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的一个晚上，大伙儿坐在一起商量豆芽的价钱。
舒韵经过深思熟虑后，觉得十文一斤还是低了些，便将价格给提到了十五一斤。
大伙儿虽然惊讶，但有了之前白炭一事，倒也算接收良好。
唯独顾有粮提出了反对意见，“啥十五文？葭安县二十五文，京城三十文。”
“啥？”许老太惊讶地看向他，“大肥肉才是十八文一斤呢，你这比肉都还贵，人家能买吗？”
“那你咋不说大肥肉只要有银子随便都可以买到呢？”卫老太毫不留情地怼了过去，“是这么个比法吗？”
舒韵没管一言不合就开怼的俩老太太，带着一丝忐忑地看向她家老顾，“真要这个价啊？”
“嗯。”顾有粮点头，“你们看，咱家黑炭的品质比别家最上等的都要好吧，价格呢，和别家一样，按理说是该供不应求吧。
可来咱家买炭的，知道白炭后，有几个会坚持选黑炭？
这说明不管葭安县还是京城都不缺有银子的人家。
人不缺银子，就图个稀罕。
那么辛苦倒腾出来，干啥不趁着这股新鲜的劲头多赚点儿？”
“三兄弟这话说得有理。”霍永福赞同地道，“俗话说，物以稀为贵，眼下这豆芽菜只有咱家有，要价高点儿也无妨。”
“那就高点儿吧。”柳富贵笑哈哈地道，“我信老三的。”
其余汉子虽然没有说话，脸上却是明晃晃的赞同之色。
顾有粮揉着泛酸的脖子，侧头问不远处的闺女，“明儿要去卖冻疮膏？”
顾初心点头，又听他道：“那这样，明儿我和富贵带着付嫂子她们这组去葭安县。大哥和二狗你们带三丫和舒氏她们去京城。”
——
天麻麻亮，顾初心打着哈欠跟已经絮叨了小半个时辰的卫老太告别，转头缩进了驴车最靠里的位置。
霍莲从舒韵手里接过火炉子，“我来吧，你坐上去，让三丫靠着你睡会儿。”
舒韵朝里看了眼，回头道谢后便坐了上去，“来，闺女，靠靠。”
顾初心挽住她的胳膊，便将头靠了上去。
一路颠颠簸簸，迷迷糊糊，断断续续地听着她娘和霍婶子的闲聊。
到达城门处时，天空已经完全亮开。
睡了个回笼觉的顾初心也来了精神，掀起帘子的一角打量着外面。
左侧排着长长的队伍，不断有行人或是车辆上前，排在最末端。
右侧则有行人和车辆断断续续的从里面出来。
左进右出。
顾初心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便感觉驴车驶向了左侧队伍的方向。
等了小半个时辰的样子，有士兵掀开帘子看了眼，几息后，停着的驴车有了动静。
想来刚才应该是大伯在交入城费。
第一次见识到古代的都城，虽说不至于手足无措，但顾初心还是被眼前近百米宽的街道吓了一跳。
边往前走，边细细打量。
街道的两边每隔一段便有摊位伫立，摊位前或多或少都有顾客驻足。
饶是如此，叫卖声还是一声高过一声。
再看大街中间，骑马经过的，挑担赶路的，驾车拉人的，推着板车送货的……
虽然拥挤，但与两旁的行人存在着明显的分界线。
顾初心跳下驴车，侧着身子，踮起脚尖，目光越过身前的人，发现行人和街道之间每隔一段便放置了石墩，颇有点儿上辈子人车分流的那味儿。
听大伯说，眼下他们所在这处因为靠近城门的原因，所以小商贩比较多。
两旁店铺里所卖的东西也比较平民化，包括布庄、秀坊、粮店等等，凡事日常所需，在这片皆能买到。
只是价格比起葭安县通常都要贵上一两文。
再往东走，因为权贵人家较多，故没什么摊贩，多是售卖玉器、首饰、字画等物的店铺以及一些权贵人家爱去的酒楼和茶坊等等。
所以他们的摊位也就在眼下这片儿。
顾有田领着几人去了位于中间的一处位置，“这就是前几日租下来用来卖豆芽菜的摊位。”
“那卖炭的呢？”顾初心好奇地问道。
顾有田指了指隔着三个摊位的那处，“那里。”
而后便和二狗一起将车上的豆芽、火炉以及铁锅等物都搬下来摆好。
这才拉着木炭去了他们的摊位。
这边炭火还没点着，那边摊位前已经排起了长队。
顾有田和二狗等人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
难怪她爹还想建窑呢。
就这火爆程度，要是再来上几单预订，真就得抓脑袋了。
收回心思，和她娘她们一起忙活起来。
将木制筷子以及清洗干净的树叶在木框上方摆好后，舒韵架起铁锅，当街炒起了豆芽。
铲子和铁锅碰撞在一起的清脆声响起，伴随而来的还有鲜嫩的菜香味。
大早上的，乍然闻到这样奇特的香味，周围摊贩以及来来往往的行人，都不受控制地咽了咽口水。
没一会儿便有提着菜篮子的妇人停在了摊位前。
有那迫不及待的已经开口打听了，“你们这是卖的什么？”
霍莲笑笑，道：“是如意菜，冬日里不可多得的蔬菜之一，可炒可拌可煮，味道鲜美。婶儿若是感兴趣的话，一会儿可以尝尝，无需银钱的。”
一听不需要银子就可以品尝到美味，那妇人眼睛一亮，连忙往摊子前靠了靠。
周围的人反应过来，也跟着朝前挤了挤。
为首的妇人踮起脚尖看着铁锅里一根根白嫩的蔬菜，没忍住说道：“怪不得叫如意菜呢，跟如意还真有几分相似。”
很快，豆芽炒好。
待冷却到不烫后，舒韵将它们分装在树叶上，随意从中挑选了一份吃到嘴里，而后笑着和大伙儿说道：“条件有限，做了道清炒如意菜供大伙儿品尝，有意的自取便是。”
话音落地，站在前面一些的妇人纷纷取了一份拿到一旁品尝起来。
十几份用来作为品尝的豆芽菜眨眼间一抢而空。
当舒韵准备再炒时，就听刚才询问的妇人大喊道：“给我来两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