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小孩的身体却像是爆浆一般奔涌出了腐烂发臭的泥土。
这个动静不小,立刻就被一直藏在附近草丛、树干后的一些村民给看见了。
看得一清二楚。
在这个封闭的小村庄内,消息肯定很快就要传出去了。
没有理会那些看清楚这边情况后就不知道跑去何处通风报信的村民,李乐平转头看向了卢盛那边。
老赵已经被卢盛叫醒了,只是醒来后的他整个人如同萎靡了一般瘫坐在地上,双目空洞地凝视着不远处。
那里是他死去的孙子,尸体内涌出的烂泥布满一地,空气中始终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恶臭。
“嗯?这是什么?”
忽地,李乐平看着流淌满地的烂泥,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
他伸手一掐,从流淌出的烂泥堆中揪出了几缕黑色的细线。
细线隐藏在发黑的烂泥中,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来。
认真分辨之后可以肯定,这不是线,而是头发,而且看长度,应该是女人的头发。
“是那只鬼留下的?”
李乐平觉得事情愈发扑朔迷离了。
一个被拖下水淹死的小孩,身体却被烂泥填充,而这散发着腐臭味的烂泥中竟然还夹带着女人的头发。
明明从他进入到青石村后,直到现在他都没有真正遇到鬼,但是青石村内却处处透露着一种令人难以言明的诡异。
这时,意识到局面复杂的卢盛也走了过来,严肃道:“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李乐平看了他一眼,接着走到了神志有些痴呆的老赵旁边:“和你孙子一起在这边玩水的小孩子都有谁?带我去找他们,我有事情要问他们。”
李乐平不相信那几个小孩是瞎子,就算年纪不大,但是老赵孙子遇害的时候,他们肯定有看到什么。
只是,他过来的时候却没有看到一个小孩,估计是被他们的爹娘领回去了吧。
“认识。”失魂落魄的老赵艰难地发出了声音,哽咽道,“我这就带你们去。”
如果说先前卢盛跟他谈起这世上有“鬼”,那老赵最多也只是怀疑。
可现在,看着自己的孙子死成这副惨样,连个尸体都保不全。
老赵已经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个世界变了。
变得让他陌生了。
摇摇晃晃的,仿佛沧桑了十多岁的老赵拒绝了卢盛的搀扶,自己坚持双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他也不嫌脏,不怕冷,走到自己孙子的尸体旁,脱下自己的外套,将尸体包裹住后就这样抱了起来。
紧接着,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这样在前面走着,步伐踉踉跄跄的,像是丢了魂似的,仿佛下一刻就会栽倒在地。
李乐平也没有催促,就这样一言不发地默默跟在老赵身后。
现在情况的棘手程度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他甚至连找到那只鬼的头绪都没有。
总不可能真让卢盛潜到河底去一寸一寸地搜查吧?
沿途的村民们看到了六神无主的老赵,也看到了他用外套包裹住的尸体,尸体的双手双脚还裸露在外,上面沾染着泥泞。
这一刻,每一个村民都往后退了几步,躲得远远的,因为觉得晦气。
看上去,先前那几个在不远处偷窥的村民显然已经把消息放出来了。
在这封闭的小山村内,几个人知道了一件事,就等于全村都知道了这件事。
没有人敢上来跟老赵搭话,有的人觉得他已经疯了,有的人则是畏惧于他身后的李乐平。
因为,就在刚刚,这个看似普通寻常的年轻人却在大庭广众之下掏出了手枪,并且对他们进行了警告。
很快,他们几人沿着村内的水泥路,来到了一栋自建房前。
大门紧闭,像是不欢迎三人的到来。
老赵依旧是不说话,板着个脸的样子。
他走到大门前,轻轻将怀中的尸体放下,随后上前,用力地拍响了大门。
“嘭!嘭!嘭!”
大门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但是没人开门,也没人应声。
等待片刻后,老赵又一次敲响了大门。
这一次,他握紧了拳头,脸上涌现出了些许激愤,眼睛都有些红了。
这个爱贪小便宜的普通人,却在这个时候爆发出了惊人的怒火。
“嘭!嘭!嘭!”
动静极大的敲门声,甚至到后面演变成了砸门声和踹门声。
然而,大门依旧屹立不动,丝毫没要打开的意思。
周围,又是一群爱凑热闹的村民躲在拐角处,或是站在自己家的窗户边,像是看电影的观众似的偷偷看向老赵这边。
看热闹不嫌事多,在哪里都不缺这样的人。
没有理会那些围观的目光,隔着围墙,李乐平看到了,身前原本灯光大开的四层自建房,灯光却在一间一间、一层一层地熄灭。
天已经暗了,原本闪耀着炙热灯光的小楼突然陷落在一片阴暗之中。
“这是把我当瞎子么?”
李乐平有些不耐烦了,给身旁的卢盛递了个眼神:“去,把门砸了。”
“放心,交给我。”卢盛摩拳擦掌地走上前。
既然李乐平没有说用什么方法,那就等于是让他随意发挥了。
在他看来,早就该直接动拳头了。
不使出点狠手段,这些人就不知道怕的。
“老赵,你让开。”
不容拒绝,一米八五的大高个就这样伸手把瘦小的老赵搬到了一边。
下一刻。
“咚——咚——咚!”
卯足了劲,卢盛用自己的右腿证明了,驭鬼者的力量究竟有多么恐怖。
每踹出一脚,大门都会猛烈地抖动一下。
“轰隆!”
看似坚不可摧,但实则就靠门后一道门闩支撑着的铁门就这样被他硬生生踹开了。
伴随着的,是门后许多道惊恐的眼神以及来自四周围观群众的震惊。
几脚就把铁门踹开了,这是城里来的超人吗?
“你想干什么?!”
“有强盗啊!”
“快去拿刀!”
门后响起了一阵喧哗声。
踹开大门就能看到一群院子里的人数不少。
放眼看去,少说得有七八个人吧,有的上了年纪,看上去六七十岁的苍老模样,有的看上去年轻一些,大概是四五十岁左右。
而就在铁门被踹开的瞬间,他们原本戏谑、冷漠的表情瞬间一怔,紧接着变得惊慌失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