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老子平生最恨的便是你们这种人!老子跟晋王昔日确实反了朝廷,但是老子从来没反过大唐!老子到死都只效忠大唐,你们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子见一个杀一个!”冯通冷声啐道。
王靖国微微点头,这冯通倒也是真性情。
“李景遂,出来受降罢,你们逃不掉的。你瞧瞧四面八方,就知道你已经上天无门入地无路了。爽快些,免得让我们多造杀戮。”王靖国叫道。
李景遂披散着头发缓缓从队伍中间策马而出,面色凄苦地对着王靖国拱手道:“王将军,便不能求那李源放我一条生路么?本王、我与李源也算是血脉相连啊,此后我便隐居山林,再无非分之想了,可以么?”
王靖国呵呵笑道:“李景遂,你也太没种了!就你这样也配提与我家陛下血脉相连?你觉得这种时候你说这话有用么?你想活着,可是因你起兵造反,遭受涂炭残害的万千百姓们何尝不想活命?你知道你造了多大的孽么?
不瞒你说,我家陛下说过,谁都可以活,但你李景遂不能活。那徐如昌死得早算他运气,你可是活不成的。江南千千万万的百姓都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呢!既然你刚刚提及好歹你也算是皇族血脉,那我给你个面子,你自己自尽罢,免受凌迟之苦。”
李景遂面如死灰,转脸看着冯通道:“冯将军,这怎么办?”
冯通叹道:“殿下,你瞧瞧四周,成千上万的敌军围上来了,今日只有死路一条了。殿下放心,末将陪着你死便是。殿下,请上路罢!”
冯通说罢,伸手将腰上的长剑抽出,递向李景遂。
李景遂脸色煞白,看着冯通手中的长剑,像是看着一条要咬人的蛇一般,不敢伸手去接。他茫然四顾,眼神已然恍惚,口中只轻轻喃喃道:“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怎么到了如此的地步?一切不是好好的么?本王已夺了江南啊,将来可是要传万世基业的啊,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王靖国冷声喝道:“还在做你的白日梦!自你起兵作乱之日起,便注定有今日。”
冯通叹道:“殿下,莫多想了,眼一闭心一横,一切都过去了。下辈子殿下投个太平盛世,安心地当个升斗小民便是。末将,下辈子也宁愿当个百姓。”
李景遂颤抖着接过长剑,横在脖子上,眼睛哀怨地看着周围绝望之极,他突然想起了爱妻杨氏,那个平日里总能给他怀抱温暖的女人,可她也早已和自己的孩子们淹没在兵荒马乱中了。
剑锋已然磨着李景遂颈上细嫩肥腻的皮肤,冰冷而刺痛。手腕微抖,剑锋划破了皮肤,疼得李景遂叫了起来,他有心用力一抹一了百了,但就是下不去这个决心。
“冯将军,你帮帮本王罢,本王下不了狠心。”李景遂无奈叫道。
冯通含着热泪叹息一声,伸手接过长剑,轻声道:“殿下,恕末将无礼了。”
“你轻点,本王不想——”李景遂蓦然眼泪滚滚叫道。
话音未落,冯通眼睛一闭,用力一挥,剑锋到处,李景遂头颅飞起,旋转着落在草地上,微张的口中发出一声怪异的叹息之声。
冯通又将滴血的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对王靖国道:“王将军,我不想和你们做无谓的抵抗,我将横剑自刎,求你放过我的这些弟兄,他们其实大多都是贫寒出身的农家子弟,家里有老有小,也都是迫不得已。”
王靖国摇头道:“你可以不死,我说过话,你们全部下马投降,可饶你们不死。”
冯通苦笑道:“多谢了,他们能活着就成,但这世道,我却活得厌烦了。殿下,末将追随你来了!”
说罢冯通手臂一横,拖动剑锋。但见一腔热血喷出喉管,片刻后身子从马上重重摔落地上,气绝身亡......
湖州城东,楚军大营,李源率领军中众将迎接王靖国的凯旋。
李源是今天早晨才知道王靖国已经动手了,从知情的将领口中得知王靖国昨夜用了反间之计后,李源大为赞赏。这计策虽非王靖国独创,但他用在此处显然是合适的。晋军果然被骗出山谷后,那么这场战役的胜负其实已经可以预料了。
见到李源亲自迎接,王靖国拍马飞奔而来,满脸都是笑意。
“好小子,这最后一仗打得漂亮啊,给朕长脸了!靖国,你真的长大了。”李源哈哈笑道。
王靖国滚鞍下马来到李源面前跪拜行礼,李源下马扶起了他。
“好一个反间计,让朕猜猜,是不是用的周瑜戏弄蒋干的那一招?”李源笑道。
“岂能瞒过陛下法眼!陛下给末将定了那三条规矩之后,末将头都大了。本来无计可施,忽然得知有两名李景遂的贴身内侍逃到军中,于是末将便想起以前陛下说过的三国时期的赤壁之战,周瑜用了一出反间计来。
本来只是想试一试而已,没想到还真成了。都是陛下平日的教诲,末将才能想出这个计谋来。”王靖国嘻嘻笑道。
李源点头道:“孺子可教,后生可畏。此战之后,你可天下扬名了。朕对你可以放心了,将来让你独当一面,去做个镇守一路的封疆大吏,也是没有问题的。”
王靖国激动道:“多谢陛下平日里的悉心教导,否则我王靖国焉有今日!”
李源摆手道:“是你自己聪慧好学,加之有些天赋罢了,朕可没教你什么。那么,可否禀报具体的战况了?”
王靖国挺身拱手道:“启禀陛下,此战毙敌一万三千名,俘敌近两万。我骑兵伤亡八百二十五人,而且在午后未时便结束了战斗,完全符合陛下提出的三个条件。”
李源哈哈笑道:“岂止是符合,简直是完美地达到了朕的要求。李景遂呢?是死是活。”
王靖国忙道:“李景遂死了。”说罢转身挥手,一匹马拉着一辆大车上前来,车上用芦席盖着一具尸体,只露出一双僵硬的脚在外边。
“陛下,这便是李景遂的尸首。”王靖国沉声道。
李源微微点头,缓步走到大车旁,伸手掀开了芦席。入目处是一片乱糟糟的头发,头发上满是血污,污泥和草叶缠在乱糟糟的头发上。
李景遂的整张脸都被这团乱发遮盖着,李源伸手撩开乱发,一张满是血污的恐怖面孔出现在面前。不是李景遂还是谁?李景遂整个头颅扭曲成奇怪的角度,李源看出来了,那是被砍了脑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