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想无用,王葛接着道:“这就开始吧。我手中的竹简,记录的是火药爆竹威力最强的五种配比。上午任务是,加重每种的分量,观察威力能增多少后,择出最强。下午任务是,在其分量上把硫磺、硝和木炭做稍许增减,再挑出强中更强者。所以得辛苦刘郎君仔细记录。”
刘清抱拳回礼。
王葛继续:“包容火药的外物不再用竹管,改为泥球,泥球分为两种,今天只使用泥制的。王郎君轻拿轻放,可以帮着察验一下泥球有无裂缝,出现裂纹绝不能用。”别闲着熊孩子,闲着易找事。
果然,王恬渐有兴致,检查了两个后,问:“还和打司马冲时那样灌粪吗?”
邹娘子、刘清装听不见。
王葛摇下头,回得挺认真:“今天不行,炸在我院里没法收拾。”
装不下去了,邹娘子打岔:“要不要把白容牵走?”
“不用,让它适应。”王葛站到昨晚挖好的方坑边,讲回正题:“此坑四尺长、宽,三尺余深,里面一只鸡、一只鸭。坑边立档板,点火仍用吊杆,吊杆有改良,可四周旋转。”
改良方式极为粗糙,就是把支柱分为上下两截,上尾、下首绑草绳,另凿出两块“匚”形木料,扣在一起比支柱宽很多,能容下鼓囊的草绳,再在木料的顶和底抠出比支柱略粗的孔眼(孔宽不能大过草绳的粗度)。扣在草绳外头后,用麻绳缚紧木料,这样便可随意旋转,有草绳阻挡,支柱从俩“匚”形木料里掉不出来。
吊杆的短臂尽头坠有网兜。王葛说道:“填好火药后,先把泥球放在绳网里,悬吊入坑。”
刘清问:“引线也改良了么?”他注意到引线不是火寸条了。
“对。我彷效制火绒法,把硝霜洒在纸上,拧纸成引线,外面缠了细线,保证纸卷硬挺、不会散开。昨晚试过二十次,这种引线比火寸条燃烧慢,而且保留点火杆,算是双重保障吧。”
点火杆就横在屋墙根,邹娘子拿过来。
刘清拉着王恬一起坐到书桉后,让对方研磨,可不能再检查泥球了,已经查碎俩了。
王葛:“为确保安全,火药球进坑里后,诸位都不能过档板。刚才忘记说了,木匙也有改动,大匙抵原先的小匙十次量,中匙抵五次。”
墨没磨好,刘清先用刀在竹简上刻下“匙”的变化。
一切就绪。
“第一次取火药,工具为大匙、中匙。硫磺五大匙;硝三大匙、一中匙;木炭一大匙、一中匙。合而为十,这个‘十总量’,就是填满泥球的量,我提前用干土试过。”
刘清记性好,等王葛说完速记。
王恬哪是能坐住的人,蹲到了邹娘子跟前看她填药,再看墙根下的一个个陶罐,明白了。怪不得泥球那么厚,原来葛阿姐缺硫磺和硝,罐里最多的木炭粉。
这时邹娘子封好泥球,放到绳网上,点燃引线,旋转吊杆到土坑上方,抬杆,令冒着火苗的泥球沉入坑底。
坑里,一直扑腾的鸡鸭迅速安静。
同时,王葛、邹娘子、刘清捂耳朵。
王恬眼珠一转,捂耳朵。
轰……碎土崩溅!
爆炸声里似乎夹了声尖厉的“啊嘎”音,听不出是鸡惨叫还是鸭子发出来的。
西南角的草棚下,白容吓成了驴,焦躁得扯缰转圈,想挣脱马桩。
更浓烈的硫磺气、土腥、还有湖味占据整个庭院。
院外,段勇夫装着挠头掩饰惊慌,问田勇夫:“这就是你说的火药爆竹?”
田勇夫:“昂。你守这,我走远些听听动静。”晾晾汗,吓他一跳,也太响了。
“这是爆竹?”段勇夫自言自语,真想进院瞅,长长见识。
院里,四人全站在坑边,坑的外形已经不是四方了,坑底炸出一大片凹陷。秃毛鸡和秃毛鸭本来就难看,死相更丑,简直千疮百孔,且被碎土埋掉一半。
王恬说话快结巴了:“好像雷炸下来啊。葛阿姐,阿姐,这是新火器?叫什么?”
“没起名,不过王郎君说得好,炸声如雷,便暂且称它‘火雷’,诸位觉得怎样?”
刘清先赞声“妙”,然后句句铿锵:“契文之‘雷’,寓意其似雄雄战车征于天际,其音可无限宏广、可碾世间秽恶。雷响之际,与此器一样,必伴随光电。还有!伐四夷蛮虏,需雷鼓大震,不正应了北伐势不可挡么?好名字!仿佛天生该称它为‘火雷’!”
念书多就是能说。邹娘子点头:“嗯!”
“火雷,火雷……”王恬重复两次后,双手点着自己胸膛,朝每个人邀功:“这名字是我起的,嘻嘻,我起的火雷。”
王葛被他愉悦感染,笑弯了眼:“对,待火雷大成,必有王郎君的功劳。趁热打铁,咱们试第二种。我修整吊杆,王郎君帮我再抓一只鸡、一只鸭过来。”别人不用管,一定得让王恬有活干。
刘清跳进坑,把两只死禽扔出来,问:“炸的坑不小,填上么?”
王葛:“得填上。”
邹娘子拿来工具,和刘清一起忙。
绳网和吊杆一截都炸毁了,不过王葛早有预备,利索得替换新的杆臂和绳网。
重新就绪后,她念出第二次的配比:“硫磺六大匙;硝一大匙、一中匙;木炭二大匙、一中匙。”
第三次配比:硫磺六大匙;硝二大匙;木炭二大匙。
第四次配比:硫磺七大匙;硝二大匙;木炭一大匙。
第五次配比:硫磺七大匙、一中匙;硝一大匙;木炭一大匙、一中匙。
话分两处。
试火药爆竹时都有人听到,何况更剧烈的火雷呢,尤其第五炸,比前四声轰响倍余。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
各曹很快收到消息。
明拓在廨舍急得打转,前些天库舍出事,他头一个逃不掉罚,此时若有功劳抵上,说不定能保住兵曹史职位。
“阿恬啊,”他摇下头,不满意,对着面前的空荡荡一遍遍练习:“贤侄,打听出来了么?打听得怎样?是火器吧?贤侄,我和你阿父交情不浅哪!咳,阿恬哪……”
此刻明拓哪想得到,他将成为历史上第一个鞭炮扔到粪坑里的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