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鉴见赵云开了口,且态度平和,当即拱手谦逊的回道:
“卑将对田齐军确实不甚了解,不过末将知道他们有一种战略叫“夺旗斩将”,这套战略当初让东晋军吃了大亏,将军不得不防。”
“夺旗斩将?”
赵云疑惑的反问了一句,先登、破阵、斩将、夺旗,素来是战场上最知名的四大战功。
他这一年的时间里,为乾国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根本没有时间去深入了解田齐。不明白夺旗斩将为何成了田齐的战略方针,郗鉴此言中,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错,东晋军中虽无像赵将军这样的绝世猛将,但亦不缺内功境乃至先天境的高手,寻常士兵在面对他们的时候,别说将对方斩杀了,自己的军阵都很容易被对方冲破。
基于这种情况,田齐相国邹忌便想出了个“夺旗斩将”的法子,当对方将领或许勇猛,己方兵马无法面对的时候,那么就分出小股士兵阻将,其余人冲击对方的将旗,只要把将旗斩掉,就相当于断了对方与大军直接的联系,纵是在强的猛将,在孤立无援下,也难逃被围杀的结局。”
赵云听着郗鉴的解释,深以为然的点头道:“不错,昔日崂国上将张处让勇猛无敌,最终亦是孤立无援下,被我乾军围杀而死。
不过这种情况一般都发生在混战的时候。尤其小部队编制中,很容易被敌军针对。
诸位弟兄回去后,还得多跟麾下的小校们说道说道,如果所在军阵被敌军冲破,或者是陷入两军混战的时候,务必在第一时间向附近的上级将官靠拢。”
虽然柴存对郗鉴非常的厌恶,但他却非常敬佩赵云,眼看着赵云开了口,他也只能随其余人一同点头称是。
赵云见矛盾没有升级,事情依旧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心中甚是欣慰,而后扭头看向了坐在自己左侧的刘晔道:“刘参谋长,泗水那边,汝可有什么看法?”
刘晔见赵云发问,连忙拱手回礼,继而道:“将军,泗水那边人心尚不稳定,如果那田齐真的派兵迂回,恐怕与我国不利。
吾以为当派一支军中悍卒前去增援,人数不宜过多,以免影响当下主战场的局势。”
“参谋长与某的想法不谋而合,某欲遣两师人马南下驰援泗水两县。”
“将军,末将请战!”
“俺也请战!”
“还有某!”
赵云话音刚落,帐中诸将纷纷请战,一个个战意昂扬。他们中不少人视赵云如今的成就,为自己的奋斗目标,希望有生之年能够封侯拜相。
“好了,后面有的是用你们的时候,泗水那边还是得由一名军将过去指挥,好管理两地指挥使。
眼下傅军将与柴军将已领兵驻守左右,人选就从董军将和祖军将中选!你们谁愿意走这一趟?”
“将军,董军将已经负责巡营和监敌,这便让末将走这一趟吧!”
祖逖闻言,当即站了起来,毫不犹豫的请战道。
这让本准备站起来的董润有些犹豫,这独自领军的机会可不多,他也想争取一下,但眼下他手上已经有了任务,现在再去和祖逖争,以后怕是不好面对,毕竟都在银龙大军中供职。
祖逖加入乾国的时间并不长,但当初其在银龙大军与周访军交战的时候,表现可圈可点,能力方面是绝对得到赵云认可的。
原本因为出身阶级的原因,赵云还有些踌躇不定,如今见董润忍住没有参与竞争,他便不再迟疑,当即命祖逖领四军中的两个师南下,至于他麾下另外三个师,则暂由师帅祖约统领。
至于银龙大军中的穆春、李逵两人,目前正协力统领第五军。当然,这两个莽夫是肯定没有统帅才能的,第五军的实际指挥官一直是赵云本人。
沂水西岸,十万田齐军扎下的白色营房,如一条蜿蜒的巨龙,在平原上连绵十余里。
议会结束后,盼子与匡章等田齐老将依旧留在田忌的帅帐中,商议着明日出兵之事。
大营内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近五万的田齐正卒,默默地留在营房内,不停地擦拭着手中的刀剑戟矛。营房中传出霍霍的磨刀声,除此别无动静。凝重的气氛里充斥着一股难以言明的肃杀之气,令人分外感到压抑难受。
而其余的五万余兵马皆是这几个月来,田齐收编的几国降卒,这些人大部分都失去了血性,活在惶恐不安之中。
牛存节离开帅帐后,便径直回到了自己的营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营房中虽然无聊枯燥,但外面田齐兵将的神色,更让人难受。
诸葛爽兵败投降,他与李罕之等人,亦成了田齐的阶下囚,但因其作战勇猛,被田忌看中,留在军中做了一名统领先登军的小校。
说是先登军,其实就是一群炮灰,他与郗鉴一样,都相当于是炮灰头子,想要脱离炮灰的队伍,就只能去赌自己的命够不够硬了。
时间在两军的最后筹备中悄然而过,很快便来到了第二天。早前的田齐大营内一片压抑沉寂,直到后半夜时,营内忽然传来将领们的叱喝声,留在中军大营里的五万兵马全部整装待发。
大营内睡得正熟的牛存节也被吵醒,起身披衣而出,见营内身影幢幢,人吼马嘶,一队队披挂执矛的将士们列着整齐的队伍从自己面前隆隆而过。
牛存节蹲在营房门外,将士们聊天声入耳。
“咱们是渡沂河的第一批,李校尉说了,只要咱们能渡过去,然后马上在沂河西岸列阵,顶住乾军半炷香的时间,咱们就是首功,不仅能调出先登军,回去后每人还可分到十亩良田,两贯赏钱……”
“半炷香是多久?”
“不知道,反正很短,就那么一会儿功夫。”
“半炷香以后呢?谁来帮咱们顶?”
“你傻啊。我们是第一批,又不是最后一批,只要我们守住了阵地,后面的弟兄不是源源不断么。只要我军全部成功渡河,这一战便十拿九稳了。”
“好事!这次咱们一定要拼命!拼命的渡河,拼命的守住东岸,半炷香的时间呀,喘几口气的功夫,咱们怎么说也是禁军出身,旧国的精锐,顶住乾军半炷香的时间,肯定不成问题,良田和赏钱老子拿定了!”
“哈哈,听说你家给你说了个婆姨,等不及了吧?好好立下这一功,回去后田也有了,钱也有了,守着婆姨过好日子,来年再生个娃,齐了!”
“唉,当初俺是禁军侍卫,自然不缺女人,眼下成了阶下囚,对方怕早就躲得远远的,怕与我有牵连遭了横祸。
俺顾不了这么多了,就想趁着现在还拿得动枪杆子,给父母和弟弟妹妹攒些家底,免得他们也走上这条不归路,”
“谁家不是呢。不过人嘛,总是要有些念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