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洒落，风过宫巷，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进了破旧冷清的宫廊，往一处宫殿而去。
这宫廊门平时是锁着的，也不知道以前是做什么用的，此时月光洒在贾芸的脸上，布满蜘蛛网的陈旧屋檐落入贾芸眼中。
宁国公主熟练的打开廊门门锁，只见是两座宫殿中间夹着的一条里弄，没有月光，阴暗潮湿，不过倒也没有什么杂物。
两人进到廊弄，宁国公主示意贾芸将门身锁上，道：“这里是宫城废弃的宫殿，那些晚上巡守的侍卫，也不会到这里来的，这边儿倒也安静，本宫带你去殿里，此事不要与他人声张。”
贾芸默不作声，方才他提出既然怀疑当年雷劈宫殿有异常，就要看看尸骨最好，但是他也明白，这卫皇后与太子大尸骨怎么说皇家的，怎么可能过去几年还在世上，应该在皇陵了。
谁想到宁国公主却带他七拐八拐的穿过宫巷，拐过几间房子，到了这里。
他正想着，便见宁国公主推开布满蜘蛛网的宫殿殿门，走进去后，半边身子隐在黑暗里，道：“贾云恒，还不快进来。”
贾芸“噢”了声，看了眼四周，这四周跨院十分安静，周围静悄悄的，隐约还可听见远处侍卫的脚步声。
他在门口打量了一下，见里面摆设是一座佛堂，火折子“噗嗤”亮起来，香案前供奉着一座一人高的观音坐像。
寻常的佛堂一般不会建二楼，哪有在菩萨头顶建楼行走的，可是这佛堂有阁楼，楼梯转折处正好在菩萨坐像的头顶处，看起来有些奇怪。
贾芸手按在腰刀上，好奇的打量着宫殿佛堂的摆设，宁国公主自己上了楼梯。
见贾芸不动，她也不急，只是俯视贾芸道：“往左退三步，往后退一步。”
贾芸点点头，脚下利落，道：“有什么说法？”
宁国公主一只手似有意无意的扶着菩萨雕像的头顶的莲花冠，轻轻拧了几下，几块石砖发出轻微碰撞。
贾芸低头瞧了一眼，方才他站的地方已经出现了石梯入口，显然下面是石室。
宁国公主下来，走到贾芸身旁，瞧了他一眼，见贾芸还在打量地宫的入口后，便走到蒲团前坐下道：“半刻钟后我们下去。”
贾芸脸上的神情严肃起来，大半夜两人去地宫做什么，就算是想让自己做面首伺候她，也不该选这地儿。
玩笑归玩笑，贾芸正视起来：“殿下为何带我来此地，这里看样子是多年前的宫殿了，难道这里还能帮助我们查找雷击的事情？”
宁国公主脸色一变，她不由自主的心情沉重起来，忍着情绪波动，道：“你不是要看骸骨吗，本宫带你来，就是为此。”
贾芸豁然看向她，那张清丽的脸蛋儿有几分淡定，但是脸上却有着浓浓的悲伤。
宁国公主没再多说，提着衣裙，很快进入石阶，示意贾芸跟上。
窈窕微弓的身影就在鼻前几寸，空气的流动，清晰闻到她身上的体香，闻惯了尤氏香气的贾芸，老老实实低下头慢了几步，这种情况，也不好去胡思乱想。
这地方越往下越阴沉沉的，石阶还有石灰，感觉就像进了墓道，实在是太诡异了……
周遭的石灯被点燃，安静的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宁国公主走路时道风带起的发梢，轻轻掠过，贾芸鼻梁，微痒。
没想到看起来破旧的观音堂下还有这样一处地方，贾芸心中疑惑，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询问，跟在身后无言。
又转了两个阶梯，前方出现了一处宽阔的石房子，很是干燥，放着两个石棺，盖着明黄色的绸缎，没有香炉也没有任何贡品。
角落堆着十几根木旗杆，上面的朱漆没有脱落，彩旗落满灰尘，但没有风化的迹象，保存的很好。
宁国公主转过身子，看着身后的贾芸，低落的叹口气：“这便是母后与皇兄的……”
声音不大，却如大锤敲的贾芸要石化了。贾芸心中疑惑，这皇后和太子的骸骨这么轻易就被偷藏？
陵卫是死的吗？
还是说她在这儿诈自己呢？
没等贾芸回过神，宁国公主就先解释：“当初运回神京去的是假的，只是用了东瀛的化妆术，都不曾被发现，可见父皇是多么的薄情寡义，竟没发现。”
贾芸：“咳……”
宁国公主：“……”
贾芸不是故意咳嗽的，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接，如果他骂宣景帝，这就是欺君，不过他倒是很赞成对方说宣景帝薄情寡义。
宁国公主目光落在贾芸身上，目露询问：“何时开始？”
贾芸抬起头。
走到石棺前，推开棺盖，查看其中一具，发现骨头有断裂处，颅骨内也有几处似是被烟火熏黑的地方，仔细观察才能看到。
贾芸极淡定的查看后，又去查看了第二处的女子骨骸，硬着头皮把自己前世的经验用上。
他极为淡定道：“殿下，这貌似并非雷火之因，好几处骨头都有轻微断裂的痕迹……以前的仵作没看到吗？”
宁国公主皱了皱眉，她并不喜欢贾芸问这样多此一举的问题，尤其是关于自己的母后和兄长。
但这个问题也关系到她弄清楚原因不是，正是因为怀疑，才当初费尽心思留下骸骨藏到这里。
她直接了当：“他们都是只看过卷宗就下结论的，但本宫不信，你都能写出那本洗冤录，对你来说不难吧？”
贾芸愣了一下：“臣尽力。”
“嗯……查不出来，本宫让人把你丢到江里喂鱼。”
“一定查清楚。”贾芸听着话，侧了侧目。
贾芸总觉得，这绝对不是雷击中身亡那么简单，既然宁国公主都这么费尽心思去查，肯定是她有什么猜测，或者说她怀疑谁……
所以雷击只是掩人耳目而已。
贾芸沉吟道：“当初案发时……的情况，殿下可以为臣描述下吗，最好不要漏掉细节，这样臣也能查的更准确。”
宁国公主神色微变：“这件事余嬷嬷是知道的，你也不早说，可真真儿是麻烦。”
什么叫自己不早说……贾芸腹诽看着她，她也得愿意说才是，早早地告诉自己不就结了。
不过这骸骨……确实有些奇怪，贾芸暗暗捏紧了拳头，只希望前世那些东西都能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