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酒店总统套房内。
偌大的浴室是全通透的磨砂玻璃设计,灯光亮白如昼。
映出里面那抹正在洗澡的婀娜身影。
商屿墨先洗过,已换上干净舒适的黑色睡袍,腰间松松垮垮的系着绸带,慵懒散漫地坐在浴室门口的椅子上。
细看会发现,男人清隽眉目染着几分倦怠,似是闭目养神,
里面水声每隔一阵都要停下。
时不时传来女人又软又甜的声线:“老公~”
“商懒懒~”
喊了两句后,可怜巴巴地问:“你还在外面吗?”
商屿墨低低应了声:“在。”
听着男人有些失真,却越发磁性的嗓音,宁迦漾放心了。
她看向浴缸。
迟疑了几秒,还是没忍住泡澡的诱惑:“我想再泡会儿澡,你千万不要离开。”
商屿墨不疾不徐:“好。”
得到男人肯定的回答,宁迦漾这才放心地抬起纤白柔嫩的小腿进了浴缸。
作为有原则的女演员,拍戏期间禁欲必不可少。
不然她都想让商屿墨进来陪自己。
更重要的是。
这段时间这只大型猫科动物,总是不跟她真、枪、实、弹的做。
所以未免被他撩拨的没心思拍戏,还是继续禁欲吧。
‘求神拜佛’什么的,也全部取消。
宁迦漾望着空荡荡的浴室,总觉得商屿墨不说话就像是不在外面了,没话找话:“你今天怎么来了,不是和陶老学心外手术吗?”
商屿墨嗓音格外磁性:“老师列了书单,下期课程得看完书单的书,所以下个月再去不迟。”
后面就是需要大量临床经验,才会熟练完善。
宁迦漾想到商屿墨看书的速度,觉得这个书单肯定是成千上百本,不然不可能需要一个月。
“那你来干嘛?”
“特意陪我的?”
宁迦漾柔白细嫩的小手拍着水花,湿润红唇忍不住翘起。
商屿墨没正面回答:“你明天就知道了。”
宁迦漾:“神神秘秘的。”
大概是泡澡太舒服,又或者男人陪她说话的声音太温柔,宁迦漾心里那点总觉得被人窥视的不安消散,疲惫的倦怠浮上。
商屿墨透过磨砂玻璃,听到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消失于无踪。
片刻后,缓缓起身推开了浴室门。
男人身形极高,站在浴缸旁,压迫力极强。
微微垂眸。
女人纤薄雪白的脊背毫无遮挡的映入眼帘,此时一双纤细藕臂交叠,趴在浴缸边缘,湿润睫毛安静搭着,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眼看着她快要滑进水里。
商屿墨极快地将她捞出来。
“哗啦……”
水声蓦然响起。
宁迦漾皱着眉尖,但是呼吸之间溢满男人身上熟悉的冷杉尾调香,顿时从抗拒变成了爱娇。
湿润的脸颊下意识蹭着近在咫尺的修长脖颈。
喃喃道:“别走。”
女人不着寸缕的曼妙身躯滴着水,沾湿了男人新换的真丝睡袍。
隔着薄薄的布料,能清晰感受到她身体的温度。
商屿墨眸色微暗。
拥着她细腰的长指不自觉摩挲。
触手的皮肤极滑极细。
然而他只是顿了几秒,便用宽大浴巾将妖娆动人的身躯完全裹起来,如同摆弄大型娃娃,还很有耐心地把她及腰的长发吹干。
期间宁迦漾醒过来一次。
坚强地爬起来,“还得护肤呢。”
精致的完美主义仙女,再晚再累也要护肤!
护肤时候,宁迦漾也要黏着商屿墨,不准他离开自己视线范围之内。
就连商屿墨去浴室把身上潮湿的睡袍换下来,她都要跟着一块去。
原本商屿墨以为她这么赖着自己,是想他了。
后来她晚上惊醒两次,才察觉到不对劲。
就着暗淡光线,商屿墨明明极为困倦,却毫无睡意,沉静地望着贴着他手臂睡着的女人。
她精致漂亮的脸蛋白皙,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似是睡得不安稳。
商屿墨看了半晌。
拿出手机,给陆特助发去消息,并调了静音。
半夜三更。
陆尧接到自家大boss的命令,立刻下床调查。
社畜就是这么卑微。
老板消息得秒回,老板电话得秒接,谁让他拿七位数以上的年薪呢。
翌日清晨。
商屿墨醒来时,却发现宁迦漾蹲在浴室门口,他嗓音微微有点低哑:“怎么了?”
突然的声音吓了宁迦漾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
捂着小心脏,桃花眸里满是后怕:“吓死我了,还以为有人呢!”
她原本打算去浴室洗漱,但是走到门口,犹豫不决。
不敢一个人在密闭的空间里待着。
商屿墨回忆起昨晚陆尧发给自己的资料消息。
苍白指尖揉了揉眉心,起身下床,单手把她从冰凉的地面上捞起来,推门,按在洗手台前,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快点。”
男人从身后抱着她,修长手臂环着纤细腰肢,线条完美的下颚搭在女人纤薄肩膀位置,将一半力气压上。
银白卷发下那双眼眸半阖着,似是困顿的不行。
宁迦漾下意识抬眸,看着镜子前倒映出来他们此时的动作,以及男人那懒散如大猫那样趴在自己颈窝,红唇轻轻勾了下。
大猫催促:“快点。”
“知道啦~”宁迦漾拉长了语调。
心底萦绕的那种像是被人窥视的感觉,渐渐散了。
如果他在身边,好像没什么可怕的。
她洗脸时。
原本安静闭着眼睛的商·大脑斧·懒懒忽然漫不经心道:“以后洛南书和裴灼灼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所以,别怕。”
宁迦漾洗脸的指尖陡然顿住。
原来他都知道了。
本来就没打算瞒着,可是昨天太困了,就没提。
只是——
沉默许久,久到商屿墨快睡着了。
宁迦漾用擦脸巾擦拭着指尖水珠,忽然轻轻开口:
“那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坏?”
男人眼睛都没睁开,声线懒散,“嗯?”
宁迦漾掰开他抱着自己腰肢的手,转身仰头望着他,“明明只是举手之劳,我却不愿意帮她,是不是很坏?”
“一点都不善良。”
而他是拯救世人的医生。
虽然平时看起来冷淡,谁也不在意,但宁迦漾见过商屿墨太多次,因为一个医院的紧急电话,他无论正在做什么,都毫不犹疑的先以病人为先。
所以笃定他是面冷心热,慈悲为怀,明月入怀的神仙医生。
就很怕他会觉得自己小气记仇,很坏。
浴室灯光炽白明亮,几乎所有情绪都无所遁形。
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眸。
男人那双犹带睡意的浅褐色眼瞳越来越清醒。
如终年云雾缭绕的高山,雾散云开,露出里面深不见底的寒潭幽泉。
两人对视,彼此呼吸近在咫尺。
他背对着灯光,眼神越发幽静。
宁迦漾眼睫下意识轻眨。
蓦地,商屿墨两只肌肉线条修劲完美的手臂抵在她身侧,将纤瘦曼妙的身躯圈在怀里一般,微微俯身,薄唇溢出简单的几个字:“商太太,你似乎对我有点误会。”
“误会什么?”
就在宁迦漾错愕时。
男人近乎薄凉的话清晰落入耳中:“我更非良善之人。”
……
直到回到剧组,宁迦漾耳边似乎还回荡着男人清晰薄凉的话语。
他说他更非良善之人。
下午宁迦漾候戏期间。
无意中听到宁迦漾自言自语的小鹿笃定道:“商医生肯定是骗你的!”
“劝人学医,天打雷劈。若不是真心想要治病救人,像是谪仙这样家世显赫,智商过人的天才,干点什么不好?!”
宁迦漾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是这样吗?
但是商屿墨早晨的表情不像是骗人呀。
而且,他干嘛要骗她?
没等宁迦漾想通,便听到场务的声音,“宁老师,可以准备了。”
这场戏是天台戏,是需要吊威亚。
有得了绝症的患者一时之间想不开,想要在医院跳楼,被宁迦漾扮演的实习生看到了,想要救她。
两人推搡之间,差点掉下去。
因为是剧中是夏天的缘故,大冷天,宁迦漾穿着牛仔裤配白色t恤,冻得小脸泛白。
被化妆师扑了腮红看起来才正常许多。
外面套着宽松的白大褂,掩不住纤细羸弱的身影。
尤其寒风中,在天台,与身材偏胖的女患者形成鲜明对比。
“卡!很好,再来一遍。”导演对这个很满意,但是有个特写镜头扮演患者的群众演员发抖了。
宁迦漾看出来这个群众演员有点怕冷,轻言细语地指点了她两句,然后安慰道:“很快就结束了,下戏请你喝热奶茶。”
群众演员见她非但没生气自己拖后腿,还安慰指点自己,顿时松口气,信誓旦旦:“宁老师您这么瘦都能忍住冷,我这么胖,也能忍住!”
“要跟你学习。”
这次一条过。
宁迦漾怎么可能不怕冷,她都快冻麻了。
今天温度绝对是零下!
就在她被放下来时,忽然剧组外面传来一阵许喧闹。
宁迦漾距离地面还有五米距离,能清晰看到一个穿着深黑色低调双排扣大衣的男人徐徐走来。
长款的设计,若非身材比例好,加上个子高,很难穿得好看。
来人却完全将这件经典款的大衣穿出了矜贵清冷,像是特意为他量身而定。
是——
商屿墨。
商屿墨原本眉眼淡淡的正在和制片人闲谈。
直到看到了掉在半空的单薄身影,眼神沉敛,“放她下来。”
工作人员都在看谪仙下凡,俱是忘了手边工作。
听到这话,反应了几秒,连忙将宁迦漾和那个群众演员一起放下来。
“哦,好好好!”
别说是工作人员,就连宁迦漾的都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很不开心。
长着这样还出来抛头露面,招猫逗狗!
不守男德!
宁迦漾刚落地,还没站稳,余光忽然瞥到旁边比她略慢几秒下落的群众演员,瞳孔收缩,“小心!”
只见群众演员的威亚在落地之前,突然断裂,而她整个人也往前扑。
脸正对的位置,恰好是尖锐坚硬的机器一角。
宁迦漾下意识拽住她身后的威亚带子。
然而由于力气小,自己身上又被冻麻了,只把人扯偏了点,自己也跟着摔倒。
一条手臂率先着地。
火辣辣的痛楚陡然袭来。
宁迦漾本来就娇气怕疼,皮肤又嫩又薄,重点是她爱自己皮肤如命,此时又疼又怕。
留疤了怎么办?
骨折了怎么办,以后骨头长不好怎么办?
距离十几米远的商屿墨原本清冷淡漠的表情陡然一变。
直接甩下身后一群人,三两步朝着宁迦漾跑去。
从未有人见过谪仙这么着急。
陆尧头都大了。
望着全剧组这么多人,除了导演等剧组上层参加过今夜白会馆那次酒局,知道商屿墨和宁迦漾关系之外,其他人都满脸震惊。
望着传说中洁癖清冷不近女色的谪仙,将自己身上干净的大衣披到他们剧组女主角肩膀,而后熟稔地将人打横抱起来。
宁迦漾眼泪汪汪地仰头:“会不会留疤,会不会骨折扭曲?”
商屿墨面无表情,直接往休息室走去,冷声对工作人员道:“带我去找药箱。”
而后垂眸看她,语调沁透着入骨的薄凉:“你不是又坏又不善良吗?需要你救?”
宁迦漾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眼睫上的泪珠瞬间生理性地滚落:“条件反射啊……”
旁边带路的女场务:“???”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听到了什么?
为什么总觉得这两位对话怪怪的呢?
但又说不出哪里怪?
这年头邻居都是这样相处的?
倒是陆尧反应过来,对着呆滞的众人道:“商医生见不得有人受伤,职业病,职业病。
而后看到被宁迦漾救了那个群众演员,膝盖破了一大片,沉默几秒,“我扶你去上药。”
倒是女群众演员,拍了拍身上的土站起来:“都是皮外伤,我皮糙肉厚没事,都不可能留疤。”
“宁老师皮肤那么嫩,搞不好骨折了。”
“商医生先紧着宁老师是正常的。”
正常吗?
众人脑海中浮现出刚才风轻云淡,光风霁月的男人忽然冷脸跑过去的画面。
再次陷入沉默。
导演拿着大喇叭,思索片刻。
商屿墨这次能来,除了他们投资商爸爸拉下面子亲自邀请之外,绝对最大的功臣就是宁迦漾。
不然人家医学界无冕之皇怎么可能纡尊降贵来他们剧组当什么医学顾问。
未免就这么丢了医学顾问,他果断善后:“记得你们签的保密协议,谁敢出去胡说八道,直接封杀。”
在场的除了陆尧之外,都是剧组的人。
进剧组之前,必须签保密协议,尤其是主流电视剧,封闭式拍摄,但凡有泄露出去的料,很容易查到本人。
都是圈里混的人。
原本还不确定,经过导演这一大喇叭,眼睛蹭的全都亮起来。
我艹!!!
原来宠妻人设的医学界谪仙,也包养美貌女明星当小情人!!!
贵圈真乱。
宁迦漾不是还有男朋友吗?
难道分手了?
他们自然不可能往夫妻方向去想。
毕竟,众所周知,宁迦漾之前的男朋友是银白卷发,完全跟黑色卷发佛子不搭边。
等等?
卷发?
脑子反应快的,已经开始拿出手机搜宁迦漾跟男朋友被拍到时得视频照片了。
可惜。
这些早就被撤掉。
现在网上根本找不到。
……
此时休息室内。
女场务眼观鼻鼻观心,就那么看着传说中下凡渡劫拯救苍生的谪仙,正用他那双神仙手,给女明星的皮外伤上药。
其实伤口真的很浅。
只是宁迦漾皮肤白,看起来严重罢了。
但是女场务发现,谪仙那个严肃小心劲儿,像是面对什么重症病例似的。
心脏扑通扑通的跳。
所以,这两位?
好不容易等场务离开。
宁迦漾撩起湿漉漉的睫毛,小心翼翼问:“你生气了?”
商屿墨没答,专注包扎。
宁迦漾坐在沙发上,轻戳了一下面前男人手腕上垂着的那颗圆润小玉虎:“我错了。”
商屿墨在她手臂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握住了她那双没受伤的手,淡淡开口:“宁迦漾,看到了吗?”
宁迦漾眼底滑过一抹迷茫之色。
男人嗓音冷静凉薄:“我无大爱,无慈悲心,无向善心,旁人是伤是残、都与我无关。”
轻轻吐息,最后一字一句:“唯、你、不、同。”
宁迦漾红唇微微张了张,漂亮的桃花眸染上几分迷茫。
下一秒。
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半跪在沙发旁,微微探身,吻上她的双唇。
宁迦漾眼眸微闭,有些明白,又有些懵懂。
**
商屿墨只在剧组露了一面,和宁迦漾的关系迅速成了所有演员以及工作人员私下谈资。
自从那天,宁迦漾勒令他不准再去剧组!
也知道他是受邀当医学顾问。
就让他有什么医学问题都去找导演,反正不许出去抛头露面。
再次被‘金屋藏娇’的商娇娇,每天的事情除了给‘金主仙女’上药之外,就是待在酒店睡觉看书。
宁迦漾每天去拍戏之前,这位在睡觉。
回来之后,这位还在睡觉。
总之,就没撞上过他看书时间。
就很羡慕嫉妒这位悠闲休假的大型猫科动物。
一直到年底,他的两个半月假期结束。
恰好宁迦漾这部戏拍完,和商屿墨一同回陵城,她准备《白露为霜》的第一场路演。
春节之前,医院和科学院都很忙,加上商某人一口气请了两个半月的假期。
悠闲日子彻底宣告结束。
每天早出晚归,比宁迦漾还要忙。
大年二十九那天清晨。
宁迦漾醒来得早,望着穿衣镜前已经彻底恢复黑色短卷发的俊美男人,还有点不习惯。
既然恢复工作,自然不能任性。
到时候顶着一头银白卷发。
病人能信任他做手术就怪了。
打了麻药都能把人吓得从手术台上狂奔两千米。
宁迦漾双手撑在床上,幽幽叹了声。
男人侧眸:“怎么了?”
眉目依旧精致如画。
不过相较于之前银白发色那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山白雪,如今黑色卷发更绮丽蛊惑。
说白了就是更病娇妖孽,一身邪骨。
宁迦漾桃花眸像是带着小钩子:“你过来,我告诉你。”
商屿墨不急不慢地走过去。
半分钟后。
阳光顺着透明的落地窗照进来,慵懒地洒在床边拥吻的两人。
与此同时,m国某个摄影大赛。
某位华人摄影师的名为《经济舱》的系列作品获得一等奖。
其中最为显眼的便是中央那张。
一位与嘈杂混乱经济舱格格不入的矜贵男子坐姿端方,手持毛笔,正在书写文字,低垂眉目淡漠,隐带虔诚。
这张作品名为《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