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灵的声音语气柔和，室内无风，藤蔓的叶子却轻轻飘动了起来，原本结作一团的枝条也纷纷舒展开来，明亮的光辉再次闪耀，它们一同在期待着江凡即将脱口的答案。
保护？！
为了掩盖尴尬而倒入口中的果汁差点没被江凡直接喷出，眼前这少女的确是一副柔弱样子，但结合起她刚才的一系列表现，怎么想也会不是需要保护的样子，和她比起来，或许外面的其他人类才是要保护的对象。
这姑娘要不就是因为阅历太少，看书太多还没看对，导致对外界产生了一些奇怪的无解，要么就是脑海中在期待着一些意味不明的场景。
“会吗？”声音再次响起，但是这次的语气却由于江凡刚刚的沉默而变得犹疑了起来，话音的重点真正从之前的确认变成了疑问。
“会，当然会。”来自桌子下的一脚踢醒了江凡，他毫不犹豫地回答了少女的问题，在瞥见了文如君的目光后又补充了一句，“我和我的朋友一直在保护那些想要生存下去的人，有了你的加入，我们一定能够更好的保护他们。”
听到江凡的回答，少女的表情再次变得生动了起来，缕缕不加掩饰的兴奋色彩在她面上浮现，短短的几秒内，似乎有无数精彩想法在其脑海中闪过。
“嗯，你的朋友也一定和你一样善良的吧，我就知道那些根本不愿意听人讲话，见面就打人的邪恶家伙一定是少数，是我运气太差了才会第一次出门就遇到他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少女十分开心，小腿在椅子上荡来荡去，满是一副迫不及待就要出发的样子。
“额，他们也不一定就是邪恶的，只不过这里面可能会有些误会。”
见她这幅样子，江凡觉得有必要简单同她说一下现如今外面的情况，防止少女在对世界的误解中越走越深。
“啊？是这样的吗，也对哦，我好像和他们都不一样。”江凡的声音落下，少女马上回应了一句，同时面上露出思索神色。
“还是我来给你讲吧，稍等我整理下思路。”见她又要依靠自己脑海中那些不知从哪学来但明显有误的‘常识’来推断，江凡赶忙打断了她的思考。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和故事里的世界比起来，现实往往是更加没有逻辑，同时也是更加无趣的，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人会喜欢沉浸在故事之中。
“大概在六十多年之前，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还分别属于多个国家，直到某一天因为一些到现在也没有具体公布的原因，当时的那些统治者决定抛开曾经的不合，成立联邦以代替曾经分割而治的国家来进行统治与管理。”
稍作犹豫，江凡没有从太过古早的历史开始说起，仅是因为对方所在的地方可能涉及到了联邦前，便把科普的开端定在了联邦成立之初那段时间。
“诶，原来是因为这样的呀，难怪那些记录上面的时间记载会统一从帝国字样改换为联邦，那他们一定是经历了一场残酷的战争吧，我看书上说更换统治集团的时候都免不了要打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
江凡刚一停顿，少女就突然开口说道，当她说完似乎才意识到自己打断江凡，连忙补充了一句：“啊，不好意思打断你了，我没怎么和人交流过，抱歉，你继续吧。”
“没关系的，咱们这就是聊天，没什么打断不打断的。不过由帝国到联邦的转变并没有经历战争，但他们当时到底经历了什么即便是在外面我也没找到过具体的记载，那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还没出生，或许经历过那一切并还活着的前帝国高层会了解些内幕，可从来没有人在外面说过其中缘由。”
看着少女面带歉意的样子，江凡赶忙安慰了她一句，同时把自己对这件事情的了解给说了出来。
有关帝国以及当时世界各国为什么要成立一个统一的联邦这件事，外界一直有各种各样的传言，在经过不同人群的加工和传播之后，其中不乏一些从逻辑到动机都说得过去的解释，但那些真正知情的人却一直都是缄默其口，从未给出过一个准确的答案，因此江凡也就没把那些流言与推测说出来。
他现在算是在给少女补充常识，至于那些无人能确定的事情还是交由其自身思考为好，把话说得太死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习惯。
“那这里面就一定有什么可怕的阴谋，或者是利益驱使，不然当权者怎么会放弃自己的权利呢。”江凡给她预留了思考的空间，少女便也煞有其事地推测道。
“或许吧，但真相一直也没有解密，不过你说得对，这里面肯定是要有某些推动力存在的，不然就算一个两个统治者突然佛系了起来，其他的人也不可能跟着他们的脑回路一起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管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当联邦成立之后，人类这个群体的综合生活水准的确得到了一些提高，对于普通大众来说，算是好事吧。”
“但联邦的成立也没能解决所有问题，一些矛盾比较深的地区该打还是在打，联邦也未因此调动资源进行镇压，明面上看起来是一个整体，可内部的割裂却也没能根除。”
一边说着，江凡尽力的回想着自己脑海中那些已经差不多全都还给教授的知识，书到用时方恨少，曾经的他以为只要不涉及深入问题，单在表层上面自己了解的事情不算少，但要拿来讲给人听，他肚子里的那点墨水还真有些不太够用。
“或许这就是推动他们整合的内部动力呢，大国联合瓜分小国，通过一些空投支票进行欺骗，转而就把它们吃的干干净净。”少女适时补充了一句自己的猜测，她的话听起来就充满了阴谋的气息。
“也说不准，按照我的了解，在联邦成立之后很多资源的确都有序的流向了之前的几个大国，它们会利用资源在其他地区进行一些统一规划好的建设，比如星下区的那一片扎堆的太空问题研究所就是这么来的，但在这个过程中也有很多稀缺资源就直接消失了，流转的次数太多，除了经手人估计没人能说清这些东西去了哪里。”
没等江凡开口，文如君接了一句，和未科这种后起之秀比起来，文家的生意在联邦成立前就不算小，所能接触到的事情自然也就比江凡要多一些，只不过她对这方面并不算感兴趣，很多都是从聚会间听人闲聊而得知，真假方面没有保障。
不过话说回来，联邦的成立原因与目的一直就是秘密，随着当初的那一代统治者逐渐逝去，真正知道真相的人屈指可数，就连灾变前的联邦高层议会都不是每个人都有知晓的资格的，更别说他们这些算是平民的人了。
这一点也被很多反对联邦的组织所利用，人在听到某些被掩藏的秘密时第一时间便会把其朝着阴谋上面理解，只不过无论当初缘由为何，现在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式，就连那庞大的联邦现在都已不再是这片大地的主人。
“这些过去的事情只能等外面的危险平定了之后我们再去文献中寻找资料了，希望那些资料还没有被现在的变故所毁坏吧。”
眼见得话题要被俩人带跑，江凡赶忙开口将其拉了回来，关于联邦的传闻实在太多，若是任由她俩聊下去，估计他能在这听上一宿。
“变故？联邦成立后外面又发生了什么？”果然，听到江凡的话，少女的注意力立刻就被拉到了这个上面来，只不过她的声音空灵，仙气有点过重，即便是好奇的追问听起来也不像常人所说般焦急，而是透露着一种与内容不符的平淡。
“大概就在一年前吧，实际还没到一年，不过也快了，某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我当时还在外面旅游，周围有一部分人就突然如同疯了一般开始攻击其他人，当局面逐渐清晰之后，幸存的人类通过常识称呼那些已经失去人类定义的前同类为丧尸。”
说到这，江凡刻意停顿了一下，但少女好像是意识到了接下来的内容与她有关，现在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等待下文，并未出声打断。
“最开始的时候，丧尸整体与人类无异，但慢慢的它们的群体中出现了一些特殊的个体，这些个体有的是在体型上面与人类可做明显区分，这一种被我们称之为异变种。”
“而另外的特殊个体则是掌握了各种各样的异能，它们被我们称呼为进化种。”
“单从数量上来讲，丧尸相比人类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庞大的数量令它们拥有数倍于人类的特殊个体，绝大多数的丧尸个体都没有理智与思维能力，出于某种我们也不清楚的原因，它们会追杀一切被其发现的人类，好在人类拥有智慧与灾变前留下的高效武器，在加上目前的丧尸不算活跃，很少大规模离开所在位置，因此人类的劣势还不算明显。”
“至于区别二者的方式....由于除了异变种之外的丧尸个体与人类几乎无异，所以我们只能通过智慧行为以及双眼的光芒来进行区分，丧尸的双眼会发出不同颜色的光芒，目前还没找到规律，但这种光芒即便在其死后的数天内都不会消散。”
稍作停顿，江凡一口气说出了最为关键的一点，他有些紧张的看着对方，生怕自己的直白会刺激到她。
时间就在这无声的寂静中流逝着，无风的环境中，周围的藤蔓叶片却在不断地活动着，它们相互之间摩擦发出不规律的沙沙声。
少女低着头，久久没有开口，周围无序活动的叶片正如她此时的心境，杂乱、慌张、迷茫。
“所以我也是丧尸，对吗？”良久之后，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少女依旧没有抬头，像是有些不敢面对接下来的答案。
“也不能这么说，或许只是因为能力的原因导致的....‘能量外显’罢了，你身上有很多特征都和丧尸不同，比如它们不需要进食，它们是双眼发光，它们之中很少会有理智的存在，就算有在记忆方面的表现也和你不一样。”
见她终于开口，江凡赶忙把之前匆匆想好的安慰话语一口气说了出来，为了让少女安心，他甚至还自己编了个从未听说过的词语，反正一切的一切都要先等对方冷静下来再说。
“但我也是怪物，不是么。还是那种被两个阵营都不接受与认可的怪物。”空灵的声音难掩情绪的低落，少女低着头，胡思乱想着。
“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区别人与怪物的应该是理智和行为，而非出身或者外表，我们能沟通，能交流，你也没有破坏一切的想法，怎么就成了怪物呢。”
江凡继续安慰道，他也不知道面前少女对这个世界的认知究竟是从何而来，因此也没法从根源上解释对方的担忧，只能站在自己的角度一点点为其分析着，利用旁人的身份通过对她的认可来一点点纠正她的观念。
“那，你是人类对吧，如果说你口中的丧尸，那种有理智的丧尸出现在你面前，它也能与你沟通，与你交流，你会接纳它成为你的同伴吗？”
少女再次开口问道，听到这个问题，就连一旁的文如君都有些面露难色，站在人类的角度，她的确没法因为短暂的接触或是几句话就去相信已经厮杀了这么就的丧尸。
“会的，当然会的，她们在成为丧尸之前也是人类，而成为丧尸之后的再度觉醒本就十分不易，如果她们自己愿意放弃对人类的屠戮欲望，那人类为什么要逼着她们去站到自己的对立面呢。”
对于江凡来说，这的确不算是个问题，尽管身边的影卫都有系统作为枷锁进行限制，但这么久的接触下来，江凡也的确和常人有了些不一样的观点，他愿意试着去相信那些愿意投奔他的丧尸，即便是没有枷锁的情况下也是如此。
“你骗人。”
“没有，我身边就有这样的同伴，她就在外面，我这就叫她过来。”说着，江凡按下耳麦通知了一直在车里待命的时沁沁。
“诶？”
“啊？”
两声情绪不同却都带着质疑味道的声音响起，文如君面带惊讶神色，她很快就联想到了那个一直戴着半张面具的女孩，此时心中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竟然和丧尸同车了这么久都不知情。
而在她身边，少女也因为江凡的回答抬起了头，一张梨花带雨的面孔出现在了二人面前，娇小的面孔上满是泪痕，任谁看了都不免会心生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