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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这雨怎么还不停啊!”王辛夷穿着短衣短裤躺在凉席上,凉席底下还铺着床被褥,小丫头这年纪正是好动的时候,因着地震和大雨,昨晚这丫头就没睡好,今早起来也只能窝在这小小的床板上,那也去不了,怎么高兴的起来。

王重笑着揉了揉王辛夷的小脑袋道:“无聊了?”

“嗯!”王辛夷环视四周,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哎!”心里悄悄抱怨一句地方太小了,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其实也没有王辛夷感慨的那么夸张,别人虽然没什么木头,但王重家跟阎阜贵家却有不少,搭的棚子已经是可允许范围内最大的了,住前院将近二十口子人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的,每家除了床板之外,还能余下点活动的地儿,但就是不大。

王重笑着建议道:“估计还会有余震,不好摆围棋,要不爸爸陪你下会儿象棋?”

“好啊!”王辛夷眼睛瞬间就亮了!

王重取出象棋,摆上棋盘,便跟王辛夷对弈起来。

外头大雨磅礴,黄豆般的雨滴砸在头顶的透明塑料雨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水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将雨布砸穿,好在这年月不管什么东西用料都非常扎实,不像后世,各种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的假冒伪劣产品。

雨水顺流而下,自四周较低处的雨檐滑落,形成一道道水幕,将棚内棚外隔绝成两个世界,好在此时是夏天,不用担心着凉,就是空气有些沉闷,有些压抑。

秦京茹坐在旁边,正跟于莉还有几个同龄的妇人聊天,几个同王辛夷年岁差不多的娃娃,见父女二人正在对弈,也好奇的凑了过来。

“这雨都下了好一阵了,怎么还这么闷?”一个三十来岁的穿着背心的中青年将胸口的背心扯开一点,额头、脖子上隐隐还能看见有细汗渗出。

“确实有点闷热!”周遭众人摇蒲扇的摇蒲扇,没蒲扇的就掀起衣裳甩着衣摆将就着用。

三大爷闫富贵抱着那台电视机,跟稀世珍宝似的坐在床上舍不得放下。

“三大爷,昨晚你冒着地震跑回屋把这电视从屋里抱出来也就算了,从昨晚到现在都这么久了,你一直抱着这电视不撒手,不嫌累的慌吗?”邻居李老三打量着三大爷跟其怀里抱着的电视机,一脸玩笑的道。

闫富贵却全然不在意李老三话中的讽刺,说道:“这可是我家最值钱的东西,是我的命根子,不,比我的命根子还重要,有什么可累的!”

“得!您这阎老西的外号还真没叫错!”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叫起了三大爷的外号,这么大的雨,地方又窄,做饭也不方便,众人也只能坐在棚子里等着雨停。

好在雨势虽大,但持续的时间并不算长,下了将近一个小时雨势就开始渐渐变小,等到八点出头,雨就彻底停了。

妇女同志们立即收拾东西开火做饭,饭才刚刚做好,众人都还没吃上,阎解放,阎解旷还有阎解娣兄妹三个就带着各自的媳妇丈夫小舅子之类的好些个人,气势汹汹的冲进了四合院,手里还都拎着钉锤。

“我说什么来着!六九年咱们弄来的木头,全让他们给用了!”

“我说,你们大家可真够可以的啊,啊!地震棚!你们知道我们是怎么过的吗?”阎解放一脸气愤的道:“”

旁边的阎解旷跟着附和道:“一场大暴雨,把我们一家给涮的,跟落汤鸡一样!”

“可不!”跟在后头的阎解娣也跟着抱怨道:“我们家更惨!”

“你们兄妹几个这是什么意思?”没等兄妹三人说完,王重就站了起来,走到他们面前,凌厉的目光扫过三人。

王重是什么人,轧钢厂技术科的科长,厂里的大能人,连厂长换了,他还是一样如日中天,备受重用,王重一句质问,就把兄妹三人的气势给压了下去。

“想把我们的地震棚拆了,把木头扛走?”

“没错!”阎解放道:“这些木头本来就是我们的,你们没跟我们打招呼就把木头拿去用了,我们现在把木头拿回去有什么不对!”

“你说这些木头是你们的?”王重道:“我瞧着怎么不像呢!”

“王科长!”可阎解放却不是什么善茬:“你虽然是科长,但也不能说瞎话!而且这里这儿可不是轧钢厂。”

说着便抬手指着地震棚上的木头道:“这些木头我可都认识,都是六九年修防空洞那会儿,我跟阎解旷我们哥俩带着妹妹一根一根顺回来的!”

王重看着阎解成,侧身抬手放在耳前,身子前倾说道:“不好意思,我没听清,你刚才说这些木头是怎么来的?”

“是我们······”阎解放刚想再说一遍,旁边的阎解娣眼疾手快,赶忙拽了阎解成一把。

阎解娣的反应还算快:“王科长,您虽然是科长,但也不能颠倒黑白,这些木头可都是我们兄妹几个辛辛苦苦弄回来的。”

王重指着地震棚对着众人道:“大家伙听见了没,他们兄妹三个说这些木头都是他们三个一根一根弄回来的!”

“没错!一根根我都认识!”阎解放立马道。

旁边的一众邻居们不干了:“什么你们弄回来的木头,这些木头大部分都是王科长出的,是我们几个跟着王科长一根一根从他库房里搬出来的!怎么就变成你们的了!”

“没错,这些木头都是我们从王科长家库房里搬出来的,怎么就成你们的了!”

“大家先安静一下!”王重高声一喝,众人纷纷收声。

只听王重道:“阎解放,阎解旷,还有你,阎解娣,你说这些木头是你们一根根顺回来的,有什么证据吗?物证没有的话,人证也行,你哥你嫂子还有你们爹娘不都在这儿的嘛!”

闫富贵和三大妈看着儿女们气势汹汹的架势,转过身低下了头,仍旧抱着那台电视机不肯撒手。

阎解成跟于莉两口子也转过身去,避开了弟妹三人的目光。

“妈!你倒是说句话啊!”要是王重不在这儿,以阎解放那股子混劲儿,哪里会跟众人讲道理,直接拉着弟弟妹妹们就开拆了,前院的人心又不齐,三大爷老两口又爱算计,阎解成这个大哥跟于莉这个大嫂在他们弟弟妹妹跟前可没什么威严。

这要是平时,三大妈老两口早就把这些木头说成是自家的了,可实际情况是地震棚的这些木头大多都是王重的,他们老阎家只出了几根而已,而且刚才兄妹三个那一副要把地震棚拆了,要把木头扛回去的架势,着实有些寒了三大妈老两口的心。

三大妈侧过身去不言语,阎阜贵抱着电视机也低着头不说话,阎解放几人便只能把目光看向作为他们大哥的阎解成:“大哥,你总得说句公道话吧?”

阎解成这人人品什么的且先不说,但他爹阎阜贵那算计的本事却被他学了个十成:“我说什么公道话!”

“当然是这些木头了!”阎解放激动的道。

阎解成目光闪烁着的道:“这些木头不是王科长家的吗!”

“你还是我们大哥吗!”阎解放顿时不干了!

“好啊!好啊!”阎解娣咬着牙恨恨的看着阎解成:“你就是这么当大哥的吗?帮着外人一起坑自己的弟弟妹妹?”

“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坑你们了!”阎解成急忙辩解。

“得了吧!”阎解放却径直道:“多的也别说了,动手,把地震棚拆了,把咱们的木头弄回去!”

说着快步上前挥动手里的钉锤就要动手拆棚,却不想钉锤还没砸到木头上,一只大脚就先踢在了他的肚子上,巨大的力道直将阎解放宛若足球一样踢飞了出去,径直砸在阎解旷跟阎解娣兄妹二人身上,将二人砸倒在地。

“怎么,说不过就要动手强抢?你当你们是什么?土匪还是强盗?”没等哀嚎的几人开口,王重就先声夺人,不给三人发作的机会。

众人见王重出手,目光流转,对视过后,青壮男人们纷纷站了出去,立在王重四周,警惕的看着地上的阎解放兄妹几个:“阎解放,这儿可不是你撒野的地儿,你要是识趣,就赶紧带着你弟弟妹妹离开,要是你还想闹事儿,可别怪咱们不顾多年的情分。”

说话的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身形不算高大,但身板颇为厚实,是厂里的锻工,刚刚转正没多久,一身的力气。

王重踹那一脚很有分寸,力道控制的十分精准,阎解放兄妹几个看着狼狈,其实根本就没受什么伤,就连阎解放,也只是被踹的一时肠肚绞痛,除了疼之外没什么大碍。

“我跟你们拼了!”可阎解放是个急脾气,从地上爬起来立即冲向王重就要动手。

王重已经动了手,开了头,众人怎么可能让阎解放伤到王重,还没等王重发话,众人便自发上前将几人给摁住了,几个妇人也仗着人多势众,把阎解娣跟阎解放和阎解旷的媳妇给制住了。

“三大爷,您可是院里的三大爷,这都闹到这一步了,您总不能还一句话不说吧?”王重看向仍旧抱着电视机不肯撒手的阎阜贵道。

阎阜贵老脸涨红,面子早已被几个儿子扔到地里踩了又踩,哪里还好意思说什么,平时里比比叨叨的小心思比谁都多,嘴皮子比谁都利索,这会儿倒是焉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倒是三大妈,眼瞅着三个儿女被人摁住,立马就心疼了,一脸的焦急。

“松开!松开我们!有种咱们单练!”阎解放却是个硬茬子,都被控制住了,却仍旧不肯服软。

王重道:“吴老四,你跑一趟派出所,把警察叫过来,就说有人想趁乱来咱们院抢劫,被咱们当场抓住了!”

“污蔑,你这是污蔑,别以为你是科长就能凭空污蔑我们清白!”

“污蔑?难道不是你们气势汹汹的冲到我们院来,又是要打又是要砸,还要把我们的地震棚给拆了?”

“我们只是拿回我们自己的木头!”阎解放梗着脖子,脸憋得通红。

王重摆手道:“吴老四,去找警察过来主持公道!”

吴老四正要动身,却被阎阜贵给喊住了。

“别!”阎阜贵终于坐不住了!

“别找警察!”

“别找!”

阎阜贵硬着头皮站起身,怀里还捧着电视机呢。

“三大爷,你自己的儿女,你不肯管教,我们也不好插手,要是不找警察,你叫我们怎么办?”

“我也没说不管啊!”

“那刚才他们几个要拆地震棚的时候您干什么去了?您还是咱们院的三大爷呢,你觉着就现在这情况,您对得起三大爷这称呼吗?”

“我······”阎阜贵被王重说的哑口无言,根本无从辩解。

“得,多的话我也不说了,他们是你的女儿,您老自己管教他们,我们就不插手了!”

王重走到几人面前道:“谁要是再敢动手,我们可不留手了,到时候要是伤了残了,可别怪咱们不留情面!”

“松开他们!”

王重一声令下,众人便将几人松开,退到王重身后,眼瞅着阎解放还要再说什么,阎阜贵箭步上前,一个巴掌照着阎解放的脸狠狠扇了下去。

“你个混账,还当我是你爸吗?”

“你打我!”阎解放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阎阜贵:“你竟然打我?”

“打的就是你!”阎阜贵道:“你想干什么?把棚子拆了,那我跟你妈呢?我们怎么办?”

“你们怎么办关我什么事儿,合着刚才被浇成落汤鸡的不是你们!”阎解放却犹自理直气壮。

阎阜贵闻言,只觉得一颗心好似坠入了冰窟之中,浑身发寒。

亲生的儿女说出这般绝情的话,叫阎阜贵如何不寒心。

旁边的三大妈闻言也脸色一白,肥胖的身子一晃,险些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