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晨说三角眼这伙人是小卡了咪不是无的放矢的,绺子最猖獗的时候,可以说是遍布整个东三省,当时从漠河到山海关,到处都有土匪活动的痕迹。
在一九四五年到一九四八年之间剿匪的高峰期,东北的大地上曾经有过各种各样令人记忆犹新的胡子,连国党发了委任状的“上将”都有好几个,堪称东北绿林的一个梦幻时代。
早在清正府内忧外患之时,东北土匪就乘势而起,占山为王,打家劫舍。据学者研究,东北土匪的发展主要有三个重要时期:
一、从金匪到绺子。在清咸丰年间,土匪发展进入了初级阶段。犹如初生的朝阳,逐渐在东北地区崭露头角。
那时,太平军的起义使得驻扎在东北的八旗军大部分都入关作战,一度导致关外兵力空虚,土匪们便趁此机会崛起。
再加上甲午战争失败后,清朝的溃军四处流窜进入关东,他们的人数少则上千,多则上万,主要集中在海林、宁安、穆棱一带这。
二、白熊脚盆战争到脚盆侵占东北期间,可称之为土匪发展的中级阶段。由于连年的战乱,上万股土匪如同蜂拥四起的蜜蜂。
据统计,当时东北的土匪拥有枪支一百八十万条。这些成为土匪的人,有的是被逼无奈,有的是自愿落草,有的是绿林好汉,有的是义勇抗日,而更多的是打家劫舍。
当时的土匪头子主要有亚满洲、常山好、树林、九彪等,而夹皮沟成为了土匪的根据地。在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变”之后,部分土匪出于民族大义,也曾拉出人马参加了抗联。
三、一九四五年脚盆战败投降之后,则是土匪发展的最后一个时期。原“伪满洲国”的兵团及各部伪军随着脚盆投降而解散,使得东北正权出现了“真空”。
有十多万解散后的伪军在东北各地变成了土匪,一时间,“花蝴蝶”、“草上飞”、“占天时”、“青山好”、“混天珠”、“滚地雷”等东北土匪肆虐横行。
他们烧杀抢掠、为非作歹,四处作乱,使得这段时间成为了东北土匪最猖獗的时期。当时民间有句顺口溜:“有钱的怕绑,有姑娘的怕抢,走路的怕劫,出门的怕攮”,普通老百姓每日都活得提心吊胆。
国党还对这些土匪头子加官进爵,极力收罗。较有影响的土匪头子有常凯申亲自委任并派到东北的“陆军新编第二十七军军长”姜鹏飞、“东北挺进军第一集团军上将总司令”李华堂、“第十五军集团军上将总司令”谢文东、“第一战区东北挺进军军长”尚其悦、“嫩江保安军总指挥”张百藩等等。
叶晨在渗透世界的时候,所有东北行营督查室的人都被关到了招待所隔离,当时就是因为民主联军内部出了叛徒,李维恭意图让身在哈城的姜鹏飞配合,从内部发动暴乱,最后被叶晨识破并将消息传递了出去。
最终在一九四六年八月二十六日晚,哈城光复大饭店内,他宴请的是东北民主联军一个叛变的团长时,将其一网擒获。所以因为亲身经历的缘故,叶晨对于这些人简直不要太熟悉。
每一个组织,无论大小,都需要一个完善的组织架构,土匪帮也不例外。特别是在土匪发展的中期,他们的内部组织结构已经变得成熟。每个匪帮都有四梁八柱,如同一只小鸟的骨架,虽小却完整。
四梁,如同鸟的主体结构,包括:当家的、字匠、催队、炮头。当家的就是胡子头,字匠相当于秘书长,催队则是总指挥,炮头则是冲锋陷阵的先锋。
八柱,则如同小鸟的细枝,包括:粮台、水箱、秧子房掌柜、扶草、拉丝的、插扦的、把式、花舌子。
粮台负责粮食、金钱和物品的管理,水箱负责派遣岗哨,秧子房掌柜掌管被绑架的人质,扶草负责消除行军后的痕迹,拉丝的负责调查各村富户的家底,插扦的指定富户的地址,把式是当家的勤务员,花舌子则是内外联络的官。
整个组织结构严谨,职责明确,即便是在恶势力中也能体现出秩序和规则。从这个架构可以看出,土匪内部的结构颇为严密,且分工合理,很有创意,与现在的公司组织结构颇有一比。看来土匪窝内确有能人,还真不能小瞧。
实际上到了一九四八年,东北剿匪就已经基本上结束了,可是总有那么几个漏网之鱼,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躲在山上没人瞧见的地方,跟个野人似的,惶惶不可终日。
像今天的三角眼,顶天也就是以前给匪帮打杂的小角色,纠集了几个偷鸡摸狗、无所事事的地赖子,跑到火车上进行打劫敲诈。如果让以前的绺子看到他们现在这个死出,怕是棺材板都按不住了,丢人简直都丢到了家。
如果是以前遇到零星的疑犯,马魁这伙乘警会等到列车到了终点站,把这些人移交给当地的铁路派出所处理。然而这次一是人数众多,二是很多人都受了重伤,马魁和汪新抓住的这俩情况还好点,一个手臂脱臼、一个手腕扭伤。
叶晨这边的几人情况就相当严重了,对于这些持械行凶的劫匪,叶晨丝毫没留情况,被插眼的,到现在还捂着眼眶“嗷嗷”叫唤呢,还有鼻梁直接一拳被打塌的,缩在那里一直流泪不止,鼻血让脸都变成了血葫芦了。
至于被一个拐肘打在颈部的家伙,整个脑瓜子歪在那里,到现在还没清醒过来呢,人昏昏沉沉的。他们的领头的,那个跋扈的三角眼,此时也捂着肋条拼命的倒换着喘气儿,感觉自己的肋巴扇怕是折了好几根。
马魁身为师父,没去责怪叶晨出手太狠,因为以当时的那种情况,面对五六个持械的劫匪,如果心慈手软那就是对自己的犯罪了。将这些人给押送到了餐车,马魁让列车长老陆,用手台联系了下一站宁甸站的乘警。
按照惯例,这趟开往哈城的列车,是不需要在宁甸这样的小站停靠的,但是谁让车上这些劫匪一个个疼得东倒西歪、嗞哇乱叫呢,现在把这个烫手山芋赶紧甩出去才是正事儿。
火车在宁甸站停下的时候,车下好些个便衣已经在那里严阵以待了,结果他们看到像是啦啦蛋似的下来的这些劫匪,都惊呆了,简直一个比一个惨,都哭着喊着要赶紧去医院。
宁甸站的乘警队长和马魁是熟人,笑着说道:
“好家伙,老马,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下手够黑的了。行了,这些人就交给我们处理了,你放心吧!”
马魁笑着对老熟人摆了摆手,然后说道:
“郭队,辛苦了,有空找你喝酒。”
这群劫匪被押下火车的时候,无数的乘客都扒着车窗往外瞅。等到车门被关上,火车继续行驶,师徒三人继续巡视的时候,路过刚才出事的那节车厢,就见刚才被他比在脖子上的那个年轻人,突然用力的拍着巴掌,大声说道:
“干得好,干得漂亮!人民警察为人民!”
被他这么一煽呼,车厢的其他乘客也都纷纷鼓掌,马魁和汪新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只有叶晨意味深长的打量着那个人,因为他已经认出来了,这个人就是南来北往世界里最大的boSS,d贩贾金龙,师父马魁最终就死在他的手里,姚玉玲更是被他毁了一生。
贾金龙注意到了叶晨的目光,他突然不自觉的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那就是后脊背发凉。叶晨也没过于纠结他的问题,正所谓捉贼捉赃,拿奸拿双,现在没有证据在手,就让这个货多蹦哒些时日。
以贾金龙的尿性,肯定会借着这次机会,跟自己师徒三人搭上关系,趁机打探公安的内部消息,山水有相逢,自己迟早可以在他身上找到漏洞,将其绳之以法的,毕竟他在明我在暗。
巡视完车厢,师徒三人回到餐车上休息,顺带着吃午饭,这时不管是餐车的厨师还是车上的乘务员,都纷纷对师徒三人治住这群劫匪表示祝贺。马魁面带笑容的把众人遣散后,脸色却阴沉了下来,如同表演川剧变脸似的。
等到四下无人后,汪新探过身子,对着马魁问道:
“马叔,你刚才跟那小老头聊的,是不是黑话?”
“想学?”
“想啊,你教教我呗?”
“行啊,哪天你自己也蹲回监狱,里头有的是人教你。”
在马魁这里碰了个钉子,汪新有些意兴阑珊,讷讷回道:
“这玩意儿吧,学不学都成。”
汪新这边倒是偃旗息鼓了,可是马魁却没打算放过他,只见他说道:
“跟我说说呗,为啥主动动手啊?对方那么多人,你打的过?还有啊,车上的乘客那么多,伤了其他人咋办?后果想过吗?”
汪新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嘴上不服输的说道:
“那他们几个那么猖狂,咱们身为警察,能忍吗?”
马魁虚眯着双眼,双手合十放在桌上,然后继续问道:
“忍不了就动手吗?你也知道对方猖狂?知道那小老头是干啥的吗?就他那个作派,四八年以前那八成就是个绺子,吃人不吐骨头,心狠手辣。”
“绺子就绺子呗,咱也没吃亏啊!”
马魁的声音渐渐提高,气势变得有些吓人,阴沉着脸说道:
“那是因为我跟你师哥控制住了局面,你师哥看懂了我的眼色,一直在这伙人后面没有轻举妄动,直到这伙人走到车厢交界处,隔离开他们和乘客后,发动雷霆一击,这才将这伙人给拿下,我和你师哥都是在给你擦屁股,懂吗?!”
此时汪新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要论起身手来,叶晨虐自己就跟玩儿一样,可即便是这样,他在劫匪的身后却一直忍住没动手,直到确认乘客的安全后,才配合师父治住了这伙人,自己跟他一比,高下立判。
汪新轻咳了一声,摘下帽子挠了挠头,然后说道:
“这个事儿你跟师哥确实做的比我好,我得跟着你们学,我太冲动了。”
看到汪新终于服软,有了认错的态度,马魁神情一松,不过嘴上还是继续挖苦道:
“光想着动手,都不动脑子的吗?镇不住人家,就算是人家把你的脑袋当成是痰盂了,你也得忍着,因为你要考虑车上乘客的安全,谁让你干的就是这个活儿呢?”
汪新被马魁给损的脸红脖子粗的,对着他辩解道:
“实在不行我就开枪呗,我就不信镇不住他们了,都啥时候了,还来绺子那一套,不好使了!”
马魁别气乐了,他斜靠在椅子上,打量了一眼汪新,然后说道:
“你提到枪那我就说说枪的事儿,这枪是你说开就能开的吗?真拿出来了,你敢开吗?”
“那有啥不敢的?!”
“行,汪新,你要是真开了枪,我先不说你会误伤其他的乘客,你把对方给惹毛了,狗急跳墙,你好得了吗?你枪里有几发子弹你自己心里没数儿吗?你啊,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料,我懒得骂你!”
马魁说是懒得骂,其实都已经骂痛快了,看到汪新吸取了教训,他端起了桌上的茶缸子,正要喝口水,却发现水喝完了,他扣上茶缸盖,把茶缸放在了桌上。
汪新突然站起身来,马魁眉毛上挑,看了眼汪新,然后问道:
“咋滴,不服气?”
“服,我给你打水去。”
等到汪新拿着茶缸子离开,马魁看向汪新的背影,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因为他从汪新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比他老子强多了。可正因为这样,他才越要严格要求这个孩子,不能让他重蹈自己的覆辙。
叶晨淡然一笑,马魁看到后,对着叶晨问道:
“刚才我这么教育汪新,你觉得心里不舒服?”
叶晨摇了摇头,轻咳了一声然后说道:
“他身上不乏年轻人的热血,可是却太冲动了,在没有确实的把握下,对这些人动手,无异于以卵击石,就算是有牺牲精神,可是也牺牲的毫无价值,甚至有可能威胁到其他乘客的人身安全,所以师父你教育他是应该的。”
马魁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对着叶晨说道:
“你俩是我的徒弟,我就得为你俩的人身安全考虑,真要是让你们跟着我的时候,有个什么闪失,我都没法跟你们父母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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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回到了宁阳,又到了歇班的时候,叶晨一早出去晨练,回来的时候在街边的小摊儿,买了几根刚出锅的大果子,喝了碗放了辣椒油的豆腐脑,吃饱喝足后这才回了家。
当他刚要进家门的时候,发现汪永革正在家门口拿着喷壶给花浇着水,然后就见姚玉玲从汪新家钻了出来,上衣的口袋里还别着块抹布,对着汪永革说道:
“汪叔,我都收拾完了,你看看立正不?”
叶晨淡然一笑,看来姚玉玲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她不是没有向叶晨表达过好感,只不过叶晨一直没给她过回应。失望之下,她选择了汪新,这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毕竟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整个大院儿里,要说起家庭环境,汪新家和蔡小年家绝对都是出类拔萃的,不过要论起长相来,蔡小年就有些不够看了,跟汪新相比,他长得也忒寒碜了点儿。所以姚玉玲的选择,绝对是当下的最优解,只是能不能跟汪新长久,那就不好说了。
汪新此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捏着握力器,一边发着呆,老爸走到跟前都没反应。汪永革拍了下汪新的肩膀,然后问道:
“刚才小姚帮着咱家打扫完卫生,你也不说留她喝口水,在那儿琢磨啥呢?”
汪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握力器被他捏的“咯咯”作响,只见他讷讷说道:
“我琢磨我师父呢,他这人我咋有些看不透呢?”
汪永革嗤笑了一声,然后不在意的说道:
“随随便便让你给摸透了,那他还能当你师父了?你啊,要是真觉得自己熬不住了,不行我就去你单位帮你说说去,我跟老胡的关系也还说得过去。”
汪新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问道:
“你去说啥呀?要给我换师父啊?那倒不用。”
“你不是天天琢磨着要换师父吗?”汪永革有些诧异的看着汪新,然后问道。
汪新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父亲说道:
“那是以前,我现在不想换了。我承认我原来对他确实有意见,想着离他远远的,最好能换辆车,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可在一起这时间一长了吧,你说也真邪了劲了,我反倒是有点离不开他了。有他在,我这心里就觉着挺踏实的,而且他办案,也确实挺值得琢磨的,现在这样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