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淘汰比试……第一项……巨型直尺划线,计时鼓三声后,开始!”游徼最后的“开始”,运气运的满脸发赤、暴筋!令紧张无比、一直盯着他的考生们各个跟着使劲,面目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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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时鼓,冬!
王葛紧握锋利刻刀,心跳加速,注视脚前丈余长的笔直木板。她前、后、左、右都有考生。她在第三排。
冬!
每横排为二十人,此区域共二百三十考生,每人前方都是规格相近、表面光洁的木材料。
冬!
所有人或坐、或趴,开始在木板上刻“尺距”。
每横排都有一个游徼、一个匠吏,分别从两边往中间巡查。一边巡查,他们一边喊:“一刻钟为限,刻完尺距后,站回原地,将刻刀放至脚下,等待成绩。你等可明白?”
“明白!”众考生全部放下刻刀,或看向各排的游徼,或看向各排的匠吏。
此为考规之一:凡巡场之吏问话,必须放下手中器具,面向他们回答。
对考生不利处有:这番问话中包含的考项规则,是备考区发的木牍里没有的。每排或游徼、或匠吏轮流喊话,他们开始喊、与结束问话的时间点不同。所以每排考生在刻尺距线段的同时,必须要分心聆听问话的内容,当中规则至关重要!
再则,必须听清是谁在问话?对方在前方、还是身后?若别人都面向巡吏回答了,自己没反应过来,很可能面临淘汰。
王葛只刻了一段尺距,重拿回刻刀时,她后方的匠吏又喊:“测量你们所刻是否标准的量尺,为将作监所制。一丈十尺,每段尺距的误差必须小于两分!你等可明白?”
“明白!”她再次放下刻刀,回头看匠吏,大声答复。
而后,她什么都不去想,重拿刻刀,连余光都收敛,只关注脸下方的木料,抓紧时间刻第二道尺距。
游徼与匠吏交叉位置,换成游徼喊了:“不在标准内的尺距,超过三段者,淘汰。你等可明白?”
“明白!”王葛险险刻下了第三个线段,回头注视游徼答复。
前方匠吏紧接着道:“你等可明白?”
畜牲啊!
竖吏!
这回所有人都是刚拿起刻刀就又放下,心里暴怒、脸上怂。“明白!”
游徼又紧跟:“离开时自敲不如鼓。你等可明白?”
“明白!”
此次,考生拿起刻刀后,很少有能稳住心神的了,甚至有的先不动刀,准备迎接下次的答复。
匠吏、游徼走至横排尽头,默默返回,交叉错肩,齐声一咳,又各自默默走到尽头,一声不吭返回。
俩畜牲!
俩竖吏!
心口悬大石的考生们白白浪费了时间。
王葛,恰恰抓住了这个时间差!在匠吏再次喊话前,她完成了尺距刻线。她的直木材料,一丈余一尺一寸三分,所以刻下的为“十一”段尺距。
她站回原位、放下刻刀的同时,粗略打量了一下此区域,在她之前完成的,算上她怎么也有二十余人了。
竞争,比预想的还残酷。
尽管考前一段时间她已放平心态,但现在起,必须更放平!
她,还远远达不到出类拔萃。
王葛慎重如此是对的。比她先刻完尺距的这些考生,要么出身匠师庶族,要么自小被世族悉心培养,他们自踏上匠人路,所用的量器,就是将作监所制!
其余考生,也是绝大部分考生平时所用的标准量器,要么是祖传的,要么是从制尺有名的老匠工那买的。所以他们标线段的方式,非直接标“尺距”,而是用刀锋代指,一寸、一寸的数,数到尺。甚至分距、分距的数,数到寸,用指甲抠住“寸”的位置,再用刀锋一分距、一分距的数。
减少最小长度度量的误差,才能减少尺距的误差。此方法笨,却是没有好出身、没有标准量器的考生能选的最精确方法!
王葛没为自己已经提前完成而得意,她在想,倘若桓县令没照拂过她,她现在定与这些趴在地上,完全顾不得狼狈的考生们一样。
冬!
计时鼓一响,所有人一愣。有考生手指偏移,乱了分寸,“啊呀”一声,急哭。
游徼:“半刻时候过。诸考生加紧。”
考生们全都放下刻刀,没等到那句“你等可明白”,气够呛,赶紧又拿起刀。
在场的考生们,无论是否完成刻线,都在想:原来半刻这么短暂,从来没觉得这么短暂!
冬!冬!冬!
计时鼓三连槌,代表第一考项结束。
“我……”王葛旁边的考生不愿接受这打击,他还差一尺才标完。他的木板跟王葛的一样,都达到了十一尺距!
“我……”他傻了般起身,犹豫又止,终究不敢赌巡吏会看不到、不敢快速补上最后一道尺距,因为此举属于作弊,会将他的匠工等级也废掉。
可是好些人的木板只有十尺距啊!
为什么他的刚好能达到十一尺距?为了得到今年的考试名额,他付出了多少,家里付出了多少啊!
“全都……白费了。”他放下刻刀,手被割破。
考官来到队形最前方,随他一挥手,匠吏集中至第一排,一人量一木板。测量速度极快,一声声“过”、“淘汰”,令人心惊胆战。
第一排淘汰四人。
第二排淘汰三人。
到王葛这排了。
匠吏蹲在直木前,一尺、一尺的比对,并未对她十一段尺距全部精确至分距而惊奇,简简单单一个字:“过。”
她这排被淘汰四人,毫无意外,差一尺距未标的考生离场了。
冬……技不如人!
一声声不如鼓,听着真令人忐忑,谁敢说自己不会成为下一个?
与此同时,苇亭。
因桓真去参加乡兵大比,任朔之派程霜暂时过来看管。程霜很尽职,知道桓真迟早会考上护军营,到时苇亭亭长就空出来了,自己是有资格争一争的。
王菽背着筐快行,朝木亭而来。她三月底去乡里争“匠员”名额,才体会从姐的不易,她信心挺足的,可惜没争上。在考场外,王菽遇到了同去比试的村邻张仓。当时张菜也跟着,不知咋的,此后张菜每十天半月的就来苇亭一回,每回都站在她割茅草回来的道上,光看她,也不说话。她又不傻,他不说,她才不主动问哩。
不料这回,张菜开始尾随她,吓她够呛。而且这个时候他咋走到的苇亭?莫非昨日就来了,一宿躲在茅草窝或苇窝里?
王菽冲着木亭来,就是看到程霜在这里,立即求助:“程阿伯。”从姐教过她,叫叔叫伯显亲近。
程霜拦住张菜,不悦道:“非苇亭百姓,逗留在此作甚?速速离去!”
张菜畏缩,走离几步,终是不甘心,问:“阿菽别怕。我就想知道阿葛在哪?”
王菽躲程霜后头,有底气了。“我自家之事,凭啥告诉你?”
“她之前总和我一起玩耍的,我每回见她,都给她带好吃食,我自己舍不得吃,尽给她带。我对她这样好,可她在哪我都不能知道吗?我就是想知道她在哪里。”他说着说着,有了哭音。
王菽已非昔日的软性格,没有同情他,质问道:“张菜,你少污我从姐声名!我问你,你给的那些吃食,我从姐吃过一口吗?”
“未。”
“所以你从没送出去的、自以为的好物,还让我从姐还么?”
张菜一下变得茫然。“所以,她一开始就防着我了?不喜我?是这样吗?是这样……”
冬!
程霜敲鼓,苇亭的求盗卢五闻声赶来。程霜扬颌示意:“那小郎是贾舍村的,有些失心智,把他送回村。别到时出了意外,赖上苇亭。”
王菽听了这话,后怕的要命,她厌恶张菜,可是仍希望他能想通,能好好的。
程霜将忐忑不安的小女娘送回王户院前,开始认真思量:苇亭人手不够,他要不要提前过来,给桓亭长当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