我可不是老板,老板在哪儿呢”肩上挂着条白毛巾的中年汉子嘿嘿笑着,扭头看向炉子旁正在煮米线的妇人。
“那不是都一样吗!”
“不不不!那是我姐,我就是帮他跑跑腿,在她这儿混口饭吃,这馆子是我姐夫家的,跟我可没关系。”
“原来如此!”
“老哥,兄弟初来春城,跟你打听点事儿呗”
说话间,曹临已经把一枚大洋塞进了活计的手里。
“嘿嘿嘿!”活计黑嘿嘿一笑,当即就来了兴致:“客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就是了。”
王重笑着道:“我们呢,是从禅达来了,想找咱们江防的指挥总部,不知小哥知道在哪儿不”
“嗨!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就这个”
“我们从禅达,带了点特产,想来孝敬孝敬咱们军区的长官。”
“哦”
“是来跑官的吧!”
“跑官”
“没错,我们就是来跑官的,小哥若是知道些什么,不妨指点兄弟一二”王重冲着活计拱了拱手,旋即道:“若是有用的话,在下绝不叫小哥吃亏。”
王重一副老子很有钱,赶紧来宰的模样,若是遇上几个动了歪心思的,还真有可能会被狠狠宰上一顿,好在这伙计人还不错,当即便把他知道的那些市面上广为流传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王重等人。
譬如司令长官最近迷上了三喜班的花旦的杜艳梅,基本上天天都带着人去捧场。
又比如参谋长官前些时间刚纳了第八房小老婆。
副司令是个妻管严,可偏偏他那个老婆又是个站着茅坑不拉屎,不下单的老母鸡,便在外头悄悄养了几个外室。
还真别说,这些街头巷尾的传闻虽然真假难辨,不过空穴未必来风,这里头肯定有不少是真的,只是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就需要好好辨别了。
“营座!您觉得那小二说的是真的吗”从米线铺子出来,不辣终于忍不住问道。
“是真是假,咱们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王重道。
“迷龙,现在到你出马的时候了!”
迷龙却有些扭捏的道:“你就算牵头牛去耕地,也要先让他把肚子给吃饱了吧!”
王重摇了摇头,如何还听不出这家伙的话外之音,当即便从怀里掏出五个大洋,递了过去。
“拿好了!”
“顺带再去联系联系你那小店的货源,咱们专程跑这一趟,可不能只办一件事儿。”
“得嘞!”迷龙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脸上立即露出灿烂的笑容,约好碰面的时间和地方,就屁颠屁颠的跑了。
“你一下子给他五块大洋,不怕他拿到钱跑了哟!”
旁边的不辣看着迷龙远去的背影,有些吃味的道。
王重笑着道:“他老婆孩子还在禅达呢,就算给他一座金山他都舍不得跑。”
不辣一愣,旋即叹了口气。
“怎么,你也想讨老婆了”不辣却嘴硬道:“我讨什么老婆,我一个人多好,自由自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王重也懒得揭穿他。
“你去找个落脚的地方,咱们这次少说也要呆上十天半个月的。”
“一个小时后,到咱们刚才吃米线的铺子集合。”
给了不辣几块钱,二人便分道扬镳,独自漫步在春城街头,王重漫无目的的走着。
在《芳华》副本里,王重是来到春城的,不过那是几十年后的春城了,较之如今有了不小的变化,不过大体的布局还是差不多的。
大半个小时后,王重回到米线铺子的时候,不辣早已蹲在门口等候多时,却不见迷龙。
“地方找好了”
“找好了,你讲的至少要住十天半个月的嘛,我就租了个民宅,一个月一块大洋,怎么样,划算吧”不辣笑嘻嘻的献宝道。
“一个月一块大洋”
“租的什么房子”
“当然是好房子,我看过了,那房子好的不得了。”不辣不仅语气夸张,还担心王重不相信他,动作也有些夸张。
知道从这家伙嘴里问不到真话,王重也懒得再问,没多久,迷龙也赶了回来,一进门就拿起桌上的茶壶,接连喝了三杯,这才作罢。
迷龙才喝完水,还没等他开口,王重和不辣就起身走了。
“干嘛去啊”迷龙赶忙扔下水杯,匆匆起身。
王重道:“去住的地方,边走边说!”
眼瞅着二人都快出门了,迷龙急忙追了上去。
“问清楚了,那小二说的确实没错,负责整个西南战区的司令姓贾,云南大理人,今年四十六岁,家里头有六个小老婆,最近确实看上了三三喜班的杜艳梅,包了三喜班一个月,天天听杜艳梅唱曲。”
“打听清楚在哪儿了没”
“在云来茶楼。”
王重点了点头,又问:“货源的事儿呢有眉目了没”
“有些眉目了,不过还不能确定,毕竟省城这边我也是第一回来,而且咱们要是还从黑市进货的话,再送到禅达去,这成本可就高了。”
“这些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就行了,我只要结果。”
在王重看来,让迷龙当机枪手完全是屈才了,这小子做生意是块材料,要是让他来做生意,说不准能把一个团的后勤都给拉起来。
而且王重可不想事事都亲力亲为,真要那样的话,他就算是神仙,每天能够不眠不休也忙不过来。
“春城是云南的省会,整个云南的物资,都汇聚在春城。”
“接下来几天,你主要就是负责联系货源,尽你最大的努力,在禅达和春城之间,拉出一条商路来!”
“商路”
“做买卖吗”
“咱们不能做买卖”
“那肯定可以啊!”迷龙立即道:“别人都能做,咱们肯定也能做。”
国军上层之中,掺和各种买卖的可不在少数,那些个被克扣的物资装备又不是金条和现大洋,都是需要倒卖之后,才能换成金银。
“可咱们在春城没关系呀!”作为一个合格的黑市老手,迷龙深知个中门道,在禅达那个小地方,他还能凭着他的身手横行霸道,在这种买卖上横插一脚。
可这是春城,各路大佬齐聚,可不是小小的禅达。
“关系的事儿不用你操心,你把你负责的东西弄妥当了就行,门路自有我去找。”
“记住了,当下最要紧的是药品和粮食。”
“这两样东西是咱们现在最缺的。”
“弹药呢”迷龙问道。
王重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咱们是正规部队,弹药自然会有上头发!就算是为了江防,那些上峰们也不会扣着咱们的弹药不给的。”
现在可不同以往,如今日军的攻击节奏和频率大大提升,尤其是湖南战场,第二次长沙会展的开始,日军投入了大量的兵力和新式武器装备,前线战事愈发吃紧。
虽然王重和龙文章带着川军团在缅甸拖住了日军的脚步,可日军在缅甸以摧枯拉朽之势击溃英、美、中三国联军,大军开至怒江,随时都有可能打过怒江。
怒江是西南门户,也是西南最后一道防线,要是当真被日军打过怒江,到时候兵锋直指重庆,从上往下这么一冲,说不定能够直接冲到重庆去。
那些个在重庆醉生梦死,拼命捞钱的上峰们,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不然的话,刚刚从缅甸败逃回国的虞啸卿,怎么可能不降反升,成了复杂江防的虞师师长。
这里头固然有虞啸卿背后的虞家的缘故,有虞父在背后出力,但也跟虞啸卿自身能打有离不开的关系。
所以王重并不担心这些官僚们会把送往禅达的物资都给克扣掉,至少枪械和弹药完全不用担心。
当天晚上,王重就领着迷龙和不辣来到了云来茶楼,见到了那位云南战区的最高司令长官和他痴迷的昆区名伶杜艳梅。
台上,杜艳梅正在登台献唱,唱的是昆曲《牡丹亭》中的《游园惊梦》。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
“好!”
“赏!”
“重赏!”
一曲唱罢,台下的司令长官最先站起来鼓掌喝彩,周遭一众看客也纷纷附和。
一曲唱罢,满堂喝彩,不过这杜艳梅的实力倒是不差,这曲《游园惊梦》唱的很是婉转动听。
“你们俩到茶楼外头等我!”
嘱咐好两人,王重便径直奔着后台而去。
后台一处独立的化妆间里,杜艳梅正在镜前卸妆。
“果真是我见犹怜,难怪能唱出那般婉转动听的曲子。”
身后突然传出的声音,将杜艳梅吓了一跳。
正欲喊叫,忽然身子一僵,两只大手,一只扣住了她的手臂腰腹,将其死死抱住,而另外一只,则捂住了她的嘴巴。
“杜大家,在下没有恶意,只是外边警卫太多,在下不想太过麻烦,这才出此下策,只为见杜大家一面,望杜大家谅解!”
“呜呜呜!”
“杜大家,在下这就松开,还请杜大家给在下一个说话的机会。”
“呜呜呜!”
“杜大家要是同意,就请眨三下眼睛!”
“呜呜呜!”
杜艳梅连忙照做!
王重这才松开手,退后散步,冲着杜艳梅拱手躬身一礼:“在下王重,见过杜大家。”
杜艳梅踉跄着后退几步,眼瞅着就要撞到梳妆台,王重见状,身形一动,已然抓住了她的手,将其拽住!
杜艳梅大惊,正欲大汉,可那熟悉的大手再度袭来,将其唇齿死死盖住。
王重无奈的解释:“杜大家不要误会,王某是怕是磕到了,这才出手拉住你,仅此而已,绝无他意。”
其实杜艳梅的另一只手手已经搭在了梳妆台上,自然知道王重并非妄言,挣脱了被王重握住的右手,抬手轻轻松松便拨开了王重捂住她嘴巴的另一只手。
“你是什么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就敢乱闯”杜艳梅还有些惊魂未定,但却并没有大喊大叫,惊动外头的警卫。
“在下王重,乃是刘司令麾下赴缅远征军川军团三营副营长王重。”
“远征军”杜艳梅有些诧异的打量着王重:“就是那支刚去缅甸,就被小鬼子撵回来的远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