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周是个聪明人,他不但是个聪明人,而且还聪明绝顶。
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想明白一切。
这他娘的大周要是在甲子祭祀之日,所有王室成员在微风细雨中全都化成了‘紫人’,朝廷中的大臣全都成为了彩色人,必定要贻笑大方,成为天下间各路诸侯的嗤笑对象,大周朝最后的威严将会丧尽。
而事情的主要牵扯者万通商会和姬无心,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周天子对这次的甲子祭祀抱有多大希望,到时候就会有多么愤怒。
愤怒至极!
周天子还要借助这次的祭祀体现大国风范,利用苍天之力来震慑天地十方,要是忽然出丑丢人,到时候热闹可就大了。
崔渔双手插在袖子里,一双眼睛笑眯眯的看向远方的周王室太庙:“你觉得大周要是这么一折腾,会不会威严丧尽,就此亡国灭种啊?”
唐周笑了笑:“这就是压死大周王室的最后一根稻草。”
天空细蒙蒙的小雨不断,打湿了群臣身上的衣衫,只是所有人都没有在意,不过是区区微风细雨罢了,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况且在这干燥的天气中,能有微风细雨,对于众人倒也是一种享受。
台上的礼部尚书主持着祭祀的进行,伴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刻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忽然有王公大臣察觉到了不对劲。
前方同僚身上流下的雨水怎么是彩色的?
再仔细去看,不单单是一位同僚,而是大部分同僚此时衣衫上都开始流下彩色的颜色。
那人心中无数念头闪烁,眼神中露出一抹震惊,猛然抬起手,却见自家手腕也染上了彩色。
“哪里来的彩色?”那大臣一愣,随即脑子里一轰:“衣服掉色了!”
完蛋了!
祭祀苍天这种大事情,竟然出现如此大纰漏,简直是要命的事情啊!
尤其是三百六十五路诸侯国的使者,以及天地各方鬼神都在法界内看着呢。
细雨越下越大,地上的青砖化作了彩色,所有王公大臣只要不是瞎子,就都已经察觉到了不妙。
最关键的是,上方的礼部尚书身上也开始掉色了。
祭台上
礼部尚书手中持着玉板文书,正在念诵文书的祭祀词语,可是下一刻只见手臂上累积的雨水流淌而下,划过礼部尚书的手掌。
礼部尚书忽然瞳孔一缩,脑子里一道闷雷炸响,身躯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彩色的?彩色的雨水?”
然后那彩色雨水犹如断线的珠子,源源不断的流淌而下,很快礼部尚书脚下的祭台都成了紫红色。
“完犊子了!”这是礼部尚书此时心中唯一的一个念头。
完犊子了!
出大事了!
有人的脑袋要保不住了!
雨水忽然越下越大,群臣露出来的双手、脖子、面孔,此时全都成了彩色。
要问为何脸部会变成彩色?
因为雨水太大,需要抬起手去擦拭遮住眼睛的雨水。
放眼望去,一个个彩色的葫芦站在风雨中,群臣就像是从染缸内爬出来的一样。
出大事了!
所有人都心中察觉到了不妙,更是噤若寒蝉。
后方三百六十五路诸侯国的使臣你看我我看你,全都察觉到了异常,开始骚动起来,一个个窃窃私语,看着前方诸位大臣的背影,眼神中露出一抹怪异之色。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在面色震惊的看着大周的朝臣,目光中充满了不敢置信之色。
听闻后方的骚动,镇诡司大头领周流,此时面色严肃的扭过头,正要开口呵斥,可是下一刻一双眼睛里充满了骇然之色,目光中全都是悚然。
彩葫芦!
列位臣公此时脸上就像是画了脸谱一样,十分的滑稽可笑。但偏偏众位臣公还不自知,一个个面色庄严神圣的站在雨中。
再去看王族众人,一个个更是可笑得很,身上紫色衣袍已经彻底成为了染布,紫色的颜料顺着布条流淌而下。
“完蛋了!出大事了!我大周的气数一朝丧尽了!”周流心头一颤,眼神中全都是骇然。
此时此刻,周流脑子里一阵空白,就算是以他的智慧,数百年的人生阅历,此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姬无心办事太毛躁,竟然出现如此大的纰漏,只怕我大周要成为天下诸侯的笑柄。这可是祭祀苍天的大事,竟然出现如此严重的失误,对大周朝庭的威严必定造成毁灭性打击,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何人如此大胆,竟然在祭祀之日喧哗?”周天子没有回头,而是声音威严的问了句。
周天子是何等修为,稍有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耳朵,此时后方稍有喧哗,便已经被其捕捉到。
听闻周天子的话,周流闻言面色僵硬,不敢作答,只是犹如木头一样站在那里。
“嗯?”周天子闻言扭过头去看向周流,目光中带有询问的意思。
周流连忙低下头,不敢和周天子对视,只是盯着自己的脚尖。
看到周流如此动作,周天子心头一突,忽然诞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麻烦大了!一定是天大的麻烦!”
周流是谁?
是自己最贴心的左膀右臂,自己许多事情都需要周流亲自操办,能叫周流露出这幅表情的,可绝对不是小事情。
周天子心头一突,一时间竟然心中升起一股不安,不敢转过身去。
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大周祭祀的祭台!
一旦出现事情,就绝对不是小事情。
这场祭祀,承载着大周的气数,绝对经受不起任何的变故。
“发生了何事?”周天子又问了句。
周流不敢作答,只是身躯在雨水中瑟瑟发抖。
“说!”周天子声音带着几分焦躁。
“大王回身看过去就知道了。”周流知道自己躲不开,连忙开口道了句。
周天子闻言心中的不祥预感越加的庞大,一颗心骤然跳动加速,脑子里一道念头闪烁:“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是有诸侯国的使者趁机捣乱?还是说祭祀程序发生了什么未知的变化?还是说,是不是那些诸侯国的使者见到我大周祭祀的威风,心中诞生了拜服的念头?”
周天子看着周流的表情,心中无数念头闪烁,看着祭台上的礼部尚书,眼神穿过雨帘忽然瞳孔一缩,目光中充满了严肃之色:“混账!”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一滴滴彩色的染料,顺着礼部尚书的衣衫,缓缓流淌了下来。
周天子缓缓低下头,一双眼睛看向自家的衣衫,脚下的雨水已经成了淡紫色,整个人不由得大脑一轰,一阵天旋地转猛然袭来。
然后周天子犹如中了定身法,面色僵硬的扭过头去,入目处全都是一张张彩色的面孔,在雨水中显得格外可笑、滑稽。
周天子心中无数念头闪烁,一双眼睛看向远方苍穹,世界在此时不断远去。
懵了!
周天子懵了!
一股恐怖的气势从周天子身上迸射而起,浩浩荡荡直插云霄,将空气中的雨幕掀翻了出去。
场中众位大臣察觉到了周天子的不对劲,一个个眼神茫然的望来,然后下一刻目光扫过身旁的同僚,俱都是惊得呆若木鸡,犹如中了定身法一样僵硬。
懵逼!
所有人都陷入了懵逼的状态!
此时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眼神中露出了一抹悚然之色,所有人都知道这天怕是要塌了。
大周的众位王室宗亲此时陷入了懵逼状态,一个个看着身上流淌的紫色,眼神中满是迷茫。而姬无心站在人群中,一双眼睛快速扫过大周王室的宗亲族老,看着满脸紫色犹如涂鸦的族老,整个人目光中充满了恐惧。
“完犊子了!”
这是姬无心此时心中唯一的一个念头。
他完犊子了!
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日后大周王位和他无缘了。
姬无心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吓得身躯发抖手足瘫软,一屁股跌坐在地。
他终究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而已。
碰到这种事情,谁来了也要迷糊。
谁来了谁不迷糊?
姬无心瘫倒在地,倒在了紫色的雨水中,惹得人群一阵惊呼,但是却没有人上前搀扶。
“将这个无用的畜生给孤王拖下去,囚禁在宗人府内,等候孤王问话。”周天子从牙缝里挤出了自语。
禁卫快速上前,将姬无心拖走。
所有人都知道,姬无心完蛋了!
祭祀大典没有停,此时的祭祀依旧继续。但是所有人都如坐针毡,似乎坐在了一个随时都能爆发的活火山上一样,动也不敢动,生怕有半分逾矩,被周天子给迁怒到。
此时场中气氛严肃了下来,看着下方那一张张犹如掉入大染缸的群臣,台上的礼部尚书如坐针毡,眼神中充满了惊悚,心中万千念头闪烁,最终化作了一道叹息:“姬无心完蛋了!”
礼部虽然是姬无心执掌,但是见到姬无心竟然落得这般下场,礼部尚书依旧是心中充满了苦涩。
这件事虽然是姬无心一手操办,但他这个礼部尚书能说没有责任吗?
甚至于他能预料到,姬无心身后的娘舅家族,也将会被卷进去。宫中的那位贵妃娘娘也完犊子了!
崔渔坐在楼阁处,不紧不慢的喝着茶水:“你说,万通商会会怎么样?”
“此时要是有人上奏,将席卷天下物资的事情和万通商会扯上联系,万通商会必定要承受周天子的怒火。”唐周笑眯眯的看着崔渔。
“姬无双不是傻,他必定可以抓住机会,将姬无心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崔渔笑眯眯的道:“不过,我并不打算叫姬无双出手,我要亲自出手,将姬无心和万通商会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你就不怕大周王室日后报复?”唐周惊诧的看了崔渔一眼,眼神中满是讶然。
崔渔闻言一笑:“我这个人的胆子素来都很大。况且姬无心想要置我于死地,我没道理不还回去。神家和姬家当真有缓和的余地吗?我看未必吧?”
崔渔不紧不慢的道了句,声音中充满了无奈。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莫过于此。
好在如今天下大乱在即,大周王室日落西山,否则神家注定要毁灭于历史长河之中,再无翻身的余地。
崔渔心中无数念头闪烁,眼神中充满了嘲笑,慢慢放下茶盏,走出了茶馆,然后从袖里乾坤内取出一柄紫竹伞,漫步在镐京城中,心情前所未有的愉悦。
“可真是开心呢。”崔渔一路来到应天府衙门,在衙门差役震惊的目光中,拿起鼓槌敲响了登闻鼓。
登闻鼓响,大周天子必须要接见。这是昔年太祖定下的规矩!
“咚!咚!咚!”
登闻鼓响,震动整个镐京城,那边正在祭祀的群臣俱都是心头一突,周天子也是眼皮一跳。
“大胆,今日乃是国祭之日,你怎么敢敲响登闻鼓捣乱?”应天府衙役见到崔渔敲响登闻鼓,顿时急了,连忙匆匆的冲过来,夺下了崔渔手中的鼓锤。
“劳烦诸位禀告周天子,就说我找到祸乱天下的真凶了。”崔渔不紧不慢的道。
差役见崔渔衣衫不凡,却也不敢鲁莽,敢在今日敲响登闻鼓的,可不是普通人。
“你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谁,还不一一道来?”差役问了句。
“荣国公府---神祈!”崔渔道了句。
“荣国公府?”差役闻言一惊,震惊的看了崔渔一眼,然后不敢无礼:“公子敲响登闻鼓,还需耐心等候天子传召。公子请随我到后院喝一杯热茶吧!”
喝热茶是假,怕崔渔跑了是真。
崔渔当然不会拒绝,笑眯眯的随着差役走入了应天府衙门。
今日上午大雨连绵,太庙内所有紫色的衣衫全都变成了无色。而群臣之中,部分官员的衣衫也颜色尽数褪去,唯有剩下的一部分大臣是从崔渔手中购买的蚕丝,至今依旧保持着完好的颜色。
时间在流逝,此时的时间流逝的如此缓慢,对于众人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周天子双手在袖子里死死的攥住,一双眼睛冰冷的没有任何感情,就像是一尊冰冷的雕塑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