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席勒没有半点情绪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小小一个游戏剧本可真是卧虎藏龙,大衮是准时到岗,奥图姆和奈亚来的正好,伊波也没闲着。
忙,都忙,忙点好。
以前怎么没发现故事之神这么喜欢堆料呢?你干脆来个外神全家福得了!
在心里吐槽归吐槽,席勒还是问:“那个所谓的徘徊者跟你有关系吗?”
迦得点了点头说:“那就是我,准确来说,是祂的一个分身。”
“你说那是你的血液。”
“是的,每当我在梦中见到祂,我的血液就会受其驱使,离开我的身体,并在远方的某处不断徘徊,在我梦醒来之后,徘徊者也会归来。”
“但是……”迦得露出了一个难看的表情,说:“不知怎么了,前几天徘徊者离开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这才导致我被教皇抓住……”
席勒了然,别问,问就是贪婪干的。
这下整件事又串起来了。
迦得原先是个普通调查员,在参与了酒店事件之后接触到了外神伊波,并被其诱惑成为了他的眷属,也成为了他的分体的承载者。
因为成了外神眷属,所以变得不老不死,教皇也想像他一样长生不老,就想从他那里得到方法,但迦得毕竟有靠山,估计教皇也很难真拿他怎么样,只能把他当做教会一个对外宣传的招牌。
迦得毕竟也享受着大先知的地位,并没有和教皇完全撕破脸,两人就这么一直保持着平衡。
结果教皇寿命快到头了,彻底急眼了,偏偏这个时候徘徊者被贪婪给抓住了,没能及时回到迦得的身体里。
这肯定对迦得造成了一些影响,导致一直以来的平衡被打破,他才着了教皇的道,被教皇给控制住了。
“这些年来我一直受到噩梦困扰,几乎不管教会的事情,教皇以我的名义操控信徒,你们在幽灵船上碰见的那个应该是他的人。”
“那家伙看起来像个邪教徒。”
“他就是个邪教徒,教皇也是。”迦得叹了口气说:“他为了寿命已经不择手段了,他想要献祭掉整个法拉伊内斯。”
“你说他想要献祭,那总该有个献祭对象吧?他信奉的是什么神?”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迦得摇了摇头说:“按理来说,如果他信奉的神和我一样,那他也应该像我一样获得永恒的寿命,可是他没有,他不但饱受折磨,还一直在衰老。”
“你说他饱受折磨?”
“他……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你见到他就知道了,迦得的表情有些复杂。”
“他现在在哪儿?”
“在灯塔的顶层。”
“为什么是法拉伊内斯?又为什么是灯塔?”蝙蝠侠终于出声,问出了一个他好奇已久的问题,他说:“这个偏远的小村庄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
迦得摇了摇头,但随后又说:“或许你们可以问问你们的神。”
席勒在心里问奈亚:“所以是为什么?”
“这里曾经是一个渔村。”奈亚说道:“几乎家家户户都是渔民,而他们打捞上来的鱼,就是你在地下暗河看到的那些鱼。”
“那些鱼有什么特殊的?”
“那是鱼神的馈赠。”
“鱼神?”
“就是大衮,曾经渔村的村民是大衮的信徒,他们通过祭祀鱼神大衮来获得鱼获,这些鱼被洋流从深涡中送出来,都进了他们的肚子。”
“然后呢?”
“吃了与旧日支配者生活在一起的鱼会有什么后果?”
“呃,变异?”
“那是旧日支配者,不是生化体。”奈亚说:“虽然也算是变异,但是是精神上的,他们会变的灵感充沛,更加疯狂,他们的后代也是如此。”
席勒明白了,玩家们所扮演的这几个被引诱到这里来的人,应该是天生的灵感体质。
而法拉伊内斯的居民,因为祖辈曾经信奉过旧日支配者,还吃掉了旧日支配者送来的鱼,导致人人都成了灵感体质。
“这座灯塔是曾经村民们祭祀大衮的场所。”奈亚接着说:“以特殊的方法点亮灯塔,完成祭祀仪式,鱼获便会源源不断的出现在这片海域。”
“但这和教皇有什么关系?”
“这是一段不难查到的历史。”
这样说席勒就明白了,教皇可能是以前了解过这段历史,觉得可信度挺高的,现在大概也是急病乱投医,可能觉得自己没几天好活了,就准备整个大的,把全村人都献祭了,看看能不能向天再借五百年。
但这其中还有个问题,那个之前接受教皇祭祀并给教皇寿命的存在是谁?
席勒心里有了些猜测,但他还是打算见教皇一面,于是他对迦得说:“我要上去见见教皇,你要跟我来还是待在这里?”
“你要上去?我必须提醒你,教皇亲卫队不好对付,你这个冒牌货可打不过正版的。”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个冒牌货?”
“难不成你是变节者?”迦得有些疑惑的说:“我确实听说过,有些亲卫队成员在得知真相之后就叛逃出了组织,不过他们大多都死在了裁判所的追杀里,你是那个幸存者?”
席勒在心里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谁,傲慢给自己设定的背景故事根本没那么复杂,这显然是超越者往里面加料了。
只要上去见见教皇,看看他的态度,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但席勒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但他还是决定上楼,当路过窗户时他看到,法拉伊内斯又下雪了。
这个偏远的小村庄飘起雪来时,却丝毫没有些偏僻荒凉之地的自觉,而是似乎一定要无休无止地下到时间的尽头,即使没有山脉、城堡和巨龙,那漫天的飞雪和被掩埋的村庄也有种世界将要向这里倾斜倒塌的史诗感。
苍白骑士捂着不断流血的胸口,倒在了雪地里,他看到血色染红了面前的雪地,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握紧了手中的枪。
在那个人影出现之时,他扣动了扳机——只有轻的不能再轻的声响。
那总是写着优雅和骄傲的眉宇之间,猛地拧进一股痛苦和懊恼,睫毛之下的瞳孔倒映着刺眼的红色,直到逐渐失去神采。
一只手把枪捡了起来,从里面退出一发空的弹壳,金属被扔下的时候沉进了雪里,而后又很快被天上飘下的雪花掩埋了所有的痕迹,尸体也是如此。
灯塔的顶层只有一个房间,席勒顺着楼梯走上来,绕过半圆形的通道,推开了那扇门。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正背对着房门坐在窗前,席勒缓缓走了进去,但当老人转过来的时候,席勒也愣住了。
教皇的身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头。
他的头颅、脖子、胸口、腹部和四肢,长满了如同肿瘤一般的凸起的头颅,就好像要从他体内破土而出一般,有一些已经伸出了大半个脑袋,有一些才只有个五官的轮廓。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席勒在里面发现了几张熟面孔。
道格特、玛德琳、杰夫……
他们还未能长出立体的五官,只像是纹身一样挤在那些肿瘤般的头颅的缝隙中,表情狰狞的,仿佛一定要在这里争得一席之地。
现在席勒明白迦得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教皇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肿瘤头颅的聚合体,他头部所在的位置至少有四五个脑袋,席勒也不知道哪一个才是他原本的头颅。
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席勒的视野又猛的模糊了一下,脑袋尖锐的疼痛了起来,耳鸣震耳欲聋。
他有些踉跄的走到了最近的桌子旁边,缓了好一会,才稍微缓了过来,他不得不给自己用了一次安魂技能,勉强让精神状态恢复平稳。
可真是够恶趣味的,席勒有些嫌弃的撇开头,不去看这个恶心的怪物,他已经猜出这是谁的杰作了。
席勒把奈亚给他的那本小说拿了出来,略过了,前面的部分直接翻到了结尾。
“……这是怎样恐怖的场景啊,那些为他贡献了寿命的受害者永远的活在了他的身上,但他们似乎并不甘于奉献,而是更想要享受成果。
这让洛道夫意识到,与教皇交易的存在并没有接受他的献祭,真正接受了献祭的是教皇自己,他用自己的身躯接纳了奉献者,给了他们一个争得教皇职位的机会。
真正甘于奉献的,恰恰是这位教皇。
洛道夫相信教皇一定同那位存在说了些什么,或许是他们应当无条件的为他献出生命,因为他比他们高贵。
神明实现了他的愿望——以一种如此幽默和残忍的方式,让教皇成为了他口中的奉献者。
洛道夫从中体会到了那种玄妙的呼应,这让他感觉到毛骨悚然的战栗,就好像是用触须接触到了那根伸进蚁巢里的木棍,也像是腹部感受到了灌进蚂蚁洞里开水蒸腾的热气。
让他感觉无路可退、无处可逃。
他该与这个怪物殊死一搏吗?但洛道夫觉得这毫无意义,因为他感觉到决斗场上方出现的那只眼睛,正饶有兴趣的看着这里,他期待着这一切的发生,如此、如此……
洛道夫感到,这个存在也曾无数次的观察这样的场景,在道格特的头顶、在马德林的头顶、在杰夫的头顶……
祂看着他们不断挣扎躲避,用他们短小到几乎微不可察的足趾,写出在人类看来也算是一段伟大传奇的故事,只是在群星深处的高远存在看来,也不过是可以轻而易举扫进丑陋的废料堆里的藐小之物。
那不是一个对手,那只是一个警告,祂在向他展示成为失败者的下场。
而真正的对手,从那书架后的暗门中走出来了。”
席勒从书中抬眼,猛然转头看向身后的书架。
布鲁斯从阴影之中走了出来,身上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金色花纹长袍。
“好久不见,老师,”
小说被翻到了下一页,又一篇花体文字出现。
“洛道夫认出了自己曾经的学生——马修,在他变节之前,他是他的骄傲。
这位惊才绝艳的天才学员从未掩饰过他对于知识的渴望,从未有人能够这么快从密斯卡托尼克大学拿到心理学和社会学双学位。
而当洛道夫意识到他的这位学生到底在研究些什么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在某个雪夜,他听到马修的房间里传来古老的咒语,这意味着他在联络某个恐怖的存在。
在所有存在寂静无声的空旷宇宙之中,他为自己的蚁巢招来了一双眼睛,他听到他称呼祂为——‘奈亚拉托提普’。”