蓑笠翁已经提醒了陆优事情不好办,但是他还是答应了,蓑笠翁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说实话,蓑笠翁是真的没有什么合适的办法。
只要他出手,必然会触及到孝公子心里的底线,城镇也不能随意更改,毕竟……选择道路没有考虑周也是乐正落庭的错误,孝公子和蜀山人不一样,他不喜欢给人擦屁股。
所以,这些方法都不行。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用外部的刺激让乐正落庭自己去努力。
改道,或者是其他的什么。
但是在蓑笠翁看来,乐正落庭能顶着七杀步走个百里,她的潜力应该早就挖掘干净了……说起来,他也能猜到支撑乐正落庭如此大坚持的是什么。
无非是陆绫。
这丫头自从那件事情之后,从来没有掩饰过她对一个少女的爱慕,自己的房间里,也部都是陆绫的画像。
她对陆绫的爱已经到了病态的级别。
但是也到此为止了。
蓑笠翁不知道现在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几乎透支干净的少女继续坚持,甚至能够让她坚持到重新改道……
他之所以让陆优去,只不过是想恶心他一下罢了。
谁让这个小家伙破坏他下棋的兴致的?
蓑笠翁当然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不舒服,倒不如说,对方这种随『性』而为的心『性』让他更加的欣赏。
……
……
城镇侧面是连绵山脉,有十丈深渊,深不见底,人不能过,所以前方城镇中人入关走的是二里路外的大路。
这里罕有人至。
而修士为了赶路自然就没有那么多地形的禁忌了。
前方百米,乐正落庭靠着树,睫『毛』微微颤抖着。
她……还是不够成熟。
一心只想着早点见到陆绫,所以给自己规划了路线,却没有想到,居然有深渊,没办法,她用尽了力量跨越了深渊,却发现,深渊前方有一座规模不小的城镇。
彻底的挡住了她的去路。
应该怎么办?
乐正落庭深刻的察觉到了自己的莽撞,她睁开眼,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玉佩。
这是师父给她的。
遇到不能解决的问题……就捏碎它。
需要师父帮忙吗……
乐正落庭咬破了嘴唇。
不要。
不能让师父帮忙。
她不愿意让师父再看到自己的窘态……而且……
她这次出来,是要去见她最重要的人,想要赢过她,或者将自己输给她。
如果,中间求助了别人,就算赢过了陆绫……她也觉得很不舒服。
这不是她的风格。
坚持。
她还可以坚持。
『逼』迫自己这么想,少女却有些许的『迷』茫。
不是害怕自己能不能坚持住,而是……那个女孩子还记得她吗?
想来,自己在她的眼里,只是一个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蠢女人吧……毕竟,她是那么高大,是那么漂亮……虽然没有好好发育,但是……那个样子的陆绫,真的让她欲罢不能。
对方真的很成熟。
陆绫越是优秀,乐正落庭就越是自卑。
她觉得自己完配不上当时的陆绫,更不要说现在了……
她会选择用这么夸张的招式去应对陆绫,也充分说明了她的不自信……相比于击败了魔王的少女,她还是太嫩了,就像一个丑小鸭。
陆绫会忘记她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吧。
也许……当初能够死在她的手里才是最好的。
陆绫没有杀她,她很失望,在她想来,如果陆绫要杀她,就说明自己被她记在了心上。
秋风吹过,少女微微缩了缩肩膀,似是也感受到了些许寒冷。
蜀山人或许永远不会相信,那个在蜀山妖异而跋扈的妖女,那个现在连叶观月和云逍都不放在眼里的妖女,她居然会感受到自卑。
乐正落庭害怕,害怕她走到了灵山,陆绫却不认识她……那么,她就算赢了对方,又能怎么样?
或者是输了,陆绫又不要她。
少女满嘴血腥味,头脑昏昏沉沉的。
不愿意再往下想了。
如果她不要自己,那自己就去死了好了。
相比于她心里的懦弱和自卑,眼前的困难,似乎也不算什么。
认真起来了。
就算陆绫不要她,她也必须要见她,不能后退。
她要将属于陆绫的东西——魔藏,还给她。
……
……
树后。
陆优和蓑笠翁远远的观察乐正落庭。
陆优看着乐正落庭,口中念念有词,同时眉头皱在一起,好像再思考如何破局。
眼看着陆优没有任何动作,蓑笠翁叹息,以为他在为难,便开口道。
“小家伙,不行就算了,我和你开玩笑的,就算你没有办法我还是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陆优听到他的话,伸了一个懒腰,马上回应道。
“谢了,前辈。”
回复的速度让蓑笠翁瞠目结舌。
“你……你难道……没有想解决她的问题?”蓑笠翁愣了一下,道。
这小东西,不会只是装给他看的吧。
“当然,前辈你都没有办法,我自然也没有。”陆优耸肩,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那你还说什么尽力……”蓑笠翁盯着他。
“不这么说您老人家怎么会松口呢。”
“……”
“……你……算了。”蓑笠翁抽了抽嘴角,虽然被算计了心里很不爽,但是不得不说,他喜欢陆优的『性』格。
“就这样吧。”陆优打了一个哈欠。
其实他对周围的蓑笠翁也好,乐正落庭也罢,都没有任何的好奇心,能让现在的他一直放在心里的,无非只有陆绫一个。
又怎么会真的去想什么帮助乐正落庭的办法,别闹了。
如果不是前段时间心神波动程度太大,不适宜立马见到陆绫,他早就上了灵山了。
而现在,用几个月时间平息心情,同时让消息发酵,并且给灵山一定的准备时间,这才是陆优要做的。
等到所有圣地都觉得,陆绫是他的女儿了,那才是他去见陆绫的时候。
不是因为几个月时间无聊,就算是蓑笠翁……他也不会理会的。
“陆绫的消息。”陆优摆摆手:“你愿意说就说,不说也无所谓,离灵山也近了。”
突然觉得自己的做法挺无聊的,装也不想装了。
“你继续为小辈发愁,我回去忙了。”
他最近在锻炼画技,想着,到时候见面之后给陆绫画一幅画,也算是一个用心的见面礼了。
蓑笠翁眼见着白发男人懒散起来,顿时无语。
“你爱怎么怎么样,陆绫的事情我会告诉你,不过别急,我得等这丫头度过难关才行。”
“行吧。”陆优一副我困了的样子,接着,突然睁开眼睛,看在这老东西对他还算客气的份上,倒是可以提醒一下他。
有时候,人老了,就会看不透。
更不要说,蜀山的人教徒弟一直都有问题。
“前辈,你觉得,最好的解决办法是什么。”
“你说呢?”蓑笠翁反问。
陆优摊手:“改道,绕开城镇走。”
“你这不是废话吗。”蓑笠翁看智障一样看着陆优,这丫头要是能改道,他还愁个屁啊。
“那还有一个方法。”陆优道。
“你说。”
“从城镇里面走。”
蓑笠翁:“……”
这不还是废话吗?
他无奈的看着陆优。
你是来搞我的吧。
“这就是你的方法?”蓑笠翁鄙视的看着他。
“正是如此。”陆优呵呵一笑。
他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蜀山的人或许是没有见过乐正落庭这个『性』格的弟子,也正常……在陆优看来,那个女孩子的潜力远远不止如此。
她完可以依靠自己的能力改道,或者压制杀气。
为什么还要其他人帮助?
说到底,蓑笠翁更加相信自己看到的,而不相信小辈的潜力,在他看来,乐正落庭已经远远超越了正常人的极限,但是却没有想过,有时候偏执的人是没有极限的。
其实就是这么简单。
而且……乐正落庭爱着陆绫。
爱,一个看似没有作用,甚至有些尴尬的情感和字眼,实际上是很多东西的动力。
陆优深深明白这一点。
所以,他认为,乐正落庭可以。
……
……
蓑笠翁看着话里有话的陆优,不明白他想说什么,最后只是摇摇头,让他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陆优摇摆着纸扇离开。
蓑笠翁一个人看着乐正落庭。
叹气。
其实倒也不是不相信自家的孩子。
只是担心啊。
毕竟,这种行为实在是太危险了。
至于爱情,他真的不懂,这就是硬伤了。
……
……
陆优离开了,回头看了一眼树下的红衣少女。
红衣,印象深刻。
他当然不会没有办法帮助她,实际上,陆优至少知道两个可以让蓑笠翁摆脱尴尬处境的事情。
一,他可以主动勾起乐正落庭的意志。
这几个月,他学会了乐正落庭经常会使用的一套指尖剑法,看样子应该是出自他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儿”,陆优觉得,如果她发现自己也会这一套剑法的画,应该会很……嫉妒?
他可是移花宫的男人。
大概是那种,被人绿了的感觉吧,陆优认为,这足够让乐正落庭觉醒,并且追杀他了……
只不过陆优不愿意这么做,开玩笑,陆绫要么是他的女儿,要么……会成为她的女儿。
如果以后被阿铃知道,他做出这种事情,他会没有饭吃的。
玩笑。
他其实还可以说自己是陆绫的父亲。
说到底还是不想帮忙。
因为第二点。
这丫头身上有魔气,不是说她是魔,而是她有魔族的修炼功法,还不止一套。
魔族对魂魄有很多的秘法,夺舍就是魔族惯用的伎俩,这丫头有魔族功法在,暂时提升精神力还是不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蓑笠翁也察觉到了淡淡的魔气,但是他以为是墨渊剑上的便没有在意。
瞒得过别人,瞒不过他陆优。
要说对于魔族的了解……他比玄镜司还要专业,毕竟,魔族夺走了他最重要的人。
所以,陆优知道乐正落庭根本不需要帮助。
但是也因此对陆绫更加的期待了。
被天道遮盖,红衣、美人痣、现在还有魔气……
也许,她真的是,阿铃最后传过来信息中提及的,他们的女儿。
……
……
城镇。
人来人往。
陆优一头不羁的白发极度显眼,俊朗的面孔和自信的面容是他标志『性』的样貌。
这样的男人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
短短一小段路,已经有很多待字闺中的大小姐托人调查这个新入城的男人了。
陆优当然能感觉到那些少女们含春的视线……
作为移花宫的弟子,本来无论男女都是风流的……四处留情是移花宫的常态。
他们是修仙入世的代表。
但是陆优这个宫主却是洁身自好,看似风流,其实保守的很。
他不喜欢其他人那样看着他。
虽然讨厌,但是也不会疯了一样的要杀人家,他又不是神魂有病。
感觉到了那些少女的视线,陆优偶尔还会回应以微笑,让那些大小姐们不可自拔。
阿铃说过,她喜欢那些优秀的大小姐们这样看他。
他问过对方……不会吃醋吗?
“我喜欢的男人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人。”
少女自豪的话语还回响在耳边。
想到那娇憨的语气,陆优翘起嘴角,周围的气息温暖,腰间流苏微微晃动着。
只是,这种情况只持续了一点点时间。
……
阿铃,你喜欢的人不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人,他……背叛了一切,而且还忘记你了样子。
忘了。
在他的记忆中,本来应该不可磨灭的身影,现在却只剩下了一席红衣,与一颗美人痣。
陆优能够感觉到,他最重要的记忆正在一点点的消失,如同被一块巨大的磨盘一点点蚕食,早晚有一天他会忘掉关于她的一切,那样一来,她……就等同于死了吧。
好在,有南无三在。
这真的是最幸运的事情。
正在行走着的陆优抬头,面前是一栋华美的高层阁楼。
“画阁……吗?”微笑着打开折扇。
正好。
他喜欢四处游历并且接触那些有能力的人,以磨炼自己琴棋书画的能力,从年轻的时候就喜欢。
落雁城他也去过,还记得那里的城主是一个很有趣的男人,如果能够修炼的话,应该算是他的为数不多的朋友,那一位生命虽然短暂,但是他在绘画上却有很高的造诣。
陆优还收藏有一副那个男人的画卷,上面是一个少女,据陆优所言,不是他的妻子,当然他也没有在意。
现在对陆优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画。
陆优现在坚持每一天都画一张记忆中“她”的样子,来保持自己的记忆,虽然效果微乎其微,但是这已经成为了一个习惯。
……
片刻后,陆优从画阁中走了出来,连连叹息。
虽然很多画作都勉强达到了及格线,但是……没有一点能让他借鉴的东西,稍稍有些失望。
出去转转吧。
……
……
城池外,官道上。
黄沙,少年。
腰佩断剑,胸口一朵琼花隐隐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